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公里的距离。

她忽然发现自己像是个急色的人。

=。=

“怎么了？”陆戾天注意到她时不时盯着手机，以为她是想休息了却不好开口。“是不是困了？要不今晚早点睡？”

“啊我不困。”沉鸢往他怀里钻。“你呢？”

“我也还好，上午起得晚。”陆戾天顺势看了眼自己手机，发现有未读消息，当即解锁查阅。

好几个工作群里有人艾特他，他一一回复着。

沉鸢眼尖儿，注意到微信发现页有个带数字1红色图标提示。

陆戾天回完工作，顺手点开了那个提示。

原来是二十分钟前曹媛点赞了他的朋友圈主页。

沉鸢问：“曹媛是谁？”

“鸢航别的部门的同事。”

“就这样而已？”她仰头，眉眼微挑成怀疑的弧度。

陆戾天忍笑，乖乖递出手机，“要是有什么，我随你处置，要是没什么，你......”

“我什么？”沉鸢迟疑了下，接过手机。

“你说呢？”

“我随你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

她刚才用的分明是疑问的语气吧......

算了算了，不争这口舌之快了，沉鸢躺在他怀里，指腹停顿半秒，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优先点开了曹媛的朋友圈。

像来到一间精心装扮过的屋子，动态全部可见，美食、自拍、文学见解以及不经意晒出的旅行定位，总之整体上是那种很典型的岁月静好风格。

“她对你有意思？”

陆戾天没有否认，“你怎么猜到的？”

“大晚上的，你也没发新东西，她却主动点进了你的朋友圈，还给你点了赞。就像是在......”故意吸引你注意。

“嗯？”怎么欲言又止了。

“没什么。”沉鸢遥遥头，默默退出了曹媛的主页。

她到底保留了边界感，没有去翻他跟曹媛的聊天记录。

尽管她知道他不会介意。

沉鸢珍视他给予的信任与偏爱，所以不想滥用被爱的权利越界窥私。

不过，他以往发过的生活碎片还是可以考古滴。

这次与刚才出于“考验”的心态不同，她纯粹因为喜欢他想了解他，想要顺着网络数字的足迹，捕捉那些在她未曾参与的时光里属于他的瞬间。

“啊？！原来是你把楼下那只橘猫送去嘎了？！”显然，沉鸢刷到了那条「拆弹部队」。“我就说嘛，它那会儿怎么突然消失了好几天。”

“你那么早就开始喂它了？”

“嗯啊，我才搬回穗城没几天它就在我面前晃了。”沉鸢恬笑着感慨，“好奇妙啊。”

“嗯？”

“我们都还没有正式认识的时候，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共同喂养了一只流浪猫啊。这种感觉就像两颗看似没有交轨的星星，光芒穿越数亿光年抵达同一只小猫的眼睛里，交相辉映~”

她很随性的一句话，带着些微烂漫的诗意，无端让陆戾天联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小王子》的绘本。

如果以后他们能生个女儿，她抱着绘本给女儿读睡前故事，语气一定比现在更温柔。

陆戾天眸中流泻出柔和笑意，爱怜地将她圈紧，埋头蹭了蹭她的耳项。

沉鸢的心情原本还很惬意，只是，越往后，笑容越浅，直至，彻底消失。

陆戾天自然留意到了她从晴转阴的气场变化，很快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发朋友圈的频率极低，所以沉鸢很快翻到了四五年前的内容。

——黄龄丽没入狱之前，点赞、评论了他的每一条动态。

原来，黄龄丽也曾顺着时光的轴线爬楼，在他世界里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记。

如果说，沉鸢看到的是黄龄丽单方面的热情，那么她此时的心境也许会平静无波些。

但问题是，她在黄龄丽的留言下看到了陆戾天温柔好脾气的回应。

比如，陆戾天n年前在首都念书那会儿，发过当地美食。

n年后，黄龄丽留下评论：「我也好想吃~」

他回：「回国带你去吃。」

又比如，他在美国那段时间拿到了ppl的执照。

黄龄丽：「哇，你还有飞行驾照?」

陆：「私用执照，开不了民航机（捂脸笑）」

黄龄丽：「那也超厉害的！抱大腿~（星星眼）」

沉鸢能想象出黄龄丽当时爱慕崇拜的娇俏口吻。

“生气了？”他温醇的声线比平时更轻，透露着对她的在乎。

沉鸢摇了摇头，“没有啊。”

哪怕她故作无事，但也无法忽略视网膜里横生出的倒刺。

沉鸢从他怀里抽离，转过身与他对望，“你曾经说，跟她在一起时有过恋爱的错觉，就是这个时候吧。”

