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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清平乐景旧曾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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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生于天地最幽暗之处,在淤泥中孕育。在漫长的时间里,混沌主宰着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是唯一的真神。

后来,盘古开天辟地,天光始现之时,万物生长。为了孕育更多的生命,众神开始讨伐混沌。他们所征伐的土地迎来了第一个季节——春。

春神将种子播撒到世界的每一寸,光明赋予生命力量,构建出天地所有生命的地基。

光明开始占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到了如今,天平倾斜至此,光明欺压黑暗,阴阳失衡,可混沌依旧不见日月。

你是混沌的化身,为拯救阴阳失调的世界而降临,赋予世界新生。

司怀昀感觉自己浑身好似被灌了铅,可明明已经没有了□□的束缚,又怎会感受到重量?

他在迷蒙中勉力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抓,似乎抓空了,却又有抓住的感觉。

不过他来不及去想,因为他感觉自己似乎要沉下去了。他下意识去求生,睁开的眼睛被什么灌了东西看不太清,让他只能毫无意义地扑腾。

随后,他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印入眼帘,光在他的面前被覆盖,就像是扩散的黑雾。而他不仅不避开,反而伸出手去,好像直觉认为对方是值得依靠的。

很快,他就被眼前的人抓住了手臂扯过去,这水中动作极缓,鹤羽般的长袍在水中如水草旋舞,然后那人将他拥入怀里。

司怀昀原本感受不到寒冷,可在他怀里却感受到了温暖,于是忍不住去汲取。

元北庭察觉到司怀昀的靠近,以为他不安,便将他抱得更紧。

司怀昀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才发现自己在一片水域中。他这才回想起来,刚才他在身边抓握,原来那些都是水,根本抓不到实体。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用不着呼吸。

元北庭依然穿着那身衣裳,他们交握的手上还可以看见那对金银镯。两人往上游去,很快便出了水。

水上是灯火通明,不过这灯不是寻常的油灯或是蜡烛,而是万千鬼魂行走时漂浮的鬼火,从奈何桥上倒印下来,连缀成一片,忘川长河宛如星河璀璨。

奈何桥上万鬼游走,铺天盖地的冥币在鬼界上空纷扬,却落不到鬼界的地面上。河畔有灯火,行走间有飞灰扬,像是被烧成碎片的纸钱。

这些东西,有些人多,有些人少,可一碗孟婆汤饮下,管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还是一生落魄的乞丐,轮回转世之后,都是前尘了。

元北庭曾在这反复辗转过,不免有些出神。

他记得那一日,他终于跃下三生石,走到了那位老人面前,端起一碗孟婆汤,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般:“若是我喝下您的汤,过了奈何桥,是否也能入尘世?”

孟婆笑着,脸上是皱纹,没答他的问题:“渊主知道,这奈何桥,为何名‘奈何’吗?”

走在奈何桥上时,是一个人最后拥有今世记忆的时候。这一刻,很多人还执着于前世未了的意愿,却又深深明白这些意愿终将化灰,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惋惜此生,也走入来世。

故为奈何。

“老身鲜少能看见能无憾地走入来世的。”

“渊主想入尘世,是否也是有未了之愿。”

她往忘川河中一指:“那痴郎,等了自己的夫人快五百年了,一次次的看自己的夫人喝下孟婆汤。他既期盼着她不要喝下,同自己相守。可又担心忘川河太冷,夫人受不了此等苦楚。于是就在这五百年中,辗转反侧,痛苦难忍。”

想入轮回,需忘前尘,若执念深,则在忘川河中呆上千年,即可带着前世记忆再入来世,寻找执念之人,完成未尽之事。

孟婆道:“若渊主所憾为事,转世或许是个好选择。但若渊主的执念为人,既然您与山川同寿,何不等他一同入轮回?”

魔渊渊主也没给个回答,思量着道了谢。

奈何桥上有离人,转头叹长叹。

司怀昀满目皆是灯火的光辉,他被元北庭抱到忘川的一条渡船上,魔渊幽火将他的衣服烘烤干。司怀昀问道:“此地是何地?”

