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你知道我学历比不过别人,后台也没有别人硬,爬到如今的地位有多难你是知道的啊,公司输不起,我也输不起,木木,算我求你了,这件事翻篇吧,公司会补偿你的。”杨薇的语气可以说是在哀求了。
“公司对你有恩个屁,就这破公司也就你稀罕,要是有人看得起你,你至于手下连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都没有要来跑过来找我,跑腿打杂也叫有恩?你不能对不起老板难道就能对不起我吗?”
木倾迟第一次觉得自她出道以来与她朝夕相处的杨薇是那样的陌生。
“我说了我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和公司解约,绝不阻挡你的大好前程。”说完就转身离开却不料又被杨薇扯回衣角。
“木木,别那么固执,别弄得最后大家都不好看,你要是懂事一点一切都或有补救。”杨薇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已经带着哭腔了。
“你什么意思?”
木倾迟有些听不明白杨薇说话了,顿了两秒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掏出手机,她猜想的还是发生了——就在方才她与杨薇争执的时候一条热搜像是凭空生出一般霸榜热搜,她的名字与“潜规则”三个字挂钩。
热搜里面没有出现徐峰的名字,但字字句句都在说她木倾迟不知廉耻勾引著名电影导演,不惜卖身上位。
近期与木倾迟有行程重合的著名电影导演是谁再清楚不过了。
“杨薇,这热搜写得很有水平,你有这个本事,但我希望不是你。”
她太了解这篇文稿的笔触了,其中的插图除了拿了酒店里监控录像的杨薇也没别人能有了。
木倾迟续道:“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你该知道你做什么都阻止不了我。”
杨薇闻言沉默了许久,久到似乎她是真的不愿意伤害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儿,可她还是开口了:“那……那你母亲呢,阿姨身体越来越差了,用的新药不便宜吧,宋佳佳这个知名小说作者也和你交好,……还有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儿,听说他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你所谓的公正比他的前途还要重要吗?”
“木木,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那个热搜会有人顶罪,你还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女明星,资源这方面我就算带了新人也会给你最好的,别固执了。”
杨薇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想扇自己两巴掌,当时最喜欢的就是木倾迟身上的这股执拗劲,如今她倒是成了批判的人。
她怎么会不知道木倾迟没错,若她如当年一般籍籍无名,让她辞职陪木倾迟一起疯都可以,可她打拼了那么久才在这个行业有一席之地,她承受不了失败的代价。
“杨薇……”
太陌生了,木倾迟如今唤着这两个字却好像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越想越荒唐,越荒唐越惹得她发笑,每每张口都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失望地看着陪着自己打拼的杨薇,直直地走出了公司的大楼。
那天晚上的月亮好看极了,她仰头看着月亮,眼泪顺着眼角没入发鬓,烫得她头皮发麻。
宋佳佳看到网上的新闻都急疯了,她莫名觉得这次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她就是觉得她应该陪着木倾迟。
宋佳佳开车去了很多个地方,最后却是在医院里找到了木倾迟,和往日一样,木倾迟安静地坐在病弱的许婉身旁,托着腮与女人说话,不同的是病房里多了个不大眼熟的陌生人。
隔壁床正在办理出院,几个小孩儿在病房里嬉戏打闹,乱成一片。
“佳佳,”木倾迟注意到了门外的宋佳佳,“这是我大姨。大姨这是我的朋友,叫宋佳佳。”
“哎呦,可真是个俊俏的姑娘啊,小迟你也是,这么晚了还麻烦人家,太不懂事了。”女人有些微胖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
