“姐，我说一句公道话，你这样不好，你这是冷暴力！”

萌萌犹豫再三说出一句，路莹闻言忽然从手机里抬头，给人吓了一跳。

“莹姐你瞪我也没用，”萌萌义愤填膺，“你就是冷暴力我们陈老师，你这样是渣女行径！”

路莹没说什么，低头打字。

当红女明星：综艺的事你定吧，既然是以前合作过的导演，时间也不长，去一趟也行，只要团队里别有什么很奇怪的人。

江珊：放心，这个我给你把关。

当红女明星：OK。

路莹把手机往化妆台上啪嗒一扔，看向曲萌萌，“说说。”

曲萌萌：“？”

路莹：“说说我怎么冷暴力你们陈老师了？”

她嘴角噙着一点笑，表情很是瘆人，更别提路莹妆没画完，只上好了底妆，嘴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活像个来锁魂的怨鬼。

“嗯……就是那个，”萌萌吞咽了一下，“你自从那天亲完我们陈老师之后，你就老是躲着他！”

“我哪有躲着他？”路莹道，“我们俩那么多对手戏，就算我想躲他又能躲到哪去？”

萌萌：“你就有！之前陈老师在你这多不一样啊？现在你们看起来就是同事！”

路莹：“我们本来就是同事啊，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

萌萌：“莹姐你骗骗别人得了，你现在怎么连自己也骗啊！”

路莹：“我——”

萌萌：“你会亲你之前的同事吗？”

路莹：“我又不是故意要亲他的我们是在走戏啊走戏！！！”

萌萌：“走戏会亲上去吗？你就是色迷心窍，你根本控制不住你自己！”

路莹：“我是。”

萌萌：“你——你什么？”

“我是啊，”路莹往背后一靠，“我就是喜欢他我亲他一口怎么了？”

萌萌满脸震惊——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萌萌：“那你们在干啥啊……陈老师喜欢你，你喜欢陈老师，你俩为什么不谈恋爱啊？”

路莹：“也没说不谈恋爱啊。”

萌萌：“？？？”

萌萌：“合着你俩现在每天客客气气保持距离，戏外像不认识一样的状态是在谈恋爱？”

路莹：“又没说要现在谈啊。”

萌萌：“？？？”

萌萌：“这玩意还能预售？”

“也不是啦，”路莹摆了下手，“就是……现在，还没想清楚应该怎么发展嘛。”

萌萌已经要抓狂了，“喜欢就在一起啊？这还用问吗？”

“喜欢……也不一定在一起吧，”路莹低声说。

萌萌无语，“莹姐你、你这么渣的吗？”

“这怎么是渣？这不是对未来负责吗？”路莹叹了一声，“从来都没有人规定过，喜欢成什么样能在一起，我是觉得陈越鸣这个人很好，和他相处的时候很开心，我见到他的时候心里也有波动，我也脉搏加速热血上涌——可是这就足够了吗？”

萌萌疑惑道，“这还不足够吗？”

“不瞒你说，曲萌萌同学，”路莹的眼神轻飘飘地游过来，“这个情况对我来说比较常见。”

萌萌：“？”

路莹：“以我的经验来看，在拍摄期产生点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萌萌彻底惊讶，毕竟这种人生体验还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路莹：“但是只要等过这几个月，分辨清楚了，就知道不是这回事了。”

萌萌：“莹姐，听我一句，陈老师这次，你俩真的不太一样，而且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感情积累也不仅仅是这几个月的事。”

“我知道啊，”路莹坐直了，一手拄上下巴，“陈越鸣就是很不一样啊。”

萌萌：“……那？”

“但是，很多东西有惯性，”路说，“就像我以前，因为害怕明天，就逃避睡眠，最后再也睡不着了。”

路莹以前的睡眠障碍，曲萌萌是见过的。她彼时有多痛苦，就算萌萌没有亲历，也觉得触目惊心。

同理回避感情太多次，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建立亲密关系——这也算正常。

萌萌咬了下唇，“莹姐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你其实可以和陈老师说一说？”

“喔，”路莹应了一声，“我和他说过了啊。”

萌萌：“……”

萌萌：“你们当演员的都心态这么好的吗？”

萌萌：“那陈老师怎么说的？”

“他啊……”路莹手指无意识地在梳妆台上敲了一下。

从宋朝篇那一场吻戏过后，路莹躲了陈越鸣两三天。

她自己很混乱，再加上戏份需要调整悲伤的情绪，她有意逃避这些问题，陈越鸣也给她足够的空间。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唐朝篇开机一段时间，路莹终于鼓起勇气约了陈越鸣一次。

其实也算不上是约，就在候场的间隙，两人躲到一个高大设备车的视线死角里说上几句话。

“路老师什么指示？”陈越鸣笑着看路莹。

路莹知道自己这些天的表现躲不过陈越鸣的眼睛。她是个很别扭的人，陈越鸣总是对她保持耐心，她一边因为这种耐心而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又在害怕如有一天这种耐心消失，自己能否及时地回应陈越鸣的感情。

路莹清了清嗓子，“怎么叫得这么客气。”

陈越鸣点点头，“路老师这几天不是也在片场这么叫我吗？”