元北庭顿了片刻,随后答:“鬼界。”

司怀昀愣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他似乎已经死了。

随后他又迅速转向元北庭,上下打量他一番,元北庭立马握紧了他的手,将手中的温暖传递给他:“我还活着,你不要担心。”

“不——”司怀昀突然抓住了手腕,所触之地一片冰凉。若是元北庭在这里,手腕的印记怎么可能不发烫?

“……”

司怀昀只觉得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他努力去理解元北庭话中的意思,可脑子中却依然只有“印记为什么不发烫”一个问题。忘川河里太冷了,他似乎曾经在这样冷的地方反复沉浮,让他有些应激。

迷蒙中,他听见元北庭低声慰藉他:“睡一觉吧,一觉过后,便是新生了。”

司怀昀在他的呢喃中伸出了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可一眨眼,周围场景扭曲变幻,眼前突然换了一个地方。

他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前世的明渊皇宫,皇后娘娘的居所,坤宁宫。

皇后正抱着太子。她看他伸出手,有些懵然,只当小孩贪馋,于是带着笑意问他:“皑儿想吃一块棠花糕吗?”

这年是平乐十年,喻皑十一岁,已经养在皇后膝下五年。

经皇后娘娘此问,司怀昀只是下意识地去摸手腕上的印记,可没摸到印记,却摸到了一个银镯子。

太子喻泷轻蔑地瞧了他一眼。这低贱的庶子不过是投母后所好,送来一瓶自己插的花。

他最讨厌的就是喻皑这副拼命向上爬的模样,就像是水沟里的老鼠妄想着桌上的珍馐美食,让人倒尽胃口。

眼下皇后娘娘便将他的花摆在桌上。喻泷眼珠一转:“六弟可别像上次那样,闹个笑话。”

他所说的笑话,是指喻皑对于海棠花过敏一事。恰巧一次过敏后,面见泰青皇帝。过敏后脸生红疹,难免不好看。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他恐怕还得挨一顿责罚。

海棠这样圣洁脱俗的花,有人居然会不适,这似乎也成为了一件令人不适的怪事。

就好比有人亲近蛇蝎虫蚁这样的毒东西,那么他似乎也是一个毒东西。若你整日与花树鸟鹤为伴,似乎也就跟着风雅无边。

不过喻泷喜欢吃棠花糕,所以坤宁宫中便常备着,这种海棠花盛开的季节就更盛。

连喻泷都知道自己吃不得棠花糕,皇后娘娘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

皇后娘娘也终于在喻泷的提醒下想起来了,轻声斥责喻泷:“不许这样说。”

司怀昀没有理他,左右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温声回答:“无妨。儿臣这次来,是听闻太子哥哥近日嗓子不适,特送来这瓶药花。”

皇后娘娘有些稀奇:“花也能治病吗?”

司怀昀低头含笑:“自然。不过儿臣斗胆,此药花有一事不妥。”他抬头,目光落在另一边的桌上。

那桌上也摆着一瓶花,以金玉装裹,极尽奢华,不过花枝主次不宜,瓶口不合,难附风雅。但是是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足以说明皇后对这瓶花的喜爱。

这花毋庸置疑,自然是喻泷的杰作。

眼下,司怀昀依然是那副极为认真的表情,仿佛一心一意为人好:“我瓶中的澄望花与太子哥哥瓶中的百哲花相冲,怕是影响药效。”

皇后娘娘听了这话,自然就将太子那瓶花撤下来了。不过那瓶花本就快枯了,撤下来也无可厚非,司怀昀不过小小推波助澜了一把。

喻泷眼见着他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号,顶替了他花瓶的位置,气急败坏不过。出了皇后娘娘的居所,就要找他来算账。

可惜他刚找上喻皑,泰青皇帝就派人传来圣旨,说是要考校皇子们的功课,让他们即刻到国子监里去。

泰青皇帝在每一个月的初一以及十五,会亲自来考察皇子们的功课。不过他也没有这个闲心一个个考问,所以一般只随意抽选几位,而每次必然被选中的,只有太子喻泷。

尽管这是一份看重,却是喻泷承担不起的看重。因为他压根答不上来。

直到后来,他发现只要让喻皑站在他身后,稍微给点提示给他,他便可蒙混过关后,又开始享受起这种定时考察了。让他在对答如流的时候,以为知识真的进入了他的脑子里,越发放浪不羁,不学无术了。