他顿了顿，轻“嗯”一声，没有否认。

“如果，我说如果，黄龄丽在你发现她骗你之前主动跟你坦白，你会原谅她吗？”

“应该会吧。”他想了想，如果黄龄丽真心悔过，主动表达退还钱财的意愿，那他可能不会选择报警。

当然了，他估计她也没那个偿还能力，所以他会认栽，做好多一笔坏账的心理准备。

陆戾天从小塑成的秉性修养，鼓励知错能改，适可而止，不是那种穷寇必追赶尽杀绝的路子。

对于那些看不惯的事、否定了的人，从此默默远离就是。

但沉鸢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认为他对黄龄丽存有旧情。

“那你会继续喜欢她吗？”她看起来情绪如常，但胃里已经酸腐翻涌，只因自作自受非要去吃一口她人酿造的过期的蜂蜜。

“不会。”

见她似乎不信，他无奈叹了口气，温和耐心道，“我对她的喜欢从开始到结束都建立在以为她是你的基础上，就像搭积木一样，你是使这份情感得以存在的底层建筑，如果把你的部分抽走，那么悬浮在空中那些堆得再高的积木块都会坍塌。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讨你欢心，也不是想把黄龄丽作为人的优点全盘否定，她聪明敏锐、活泼俏皮，很会找话聊，至少在网络上给我的感觉是这样。但这些优点并不足以让我心动，也不足以抵消她带来的负面性。”

他就那么直视沉鸢，眸光温柔坚定，像黑夜的烛火，落在她的瞳孔深处。

沉鸢犹豫了下，想说的话悬在唇畔像蝴蝶一样半开半合，许久后，终于落到对方的耳道上。

“可你那时候又真的了解我吗？你对我的好感又何尝不是来自于你的臆想？很可能你这些年一直都把我美化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如你想得那样美好、皎洁，你会因为我达不到你的预期而失望。”

事实上她真正想表达是，她更怕她会因为他的失望的眼神，陷入自我否定的漩涡。

她不想受伤，不想承受这样的风险。

陆戾天将她的顾虑与不安看在眼底，他张臂握住她的双肩，“我得承认，我对你是有滤镜，因为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的时候就在行善举，之后几年我们也没联系过，对你的好印象一直保持到了现在。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并不觉得你跟我的想象有很大出入。就算真实的你跟我脑海中的你差别很大，我难道现在就要因为忌惮这个而放手吗？这份感情是咸是淡不得尝过了才知道？”

句尾明显带着些说笑的口吻，他试图带动她的情绪，放轻松些，别为了没发生的事情预支焦虑。

但见她的容色并没有因此缓和，陆戾天黯然了下，复承认道，“好吧，我舍不得。”

沉鸢抬起淡淡弥烟的眸，含情而不自知。

只听他说：“我好不容易才能像今天这样抱着你，只想珍惜拥抱着你的实感，害怕什么美好滤镜被打破，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我的精力只用来思考怎么让你长期喜欢我，离不开我，眼里只有我。”

沉鸢心底生出几分动容。其实，你让她现在放手，她难道就能舍得？她想要的无非是被坚定的选择，无非是感受到更笃定的爱。

陆戾天接着道：“爱情本来就是双向选择。我观察你、了解你的时候，你又何尝没有在观察我、了解我呢？缺点跟不足每个人都有，无非是发现之后愿不愿意包容、迁就的问题。”

沉鸢认真听着，配合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最后，陆戾天亲了下她的额头，“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洗漱休息吧。”

尽管他还想在她身边腻歪一会儿，但他现在还是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或许因为幽暗的环境降低她的防范意识，她到现在都没有觉察自己衣领下蓬勃的春色有多考验男人的定力。

今夜的亲密尺度本就令他惊喜令他意犹未尽，再这样待下去于他而言是一种折磨。

或许是受他朋友圈那些评论影响，她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已经丧失了那方面情致。

于是沉鸢没有挽留，只道了声“晚安”，安静目送他开门离去。

偏偏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商品已送达】，她猛地拔腿追了出去。

来不及了，沉鸢推开门那一刹，陆戾天已经从配送员手里接过了商品。

虽然小雨伞由塑料袋罩着，但隐隐约约能通过半透明塑料袋看清包装盒上的字样。

配送员赶时间，已经乘坐电梯离开，留下陆戾天与沉鸢面面相觑。

他今晚都没打算在她这儿过夜，自己还猴急忙慌地买小雨伞，显得多迫不及待似的。

不争馒头争口气啊，沉鸢强作淡定，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小雨伞，“你不要误会，我买来以后用的，不是为了跟你那什么。”

“不是为了跟我，那是为了跟谁？”他突然不想走了。

不对，他本来就不想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