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礼的眉头皱着没有松开过。
连续几天,都没有收到付宴的消息。
林双芊和阿善刚打完一把游戏。
在等下一场的江礼又拿起刚放下没多久的手机。
林双芊就在她后面的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眼江礼。
阿善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小芊姐,你看什么呢?”
林双芊摇摇头,收回视线冲她笑:“没事呢,在想一会儿吃点什么好吃的。”
转眼间。
《百阶行》的拍摄也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姜叙走出休息室,顺道路过她的门口,敲了敲门:“落絮,拍了。”
江礼刚好在挂最后一只耳朵的耳饰:“诶,来了!”
她边挂边回答。
动作很快,走前又戳了戳屏幕。
很安静的,没有一条消息。
天界的戏份远远少于凡间。
今天是最后两场落絮和殊扬的戏。
落絮非常久没有穿过有自己特色的衣服。
愈发悲痛的哭声并没有带回殊扬的生命,落絮却找到了回到天界的办法。
她的意识混沌,再醒来已经躺在了水临门。
身上也不再是在殊扬身边那些素雅的装扮,本该被泪水打湿的脸庞却特别精致,一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奔跑飘起来。
落絮跑得很快,双手提着裙边,脑袋上晃晃悠悠的珠子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她要去司命那里,用最快的速度。
殊扬本是名门望族,但因先辈同魔族的恩怨情仇,遭受满门屠戮。他的父母、兄妹,无一生还。
几十口人的大家族一夜之间只留了他一人。
他隐居在山间,如此过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魔族的人乔装再进入他的周围,借他的手想要除掉身为九尾狐仙族的落絮。落絮是仙族的下一个掌门人,拥有无上的灵力和法术。
只是刚刚成年就失足落入了渡劫关。
殊扬被蒙骗,信以为真落絮就是屠灭满门的仇人一族,真真切切地想过要杀她,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扎向落絮心里的刀子。
可在最后的时刻,殊扬还是救下了她。
落絮失望到底,却还是想要还她的救命恩人一条命。
她跑到司命那为他求得长命百岁。
司命觉得她疯了:“落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真的如此,你要承受怎样的代价吗?”
落絮垂着的眼眸颤了颤,抬起眼睛看她:“知道的,司命姐姐。”
司命气过了头:“这不是他的命数。你自然可以去求天帝赐他一条性命,不必要做到如此地步。你的阿爹阿娘、族人,还有我们,你想过这一切会叫我们有多心痛?”
落絮的眼泪像掉线的珍珠:“司命姐姐,我从小就倔,没人拿我有办法。我最是知道知恩图报。他救了我两命了,每次都是我要死去。大家都知道九尾狐的命数,但他还是害怕我失去生命。”
“司命姐姐,求换他长命百岁,永生不入仙界。”
《百阶行》。
落絮的故事。
一个凡人成为她的救命恩人,她在司命那求得他长命百岁,却不入仙界。
代价是她承受百阶行刑。
一百次的人生。
同他背离。
最后做回自己。
看他娶妻生子,快活永生。
一百次,同他分离一百次,被伤害一百次。
司命再见到落絮,她已经不如小时候一般活泼。
她的眼神里满是淡然,终于有了长辈常盼望的沉稳了,可人人珍爱的可爱小九尾却再也回不来了。
落絮没有接过重任,躲入了隐世。
最后。
百次的记忆全都留存在殊扬的脑海里,他跑来寻找落絮。
隐世里有一座她的桃花源,只有一只小狐狸同她作伴。
落絮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手里还在作画:“谁来寻我?”
小狐狸紧张的声音颤抖:“殊扬上仙。”
她求得殊扬永不入仙界,可司命告诉她,殊扬为了找到她,成为了殊扬上仙。
落絮沉默了一瞬:“殊扬上仙?”
过去的每一幕反反复复在她的脑海上演。
落絮的裙摆点缀着金色,白皙的皮肤叫人过目不忘。她的红唇微微扬起,又是那番小时候灵动的模样:“不见。”
她早就不欠他的了。
至于他欠的,她也权当忘干净了。
落絮只想。
在这隐世里做一个潇洒快活的九尾上仙。
《百阶行》的故事到这里全部杀青。
唐纾起带着两束花朝中间走来。
“杀青快乐!”