宋佳佳微微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她没来由地觉得这女人有些刻薄,心里也喜欢不起来。
女人撇嘴暗自白了一眼后又堆起脸上的肥肉看向木倾迟:“小迟啊,你说你妈这病也真是耗钱。多亏你这么能干,也就是年轻人做事急了一些,不免有些伤了脸面——”
“大姨……”木倾迟早早就猜到了她这个跟死了没区别一样的大姨要说什么了,只是她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当着自己病弱的妹妹面前羞辱她的女儿。
“先前也没见大姨来看过妈妈,如今来了也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毕竟你我两家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坐下来闲聊的程度。”
许婉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醒了也是看看纸质的书,哪里知道木倾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漂亮努力不会有人不喜欢她,她甚至一直以为木倾迟还在读书。、
木倾迟本就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冷起脸来能唬住不少人,女人笑容顿时凝固住了,脑子里面想到自己的来意又逼着自己谄媚起来,心里早将她骂了个遍。
“小迟说话是愈发凌厉了,大姨那里能有什么坏心思,就是看你一个小姑娘做到这个地步于心不忍,要是信得过大姨,不如把钱给大姨手上,大姨帮你看着。”
懂了,这是看木倾迟墙倒众人推准备着最后捞她一笔,毕竟在她看来木倾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以前顾着自家妹妹嫁了个有本事的不敢欺负。
如今木倾迟的父亲去世那么多年,她倒是开始蹬鼻子上脸了,不但不想出钱为自家妹妹治病还想骗钱跑路,真是让人恶心。
“我信不过呢,您是第一天知道吗?”木倾迟端着微笑,旁人看了怕是以为两人是在聊家常。
这句话一出来女人是装也装不下去了,眼瞧着碰到硬茬又将矛头对准了坐在床上的许婉。
“你看看你生的这闺女,伶牙俐齿的,我怕是被她欺负死了你也一句话不说,母女两都是没良心的,就你手上那几个子儿能让你活到一百岁不成?”
“阿姨,”隔壁床家里的一个小姑娘抓了抓女人的衣角奶声奶气道:“阿姨,姐姐的男朋友可以帮姐姐的,姐姐的男朋友高高的,长的可好看了。”
“哎呦,小姑娘的男朋友我也是见过的,那叫个俊啊,一看就不是从普通家里出来的,哪里用你来操心啊。”
隔壁床收拾东西的女人闻言也听不下去了,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亲戚,说话也忒难听了。
宋佳佳闻言拧紧了眉,都说童言无忌,但毁在孩童身上的事也不见得少,这一家人心是好的,只是将木倾迟的后路都斩断了。
高中的时候木倾迟就是瞒着所有人,因为只要有旁人知道了她和周赐的关系,周赐就不会再如从前一般清清白白。
尽管周赐不在乎,可木倾迟希望周赐永远干干净净的。
木倾迟就是那样的人,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周赐于木倾迟而言从来都不是可有可无。
“小迟谈了个有钱的男朋友怎么也不和大姨说说,总归是一家人,有些事情大姨还是要教教你,你可不能仗着自己长漂亮就甩小脾气,男人都喜欢被哄着,错过这家店下家还不知道也等到什么时候呢……”女人口中说个没完,谄媚的嘴脸让人看了作呕。
木倾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了许婉,没有人注意到她垂下的左手我进了拳头,丝丝鲜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宋佳佳愈发看不懂木倾迟了,她那么怕疼,小时候蹭破点皮哭得满院子都能听到,如今为什么不哭不闹呢。
女人依旧喋喋不休,木倾迟也依旧沉默着,直到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许婉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如今就是在困也是没心思睡了,看木倾迟正发呆,叫了几声也没见有反应。
顺着视线看过去的时候许婉下了一大跳,急忙拉起木倾迟的手,险些从床上摔下来。
“什么时候的伤,也不知道疼?”
