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城目光深沉地看她：“所以，你想让你爸破产？”

“是啊，怎么了，你不愿意，你想护着他吗？”她歪过头，双眼微眯，拟笑非笑地看他。

“晓芙。”他单手按住她的肩膀，声音轻柔，语气却是异常严肃：“那是你亲爸，他破产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不能整天只想着搞破坏。”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这么不情愿，就不要成天把我们两家的交情挂在嘴上！”春晓芙冷笑着，一把打掉肩上的手，眼里闪烁出疯狂的光芒：“你不愿意更好，我搞不了他破产正好可以亲手杀了他，先杀他再杀陆薇儿、陆雨桐，然后我自-杀，我一命抵他们三条命，一点都不亏！”

褚城脸色霎时大变：“春晓芙，闭嘴！”

他抓住春晓芙的肩，强行将她按进扶手椅，弯腰不停喘着粗气，扣着她肩膀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

春晓芙嘴角下垂，斜乜着他，满不在乎地说：“我随便说说而已。谁会为了那三个垃圾变成杀人犯！倒是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噢……我知道了！”

春晓芙瞪大眼，突然恍然大悟：

“你该不会是对陆雨桐有意思吧？你怕我伤害陆雨桐！怪不得，我和褚言谈恋爱，你管东管西，老是想着拆散我们。褚言和陆雨桐谈恋爱你全力支持，花钱送两个学渣去国外学艺术，还让陆雨桐做首席设计师。你对陆雨桐可真用心！”

褚城气笑了，放开她，慢慢直起身，眼底冰冷地看着春晓芙：“你的想像力不该用在这种地方。”

“难道不是吗？钱在哪爱在哪，就是因为你一路扶持我爸，才让陆雨桐和她妈过着锦衣玉食穷奢极欲的生活，她妈妈每天奢侈品包包不重样，我妈妈一个包包都没有。还有，你都二十七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长得这么漂亮你都看不上，你在为谁守身如玉？你还故意侮辱我，说对我只有生理反应。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大的仇人就是陆雨桐。你侮辱我就是让陆雨桐开心！”

春晓芙口无遮拦胡乱大喊着，褚城气得脸色铁青，正想骂她几句。突然，她抬起眼死死瞪着他。四目相对，他看到她眼底的疯狂像星河涌动，情绪亢奋得几近失智。

褚城心跳陡然加快，一些恐惧的画面控制不住地浮现在眼前。刚刚才退却的声音又响在耳边：

“我先杀他们再自-杀。”

“我一命抵他们三条命。”

褚城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强压下心头跟着她一起发疯的冲动，蹲到她面前，用力握住她的双手，低声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是投资了你爸的公司，但那是你亲爸，你是你爸唯一的孩子，无论如何，他的公司最后得由你来接手。”

“我爸才不会把公司交给我，他亲口和我说，他的公司是陆薇儿在经营，公司的钱都是陆薇儿的，我去哪接手公司！你就是养着他们三个还要来骗我。”

褚城烦躁地揉脸，额头的发丝揉得一团乱，移开手，他面色冷峻，声音沙哑：

“你把你家的纷争都怪到我头上，既然你觉得我有这么大的能量，当初为什么一意孤行，不肯听我的话。我让你留在江城读书，你不听。让你每年暑假回来实习，你不听。陆薇儿都知道要把公司控制在手中，你和你妈从来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你根本没对我说过这些话。”春晓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从我和褚言分手，我就没见过你，你在哪和我说的那些话！”

褚城心头震了一下，抿紧嘴，默默起身，面无波澜地看她。

他当然没有亲口对她说过这些话。过去几年，他并不想和她有太多接触。在她父母离婚后，帮忙替她处理学校纠纷，办理高中转学，都是由他助手和她妈妈进行接洽。

高考结束后，春云珊没有听他的安排，让春晓芙留在江城。而是迫不及待地逃离江城，让春晓芙去了了一个遥远的城市读书。

他也许是替她做过很多打算，但她从来不知道，如今对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褚城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你不要再胡闹，我会和你爸沟通，安排你逐步接手你爸公司事务。””

春晓芙扬起头：“褚城哥哥，你这么喜欢安排我的学习和工作，为什么每次都是和我爸妈沟通而不是直接和我沟通。对你来说，我是个不值得对话的人吗？”

褚城怔了一下，缓缓开口：“你才刚毕业，还小，等你能够独当一面……”

“我马上二十三岁，不小了。”春晓芙打断他，目光专注地盯着他：“你二十二岁，都能决定我爸妈离婚时的财产分配。而我二十二岁，连自己生活被人随意安排都不知道。我讨厌别人什么事都瞒着我。”

他们沉默地看着对方，他看到她专注张扬的眉眼间，含着一抹淡淡的讥诮。

他扯起嘴角不由地苦笑。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了还是把生活中的不如意，把对陆雨桐的仇恨都怪到他头上。

当初，知情的人都劝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日后招来埋怨。但他还是管了。只因在她父母闹离婚僵持不下的日子里，她整天浑浑噩噩，活得像一个行尸走肉。