-
杀青宴选在了雾江的一家网红饭馆。
那里只有一个包厢,唯一的一个宴会厅。
考虑到曝光、狗仔、私生等问题,唐纾起直接包了一整个店。
一个特别好的原创剧本,惺惺相惜、氛围很好的主创团队。江礼的演艺生涯里又多了一份珍贵的礼物。
借着杀青的由头,林双芊看着江礼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从来不这样。
但是表面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和别人的聊天也是对答如流。
结束的时候。
姜叙还过来问了一嘴要不要顺路送送她们。
江礼挥挥手,特别礼貌地道了声谢,表示不用。
唐纾起殿后,江礼和林双芊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前几天的事一直让江礼患得患失的。
付宴表示完自己的心意却足足消失了一个星期。
杀青庆功宴结束。
江礼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也是奇怪地很,出了酒店吹了冷风倒是酒劲上来了。
一开始还好。
她摇摇晃晃的,走不了直线,站定挪着步子转了半圈,面朝林双芊:“小芊,李顺辞是不是要来接你。”
林双芊怕她站不稳,紧张的不行,边看着她的行动轨迹边回答她:“他有事呢,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家,然后他就来接我了。”
江礼点点头。
停在原地不走了。
林双芊也是第一次见江礼那么别扭倔强的一面。
说什么都要回宴会厅。
彼时人都散了,只剩江礼坐在沙发上,林双芊无措地哄她回家。
江礼突然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林双芊开始心慌,她其实知道付宴消失的事情对江礼的影响很大。
但不曾听过她说一句话。
林双芊轻轻地:“江笑笑,你怎么啦?”
还没来得及安慰,江礼已经自己拨通了电话。
她吸吸鼻子,听着对面的铃声一遍又一遍。
积蓄的眼泪落下一颗豆大般的。
对面接通了。
江礼的声音还是哽咽的,现在又像没喝醉的样子:“付宴。”
付宴刚刚坐上车,接通响了很久的电话,还没来得及看江礼发的消息。
几乎一秒听出了不对劲:“江好好,你在哪?”
江礼忽然觉得不应该,但她还是委屈。
没法开口说话,脑袋晕乎乎的,举着的手机的手突然无力地落下来。
林双芊心疼地叹了口气,替她接过了电话。
挂断电话。
林双芊声音温柔:“江笑笑,想说的话得抓住每一次的机会说出来啊。”
不要再让自己错过了。
江礼没有那么醉。
她听着林双芊说的话,垂在沙发上的手握成拳头,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
是她的问题。
她一次又一次闪躲付宴递过来的信号。
在他消失的时候,又患得患失。
她不能不回应付宴的感情,同时又奢望他不收回。
江礼发现。
她还是特别害怕失去付宴的消息。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背着吉他的少年再没回到平遥巷。
江礼鼻尖又泛酸。
做下的决定让心跳变得特别快。
-
等付宴赶到的时候,江礼还是坐在那个沙发上。
陪在一旁的林双芊起身,指了指还不太清醒的江礼,然后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付宴脚步声放轻。
走到江礼的面前蹲下。
“江好好。”一个特别久特别久没听见的声音。
江礼抬起头,两个人离得特别近。
她特别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
喝醉的江礼眼睛也亮亮的,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的模样,脸也红红的。
江礼看见他,瘪了瘪嘴忍住想哭的感觉。
他们离得那样近。
林双芊走前看见了那副模样,她头一次见到那么勇敢的江礼。
江礼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付宴。”
“嗯。”付宴的声音轻轻的,宠溺的,温柔的。
像是能预知到下一秒的事情,眼睛已经含住了笑。
江礼的声音里带着水汽:“我要回答你的,我回答晚了。”
“我中意你的。”
很早很早以前。
付宴蹲在她面前,低头笑了声:“嗯,知道了。”
听到他的回应,江礼的眼泪落下。
他的回应,她的得偿所愿。
他牵过江礼的手,一点一点地捏着她的手指。
看看她的眼睛,又低头看看她的手,手指纤细,指尖微微泛着红,手心软软的。
腾出一只手擦掉她落下来的眼泪。
付宴牵着她起身:“江好好,明天还算数吗?”
江礼很用力的点点头:“算数。”
付宴提过江礼放在沙发上的包挂在脖子上。
两个人的掌心贴的更紧。
走出宴会厅。
付宴把步子放小,视线时常落在她身上。
喝醉了的江礼话也变得特别多。
“付宴,你一直没回我的消息。”
“嗯,错了。节目组临时收了手机,节目性质问题。我事先不知道,下次不会了。”
“去哪了?”
“一个海岛。录的探险类的节目。”
“好玩吗?”
“还不错。”
“付宴,你的嗓子好了吗?”
“嗯,好多了。”
“付宴,你不要再消失了。”
“不会了。”
......
-
江礼顺着他牵着的手,跟他回到车上。
付宴觉得现在进江礼家不太好,询问密码也不太好。
但这个时候,带江礼回自己家也不太好。
深思熟虑之后。
付宴将目的地定为了自己家。
付宴绕到副驾驶,抱起睡熟了的江礼。
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他跑去录音室拿过写歌的电脑。
在车上坐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