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瑾话音未落，暗河水骤然泛起赤色漩涡。谢明璃甩出银刀割裂严峥的袍角，浸水的布料里竟析出细碎磁砂，在刀面聚成诡异的狼头图案。

"沧州磁铁矿脉图上的星位标记！"她将磁砂撒向岩壁，吸附的砂粒恰好拼出半幅残缺的河道图，"三年前工部以镇龙脉为由封禁的矿洞，原来在给突厥人供砂。"

严峥的玄铁枪突然刺向水中磁砂，激起的浪涛里浮出成片青铜匣。谢明璃用鹰爪钩捞起一具，匣面阴刻的竟是工部河防司的密文："世子，这是父亲生前设计的防洪闸机括！"

萧云瑾劈开青铜匣，浸油的齿轮组里卡着半枚带牙印的槟榔："与地宫浑仪暗格里发现的槟榔壳齿痕相同——五皇子那位失踪的算学博士，竟在帮突厥改造防洪工事？"

对岸蒺藜炮轰然炸响，谢明璃突然扯住萧云瑾后撤："炮膛角度不对！"炮弹擦着耳际掠过，竟在岩壁上凿出个规整的六边形孔洞，露出里面生锈的铁索机关。

"工部修堤时埋设的固堤链。"她指尖抹过铁索锈迹，"这脱碳层...是三年前沧州大堤坍塌前被人为割断的！"

严峥靴底突然弹出水刺，踩着磁砂漩涡疾冲而来。萧云瑾的刀锋劈在他护心镜上，镜面映出的倒影里，暗河深处竟沉着成排铸铁闸门。

"世子看闸门上的纹章！"谢明璃甩出金索缠住闸门绞盘，"将作监永隆四年铸造的镇河兽，本该立在洛阳渡口的，怎会在此处？"

绞盘转动声如闷雷，严峥突然掷出三枚带倒钩的铜钱镖："谢姑娘不妨猜猜，令尊验尸簿里缺失的那页，是不是裹着这镖上的蛇纹绸？"

谢明璃旋身避开暗器，袖中滑落的银针却刺入闸门缝隙。针尾震颤的频率让她瞳孔骤缩："铸铁含砂量逾三成——这是工部明令禁止的劣等闸门！"

暗河突然传来铁链断裂声，萧云瑾劈开翻涌的浪头，露出水底成捆的《工部考成》。谢明璃捞起浸透的册页，在火光下展开："朱批的墨迹遇水显蓝，这是御史台专用的靛青砒霜墨！"

"难怪三年前的河工贪腐案卷宗会自燃。"萧云瑾的刀鞘挑起半截残页，"工部有人用毒墨誊写假账，结案后便焚毁罪证。"

对岸突然亮起火把长龙，五皇子蟒袍玉带的身影出现在磁砂漩涡中心。严峥的玄铁枪尖突然迸出幽蓝火星，点燃了水面的磁铁矿粉。

"世子可识得这磷火？"五皇子把玩着工部特制的罗盘，"三年前沧州河堤决口前夜，谢尚书怀里也揣着这么个带磷粉的司南。"

谢明璃撕开罗盘皮套，夹层里掉出半片龟甲："父亲用龟甲灼卜法记录河防隐患，这裂痕走向...是有人故意用磁砂干扰占卜结果！"

萧云瑾的刀锋劈开磷火，火星溅在五皇子蟒袍上竟烧出突厥文字："殿下这身江南织造局的贡品，怎么绣着漠北的狼头暗纹？"

暗河深处突然浮起十二尊铸铁兽首，谢明璃的银针刺入兽瞳："是工部为防黄河凌汛特制的破冰兽，但喉管里灌的却是漠北火油！"

五皇子突然掷出金印，震开兽首机关："萧世子不妨猜猜，三年前谢尚书验出的河银成色，为何与兵部铸的炮膛铅芯一模一样？"

谢明璃的验尸刀突然插入两尊兽首间隙，挑出截生锈的锁链："世子看这断口！与沧州知府书房暗格里的证物链环完全一致。"

"何止链环。"萧云瑾劈开兽首天灵盖，滚落的齿轮上刻着兵部武库司的钢印，"去年漠北战役失踪的八百套军械，原来被改造成了治河工具。"

五皇子亲卫突然向水中倾倒陶罐，暗河瞬间燃起七色火焰。谢明璃扯过严峥的披风浸水："是工部炼硝用的七彩石！他们在仿制突厥巫术的圣火！"

萧云瑾的金印砸中暗河闸门，震开的裂缝里涌出成堆带铭文的青砖。谢明璃抹去砖上淤泥："永隆元年修筑皇陵的铭文砖，砖缝里填的却是沧州磁铁矿砂！"

"好个一石三鸟。"五皇子抚掌大笑，"用治河银两采砂，以镇龙脉之名运砂，借突厥之手炼砂——萧世子现在可知，为何谢尚书非死不可？"

谢明璃突然将磁砂撒向火把，燃烧的砂粒在空中凝成河防图："父亲当年在磁砂里掺了银粉，遇火便会显影——这才是真正的黄河流域隐患图！"

对岸突然传来战马嘶鸣，萧云瑾的刀锋映出玄武岩上的荧光："谢姑娘可看清这磁砂显影的狼头方位？"

"是父亲遇害的废堤坐标！"她割断一尊铸铁兽首的喉管，"这兽首里灌满火药，足够炸开整段河防——工部是要重演三年前的沧州惨案！"