不过今日,司怀昀却懒得跟他唱这一出双簧了。往日他是愿意同太子站在一处的,因为那里离泰青皇帝最近,他那时迫切想要得到泰青皇帝的垂青,所以才总是跟上去。

现在,又有什么必要。

司怀昀特意晚来了片刻,找了个角落站着。反正之前也没几次叫过他,落在这角落,二十多个皇子,泰青皇帝恐怕看都看不见他。

他们照例行礼跪拜,随即便开始了考察。

第一个问的是二皇子,这二皇子乃贵妃谢氏所生,也是个娇贵得器重的。一番见解虽然无甚惊才绝艳,但也是中规中矩,对答如流。再一个是九皇子,也是口齿伶俐,虽然空想多,不过也算得上思维活络。

这两人各得了一份赏赐,领赏谢恩了。

第三位自然是太子喻泷。他在被点名时下意识就要往后面伸手,可转头却发现喻皑居然不站在自己身后。

好在泰青皇帝只是只是问了他一篇背诵的策论,他囫囵答了也就过去了。

泰青皇帝今日似乎有些疲乏,便想着赶紧结束。他夸赞了太子几句,随后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回想起太子方才看过去的方向,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喻皑。

这个皇子他自然是有印象的,养在皇后娘娘膝下。不过他记得平时考察时他总站在太子身边,以一种极为热切的眼神,仿若在企盼什么。

泰青皇帝作为天下第一大国的皇帝,对于这种眼神自然十分熟悉,无数人这样仰视着他,盼望他能给一道东风,使得鸟雀变凤凰,地蛇变天龙,青云直上。

可今日,他却缩在角落里,心思一点也不在这里,看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来也是贱,这个时候,他倒关照起别人来了:“皑儿。”

司怀昀正出神,自然是没有听见。旁边的十五皇子连忙拿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整个国子监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司怀昀难得有些想骂人。

这老天似乎就是不想让他好过,他当初想要的得不到,如今不在乎了,却一个接一个送上门来,生怕恶心不到他。

司怀昀出列行礼:“请父皇恕儿臣御前失仪之罪。”

泰青皇帝倒是没有生气:“皑儿,看什么看得这般入神?”

司怀昀神色温顺:“回父皇,儿臣来时恰好望见桃花未开,而此时应当开放,故而望眼欲穿,御前失仪。”

泰青皇帝大笑:“这倒是让朕好奇了,何等花色让皑儿如此念念。来人,摆驾御花园。”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御花园,此时天气微凉,晨露初开,桃花已然姣姣半开,水色印衬花色更显娇嫩。

泰青皇帝揽着司怀昀的肩,走到这花色满庭中,道:“那朕便开始考察最后一个问题,此情此景,作一首《十六字令》来描绘此风光,皑儿可愿意?”

《十六字令》,顾名思义,只有十六个字,算是比较简单的词格律了,若只是作对,对他这样年纪的皇子来说刚好,也没有为难他。于是司怀昀略想了一会儿,便吟出一词。

春,一点芳菲半隐容。惊鸿舞,独冠谢东风。

“芳菲”乃桃花别称,“半隐”则恰好描绘出此时桃花半开未开的娇羞之态。翩然一舞动四方,此时独冠枝头,却谦卑地将功劳放在东风身上。恰好也以“桃花”喻自己,以“东风”喻泰青皇帝。

浅意深意具佳。泰青皇帝自然是十分满意,开怀而笑。

泰青皇帝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赏赐倒是大方的很。司怀昀恭敬着领赏谢恩,他几乎不用回头看,就知道,他那位太子哥哥的脸色必然难看极了。

天色渐晚,夕阳余晖下,冷意渐渐爬上梢头。等司怀昀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昏暗的夜晚。

他坐在窗前,看窗外萧条的景色,忽而大雨滂沱而下,有冷风灌进来,夹杂着细雨,落到他的脸上。

怎么会……这么冷。

司怀昀有些受不住这寒冷,他刚要拢袖,一抬头,发现有个黑影正举伞立在雨中。看见他瞧过来,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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