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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火雨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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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朱漆补服出现在地宫入口时,谢明璃正将云水缎残片浸入暗河水。布料遇水竟析出银灰色颗粒,在火把下折射出星芒般的碎光。

"世子可记得永隆六年漠北进贡的寒铁砂?"她指尖捻起颗粒,"兵部武库司熔炼时需掺入三成硫磺,这布料夹层里裹着的却是纯铁砂。"

萧云瑾的刀尖挑起尚书官袍下摆:"朱大人来得正好,这地宫机括用着工部最新式防汛桩,倒比去年淮安大堤的工料结实。"

工部尚书朱延庆的皂靴踏碎满地青铜屑:"萧世子擅闯皇陵地宫,本官奉旨..."话音未落,谢明璃突然将铁砂撒向火把,爆燃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半幅黄河流域图。

"三年前沧州段标注的红点,"她挥袖扫开烟雾,"恰是上月溃堤的位置——朱大人这舆图绘得倒比钦天监还灵验。"

甲士的弩机齐齐上弦,朱延庆的玉带扣突然弹开暗格。萧云瑾的刀鞘抢先击飞玉带,坠地的金质机括零件滚到谢明璃脚边。

"工部军器局特制的连环弩扳机。"她拾起零件按在浑仪缺口,"与兵部去年追缴的突厥谍器构造相同,只是淬火纹路带着将作监的卷云纹。"

朱延庆突然夺过亲卫弩机:"世子可知地宫梁柱涂着多少斤硝石粉?"弩箭射向穹顶的刹那,谢明璃甩出鹰爪钩缠住他的手腕。

"三百六十斤七两,"她拽紧铁索,"与工部上月从太医院支取的火硝分量丝毫不差。"

火星坠入梁柱的硝石层,地宫骤然腾起幽蓝火焰。萧云瑾劈开坠落的燃木:"谢姑娘看这火势走向!"

"火油掺了南海鲛人膏,遇水愈炽。"她扯断朱延庆的蹀躞带投入暗河,"《天工开物》载此物燃烧时辰,恰好够烧毁地宫罪证。"

朱延庆突然撞向青铜浑仪,暗格中滚出成捆的《河工日志》。谢明璃抢在火舌舔舐前撕下一页:"墨迹透背的账目,朱大人把阴阳账刻在工部正册上了?"

"放肆!"朱延庆的官靴碾碎散落纸页,"尔等私闯禁地,本官..."

萧云瑾的刀锋突然抵住他咽喉:"永隆五年工部考绩,朱大人亲手批注'浑仪晷针需用寒铁',怎么地宫这些全是掺了漠北砂的次品?"

谢明璃将烧焦的账册残片按在浑仪表面:"世子请看,焦痕显影的字迹,与三年前沧州灭门案现场的祷雨祭文笔迹相同。"

火势蔓延至东南角的檀木柜,炸开的抽屉里飞出十二枚象牙算筹。她凌空抓住一枚:"刻着五皇子府的暗记,倒是比户部失窃的赃物还齐全。"

朱延庆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世子以为出了地宫便能翻案?"他扯开补服露出内衬的银鳞甲,"工部上月新制的火浣布,正好验验谢姑娘的验尸刀利否。"

谢明璃的刀尖划过银鳞甲缝隙:"火浣布该用石棉织就,这甲胄里编的却是漠北狼毒藤——朱大人把毒甲穿在身上,是等着五皇子赐鸩酒时反将一军?"

地宫穹顶轰然塌落,萧云瑾拽着她跃入暗河支流。湍急水流中,朱延庆的嘶吼混着燃烧的青铜器碎裂声传来:"黄河九曲十八弯,你们逃不过第..."

谢明璃从袖中抖出蜡封铜管:"世子,方才暗河漩涡卷来的。"启封的绢帛上,工部都水监的暗码标注着十八处堤坝隐患点,笔迹竟与谢尚书生前手书如出一辙。

萧云瑾的金印在绢帛压角处留下凹痕:"令尊三年前绘制的河防图,原来被拆解藏在地宫各处机括里。"

"父亲定是料到自己会遇害。"谢明璃将绢帛浸入河水,显影的朱砂标记连成完整的狼居胥山地形,"工部有人把河防要隘卖给突厥,换来的金砂全熔进了镇龙钉。"

暗河尽头传来战马嘶鸣,萧云瑾劈开拦路铁闸:"谢姑娘可闻到紫述香?"