铸铁兽首喉管喷涌火油时，谢明璃的缠臂金索已绞住五皇子腕间金丝楠木念珠。珠串崩裂的刹那，十二粒嵌着突厥符咒的银砂滚落暗河，遇水竟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这是漠北巫祝炼制的噬魂砂！"她甩出银针钉住即将沉没的砂粒，"与三年前父亲靴底沾着的毒砂同源！"

萧云瑾的刀鞘劈开兽首下颌，炸开的铁片里裹着半截玉带钩："工部虞衡司去年核销的五百对玉钩，钩眼里的倒刺倒是与突厥弯刀同款。"

五皇子蟒袍突然绽裂，露出内衬的银丝软甲。谢明璃的验尸刀划过甲片缝隙："江南织造局的冰蚕丝里掺着漠北银砂——殿下这身甲胄，比兵部的制式轻甲还重三斤七两！"

暗河对岸传来弩机上弦声，萧云瑾突然劈断玄武岩柱。崩落的石块砸中水面，浮起的银砂竟在空中凝成半幅塞外舆图。谢明璃甩出火折子点燃兽首火油，烈焰将银砂图烙在岩壁："狼居胥山北麓的河道走向，与父亲遗稿中标注的暗桩完全重合！"

五皇子突然掷出金丝楠木念珠，珠串在空中爆成碎片。谢明璃旋身避开毒砂，袖中滑落的银匣却接住三粒朱砂："世子细看这砂粒！表面镀银，内里却是工部炼硝用的赤磷粉！"

萧云瑾的刀锋挑起毒砂撒向弩阵，遇火炸开的磷粉瞬间点燃十架弩机。他踩着火人肩膀腾跃而起，靴底沾着的银砂在岩壁擦出星火："谢姑娘，这砂粒摩擦的焦痕像什么？"

"父亲遇害现场的灼烧纹！"她割开银丝软甲暗层，抽出的丝絮遇风即燃，"冰蚕丝浸过漠北火蜥油，难怪当年父亲验尸时衣襟会自燃！"

暗河深处突然浮起青铜棺椁，五皇子指尖金戒指划开棺面阴刻的河防图："萧世子可识得这葬器规制？与谢尚书三年前押送的赈灾银箱..."

"箱角包铜的榫卯结构！"谢明璃的银针已刺入棺椁缝隙，"父亲在遗书中提过，银箱夹层里藏着半枚虎符！"

萧云瑾的刀鞘震开棺盖，腐臭的河泥中赫然现出成排铸铁闸门零件。谢明璃抹去齿轮上的青苔："是父亲改良的连环闸机括！三年前沧州决堤前夜，这些零件本该装在泄洪闸上！"

五皇子亲卫突然向水中倾倒陶罐，暗河银砂遇药水竟凝成胶状物。谢明璃扯过燃烧的弩机残骸掷入河中："工部修皇陵用的鲛人胶配方——他们在复制突厥的冰封渡河术！"

萧云瑾劈开逐渐凝固的胶状物，刀锋挑起的银砂链上串着半片龟甲："谢尚书灼卜用的灵龟甲，边缘刻痕与突厥萨满的占卜刀完全吻合！"

对岸岩壁轰然坍塌，露出成堆的铭文青砖。谢明璃的指尖抚过砖面裂缝："世子看这夯土痕迹——是永隆元年修筑皇陵的罪役死囚专用夯杵所留！"

"难怪工部敢熔炼赈灾银锭。"萧云瑾的刀尖撬开砖缝，"皇陵青砖夹带私银，再用河工贪腐案转移视线——好一招偷天换日！"

五皇子蟒袍突然喷射毒针，谢明璃旋身用银丝软甲挡下暗器。针尖刺入甲片的瞬间，她突然撕开内衬："世子看这针孔排列！与三年前兵部密函上的突厥暗码完全一致！"

暗河尽头传来战鼓声，萧云瑾劈开最后一道铁闸。倾泻的河水中浮起十二尊青铜鼎，谢明璃的银刀刮取鼎身铜锈："工部祭祀河神的礼器，鼎耳里的磁砂配重竟与突厥抛石机的砲石同重！"

五皇子突然跃上青铜鼎，蟒袍下摆浸湿后显出朱砂绘制的星图："萧世子不妨猜猜，今夜子时的天狗食月，会照见哪段河堤里的炸药？"

谢明璃将银砂撒向星图，磁粉吸附形成的缺口恰是沧州坐标："父亲在遗物中藏的磁砂显影法——真正的炸药埋在当年决堤处的复建堤下！"

对岸突然亮起烽火，萧云瑾的刀锋映出玄武岩上的凿痕："谢姑娘可识得这开凿痕迹？与工部采石场失踪的三千刑徒所用铁钎..."

"钎头淬火纹路带着将作监的梅花印！"她劈开岩壁表层，露出里面蜂窝状的火药填埋孔，"他们在仿造漠北的地火龙战术！"

五皇子亲卫吹响的号角声里混着机括弹动音，谢明璃突然扯住萧云瑾后撤："是工部改良的伏火雷！父亲曾拆解过..."

她未尽的话语被爆炸声淹没，飞溅的银砂在火光中凝成谢尚书虚影。虚影指尖所指处，暗河支流里沉着的青铜浑仪突然开始自行运转，晷针投影恰指向皇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