“没事。”木倾迟抽回了手。
许婉眼眶里蓄满了泪花,她实在是太心疼她这个女儿了,偏偏木倾迟成长的太快了,她缺席了木倾迟的整个青春。
许婉总觉得她和木倾迟之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宋佳佳开口终止了死一般的沉寂。
“阿姨,木木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我带她去处理一下,您就别担心了。”
许婉点了点头,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宋佳佳走在前面,身后的木倾迟顺从地任她牵着手,她难得这般听话,此刻宋佳佳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宋佳佳带着木倾迟去了离许婉病房有些距离的洗手间,流水掠过木倾迟的指尖。
“是在想徐峰的事吗?这件事闹得不小,我看直接发律师函吧。”
“没那个必要。”木倾迟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宋佳佳笑了,为木倾迟细细缠上创口贴又故作轻松道:“哪里就没那个必要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这哑巴亏你能咽的下,我看着还憋屈呢,杨薇姐估计也看不过去吧,她从来都是向着你的。”
木倾迟什么脾性她还是知道的,黑粉是自己下台撕的,律师函是一个不漏发放到位的,即便是竟娱乐圈她也是一点委屈也不受的。
宋佳佳笑得脸都僵了也没听到面前人的回答。
木倾迟比她高上不少,此刻头垂的比她还低,宋佳佳托起她的脸想像往常一样说几句话逗她开心,却不料对上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看这样子肯定是受委屈了,宋佳佳瞬间火大:“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找她算账去!”
木倾迟苦笑:“从小到大除了你没人觉得我好,从来都向着我的哪里就有别人了?”
宋佳佳拇指抚过木倾迟眼尾的那颗痣,擦拭着早就不存在的眼泪:“没人帮你我帮你,这世道难不成跟那老变态姓徐不成?!”
木倾迟闷笑两声,嘴角微微有了些弧度,就是落在宋佳佳的眼里笑了还不如不笑呢,难看死了。
“好了,别哭了,姐有钱,姐肯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再不行不还有宋时钧那个二货呢。”宋佳佳一副要包养木倾迟的大爷范儿,甚至还不情不愿地搬出宋时钧。
木倾迟:“我不哭,但这次我没那么想要公道了,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吧。”
“这可不是木木你会说的话啊,女孩子的清白很重要的。”宋佳佳只当是木倾迟闲麻烦,语气上也带了些调笑。
“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死不了人的。”木倾迟又把头低回去了。
宋佳佳上前一步,木倾迟的头顺势就抵在了宋佳佳的肩膀上,肩膀顿时滚烫一片,灼得宋佳佳有些鼻头泛酸。
宋佳佳也吸了吸鼻子:“被人欺负了又不讨公道,窝窝囊囊的,你还有脸哭?!”
“我委屈……错的人分明不是我。”木倾迟道。
“委屈什么?”宋佳佳逼着自己问出了这句话,但事实就是她已经没有勇气听下去了。
“妈妈的医药费我付不起,你一夜成名不能败在我的手上,周赐他未来会有很好的前途,……都是我太天真了。”
“我放不下妈妈,也放不下你,而周赐……”
木倾迟哽咽道:“选择周赐就像是我的本能,我没有办法在有周赐的选项里看向其他,……我没有办法抛弃我的本能。”
医药费我帮你啊,宋佳佳心里想,她才不在乎那些虚的名声呢,周赐爱木倾迟这一点宋佳佳不愿承认却是事实,于周赐而言前途不可能抵得过木倾迟。
宋佳佳说不出这句话,她愿意付出木倾迟却不一定能接受,她仅剩的那点自尊是她唯一的骄傲了,要是这都没有了,那少年时候的木倾迟也就彻底死了。
换位思考,要是用程置的前途换她宋佳佳的清白,她也是不愿意的。
是啊,死不了人的。
如果所谓的清白注定要踩着别人的牺牲,她无法做到,又何况是木倾迟呢。
不可否认,成年后的木倾迟不似从前那般爱哭,可宋佳佳总觉得木倾迟哭的样子在她脑中愈发清晰,一直挥之不去。
那天许婉睡得早,宋佳佳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木倾迟蹲在左拐的走道里拿着手机翻看着与周赐过往的聊天记录。
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无比甜蜜的记忆如今向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刺向木倾迟,痛得她泣不成声。
宋佳佳坐了很久,木倾迟也蹲了很久,宋佳佳想她腿不麻吗。
忽然间那边的走道里传来了电话的响铃声,好像是一首法国的情歌,她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了,但她知道那是为周赐设置的专属铃声。
宋佳佳从来没有这首曲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