"混着漠北狼烟的腥气。"她握紧验尸刀,"五皇子府的私兵,倒是来得比御史台的囚车还快。"

暗河出口的紫述香裹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时,谢明璃的缠臂金索已绞住三支紫铜弩箭。箭杆刻着工部军器局的卷云纹,尾羽却用突厥鹘鹰翎毛扎成。

"八牛弩的绞盘声!"萧云瑾拽着她贴向岩壁,三棱箭簇穿透水帘钉在玄武岩上,迸出的火星竟点燃了暗河水面的浮油。

谢明璃的银刀刮取箭簇碎屑:"紫铜掺了漠北寒铁,与五皇子府去年熔铸的避雷针是同批工料。"

对岸传来铁甲铮鸣,五皇子亲卫统领的玄色面甲在火光中泛青。萧云瑾的刀尖挑起浸油的《河工日志》残页:"严统领可识得这墨迹?与贵府去年丢失的《养马经》批注倒是同源。"

"世子说笑。"严峥的护腕暗格弹出半截铁尺,"工部都水监昨夜走水,下官特来..."话音未落,谢明璃突然将紫铜碎屑抛向火把,爆燃的烟雾中竟显出半幅河防兵力图。

"三处屯兵点的粮仓标识,"她挥袖驱散烟雾,"用的可是五皇子独创的朱砂点厾法。"

弩机绞盘声再次响起,萧云瑾突然劈断暗河铁闸锁链。激流冲垮对岸弩阵时,谢明璃的鹰爪钩已扣住严峥的护心镜:"统领的锁子甲编法,倒像突厥王庭近卫军的七环扣。"

"谢姑娘好眼力。"严峥震断金钩,内衬露出的狼头纹腰牌却沾着青州墨锭碎屑,"可惜比令尊当年验尸的速度差了三刻。"

暗河水突然泛出幽蓝,谢明璃甩出银针试毒:"硝石混着硫磺,工部这是把地宫当火药库了?"

萧云瑾的刀鞘击碎岩壁暗藏的陶罐,黑色粉末倾泻而出:"去年兵部失窃的八百斤火药,原来掺在治河用的三合土里。"

对岸传来战马惊嘶,严峥突然吹响骨笛。谢明璃的验尸刀劈开音波:"漠北巫医的招魂笛?五皇子连突厥萨满都收入府中了?"

"笛孔镶的可是青州玉。"萧云瑾挑起半片碎玉,"与三年前沧州知府进贡的璞玉矿脉图完全吻合。"

地宫穹顶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谢明璃突然扯开严峥的蹀躞带:"火浣布荷包里的银票,印的是户部上月才启用的新钞版!"

"谢尚书生前最后查的便是钞关案。"严峥靴跟弹出的利刃划破水囊,浮油遇火瞬间窜起七尺火墙,"不知令尊可曾教过你,银票暗纹里藏着多少条人命?"

萧云瑾劈开火墙,刀锋映出对岸成排的青铜蒺藜炮。谢明璃撕下袍角浸水捂鼻:"炮膛散热槽的刻痕,与工部改良的漕船龙骨一模一样。"

"严统领不妨解释,"萧云瑾的刀尖挑起炮膛残片,"兵部严禁外流的火器图纸,怎会出现在五皇子封地的河道工地上?"

暗河上游突然漂来成捆竹简,谢明璃用金索卷起一册:"《漕运考成法》的批注页,笔迹竟与三年前沧州灭门案的认罪书相同!"

五皇子亲卫的号角声穿透水幕,严峥突然掷出三枚响箭:"世子可识得这哨箭制式?与去年秋狝时惊驾的流矢..."

萧云瑾的刀风截断响箭,劈开的箭杆里滚出带齿痕的蜡丸:"兵部传递边关急报的密匣蜡封,齿印倒是与工部核销河银的铜戳完全契合。"

谢明璃捏碎蜡丸,展开的绢帛浸出朱砂暗码:"突厥王帐的兵力部署,用的却是工部《营造法式》的绘图比例。"

对岸蒺藜炮突然调转炮口,严峥的玄铁枪撕破最后防线:"两位可知这暗河通向何处?"枪尖挑飞的火药粉在空中凝成狼头形状,"正是三年前谢尚书验出河银成色的那段废堤!"

地宫深处传来惊天巨响,谢明璃突然将验尸刀插入岩缝:"世子听这震动频次——是工部炸堤泄洪时用的连环雷火弹!"

萧云瑾劈开翻涌的浪涛,金印在火光中映出来人身影:"严统领可知,你靴底的河泥里掺着沧州特产的磁铁矿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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