他快刀斩乱麻，用最快速度解决掉季锋和春云珊之间的财产纠纷，逼他们快速离婚，让春晓芙转学，远离季锋带来的泥潭。

他早知道春晓芙会怪他，所有多管闲事的人都是这么个下场。所以他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收回思绪，褚城微侧过头，转移话题说：“肚子饿吗？先下去吃饭。”

春晓芙也跟着别过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懒洋洋地说：“我是很饿，但是不想下去吃。”

褚城低头看她：“你要我把饭端上来给你吃？”

“我没穿鞋子。”春晓芙跷起双腿，把脚搁到褚城身上：“除非你背我下去，不然我不吃饭。”

她的脚高高翘着，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薄薄的睡裤慢慢往下滑，一直滑到腿根，褚城呼吸一滞，喉结不自觉得滚动，握住她的脚腕强行按下：“你都二十二岁的成年人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这时候你知道我是成年人了！”春晓芙斜睨着他，又开始翻旧账：

“你自作主张，干涉我的生活却什么都不和我说时，怎么没想到我是个成年人。我不管你做了多少事，你不让我知道，我就当你什么都没做过。你要真的对我好，你就要实实在在地为我做一些我看得到的事。”

“你要我做什么事？”

“就是背我下楼啊！”她歪着头说。

褚城眉头蹙起，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她斜着身子，神色乖张。两人对峙片刻，最终是褚城走到她面前，背过身微微蹲下身子。

春晓芙笑起来，立刻扑到他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褚城说：“以后不能这样强迫别人。”

春晓芙说：“我可没有强迫别人，我只强迫过你一个人。”

褚城弯起唇角，不知道是不是在苦笑。

春晓芙捏捏他嘴角，趴在他耳边说：“褚城哥，你讨厌我吗？”

“没有。”

“你后悔吗？”

“我后悔什么？“

“我们本来没有任何关系，是你好心帮我爸妈解决离婚纠纷，结果我却缠上了你。”

褚城说：“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于情于理都会管这个事。”

春晓芙说：“小时候你把我当妹妹，我却忘了你。长大后还想着勾引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褚城身子僵硬，原地停留两秒，一声不吭继续往下走。他背着她走到小餐厅。将她安置在餐桌边，自己则进厨房端菜。

别墅的家政工人都被郁芳带走了，他们想吃饭只能自己做。

一份蔬菜沙拉，一盘清蒸的野生大黄鱼，褚城花了大半小时就做了这两盆菜。

他盛了一碗饭递给春晓芙，她却把饭推到一边，郁闷地说：“我吃不下这么清淡的菜，我要点外卖。”

“这个天气没人给你送外卖。”

春晓芙不信，拿出手机，果然如褚城所说，所有的外卖都关门了。今天的雨有这么大吗？她转头看着窗外。

褚城将鱼放到她面前：“中午先将就着吃，晚上要吃什么你提前说，我好找菜谱。”

春晓芙说：“我想喝可乐。”

“可乐”褚城皱起眉头。说话间，春晓芙已经离开餐桌，跑到冷藏柜那边拿了两瓶可乐。

“你要喝吗？”她问他。

“不喝。”褚城当即拒绝。

春晓芙也不管他，拧开可乐仰头猛喝，一边喝一边开心地说：“可乐是我的最爱，有可乐喝我饭都不用吃，什么菜都吃得下，没人管我我要天天喝可乐。”

褚城沉下脸，看着她满瓶的可乐瞬间变成半瓶，忍不住说：“可乐多喝不健康，你再怎么喜欢喝也得节制。做人要有克制欲望的力量。”

春晓芙一口可乐堵在胸口，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她就喝一杯可乐，他居然上升到纵欲的高度！有他这么说话的吗。她把手往桌上一拍，气呼呼地说：“我喝可乐叫放纵欲望，那你抽烟算什么，我就没见过比你抽烟更凶的人，你抽烟还影响别人，害我吸二手烟。”

“我随时可以戒烟。”褚城面不改色心不跳。

“等你做到了再来说我吧。”春晓芙想了想又说：“要说纵欲，谁比得上你弟弟，17岁就天天想着床上那些事，你从来不觉得他有错，从来不管他，你只知道管我喝可乐。”

褚城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吃完最后一口饭，拿起手机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春晓芙没有走，她依旧坐在餐桌边吃东西。说是不喜欢吃的菜，她却把一整盘的蔬菜沙拉都吃了个精光。

吃完东西走到客厅处，红木沙发上还堆着一个星期前褚言买的衣服，大大小小十几个纸袋子。

她不要，他也不要，衣服就扔在这里没人管。

看到褚言的东西，她心里莫明烦躁，一个念头蓦然冒出来——这些东西会毁掉她的感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念头。明明她一点都不在乎褚言，他搞东搞西瞎折腾，要是能把他和陆雨桐的感情折腾掉，她开心都来不及。

为什么她现在居然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