“这不是工作场合么……”路莹心虚地移开眼睛，“大家都是同事，认真对待工作……吧。”

“嗯，”陈越鸣一脸理解的表情，“工作场合。”

工作场合。

路莹的脸倏地火|辣起来。

他明明说的很正经，这绝对是自己的问题。

“路莹，”见她不说话了，陈越鸣低头，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其实你不用这么纠结，那天就当做都在戏里，没必要因为一场亲密戏想太多。”

“陈越鸣，”路莹抬头看他，“我其实可以骗你的，但是……”

她顿了一下，“我其实早就不敢把真心拿出来了，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你是很特别的人。”

陈越鸣的手无声地收紧了些。

路莹因为紧张，并不能及时觉察。

路莹：“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勇敢的人，我现在能跟你说这些话，一来是的确想了几天，二来是可能受到我现在的角色的影响……她太勇敢了，这样的我，如果是一个不敢认爱的人，我不能演绎她。”

陈越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只觉得空气陡然升温。

“……路莹，”陈越鸣的嗓音很干，“你不用逼自己。”

“我喜欢你，陈越鸣。”

“……”

他们之间忽然很安静。

那一瞬间陈越鸣脑海中闪烁过很多画面。他忽然想到，他们的确认识很久了。从未经世事的少年，到现在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人生十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时间无可溯回，心意也早就时过境迁，他清楚如今的路莹和他十九岁时认识的那个女孩已经走出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自己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叱咤运动场的小伙子。

但路莹说喜欢。

三十岁的陈越鸣和二十三岁的陈越鸣心跳同频。

他的手不自主地下滑，和路莹握到一起。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路莹掌心的汗水，甚至她激烈的脉搏。

“如果再年轻几岁，我可能想跳起来和你接吻，”路莹说，她咬了下唇，陈越鸣的眼光便落在那里。

她的声音轻微发颤，“但是我们三十岁了，有很多事情值得考虑。你也知道，我的人生总是事故频出，每当我信心满满地想要迈入一个全新的世界的时候，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东西跳出来，从天上砸到我脑袋顶上，我不知道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一句话，又会造成什么事故，我甚至不敢想，我会把你带到一个什么样的漩涡里面。”

“路莹，”陈越鸣的声音很沉，“事情来了，我们就一件件解决。我们的确不足够年轻，但过去经历的一切也让我们更能对抗风波，不是吗？”

“如果有抗不过去的东西呢？”路莹看着他，“这个圈子里那么多利益纠葛和勾心斗角，如果原本能独善其身的两个人因为可有可无的感情，被一拳打倒、死无葬身之地……”

“路莹，”陈越鸣说，“你对我不是可有可无。”

“人这一辈子没有几个十年，重逢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他也盯着路莹的眼睛，“我对你什么时候可以接纳我没有信心，但我确信错过你足够让我懊悔终生。”

路莹一颗眼泪倏地掉下来，“陈越鸣，你别太认真，我很容易说喜欢的，我对我所有的男主角都动过心，我劣迹斑斑——”

“那我就等到你出戏，”陈越鸣说，“如果终点站已经确定，我不在乎中途停靠多久。”

“陈越鸣，”路莹说话的时候带着鼻音，“终点站也许比你想象的荒芜的多，到时候你会发现没有风景如画，也没有花香鸟语，只有无聊的荒原，漫天风沙，人迹罕至。”

“也许车上的人是个专门种树的，”陈越鸣说，“拉来一车的树苗，从此荒原被森林覆盖。又或者是个好吃懒做，没本事的，你到时候先嫌弃了，一脚给我踹回车上。”

路莹破涕而笑。陈越鸣伸手擦了她的泪。

“哎呦我去！”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路莹一慌，被陈越鸣一把拉到身后去了。

陆林深掐着根烟，对眼前看到的景象也表示很震惊。

他和陈越鸣四目相对了几秒钟。

被香烟烫了手。

他“嘶”了一声，抬手吸了一口，喷出一股烟雾。

“那个……”他咳了一声，“搞对象呢哈，陈哥。”

陈越鸣：“……”

“慢搞，”陆林深抬手往后退了两步，“慢搞啊你俩，我来的路上观察过了，代拍拍不着这个地方，安全得很啊！”

“小弟先走一步，”他转身道，“结婚我去喝喜酒啊！”

“……”

“没事了，”陈越鸣无语笑着把路莹拽到身前，“他走了。”

路莹泄气地靠在陈越鸣肩膀上。

陈越鸣揽上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没事没事。”

“抽烟的人太讨厌了陈越鸣，”路莹的声音闷闷的。

陈越鸣含笑嗯了一声。

“我决定了，今天就先迈出第一步，”路莹站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就从戒烟开始，陈越鸣，这个考验我们感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陈越鸣接过，“怎么考验感情了？”

“这是我最后一盒了，本来打算今天去买一条的，但是既然决定迈入新生活……”路莹一字一句道，像是狠狠下定了决心，“不论我怎么跟你撒娇打滚，你可都不要给我哦！”

陈越鸣低眼看她紧皱的眉心和坚定的眼神。

“嗯，”他点点头，“一口价买卖，不退不换。”

路莹：“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