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队你是说——”

蒲一帆这次敏锐意识到自己又要听到什么震撼信息。

还没等来细说，就有一个干警走过来提醒说：

“黄队，猎鹰集团董事长卫旻刚刚来到公司，咱们可以上去录口供了。”

于是蒲一帆只能忍着满肚子好奇心，跟着一起去办正事。

两人驱车到猎鹰集团总公司大厦。

他跟在黄志明后面，由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女助理领路，乘坐电梯。

蒲一帆尽管提醒自己不能露怯，但心里头还是犯怵。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猎鹰集团总公司内部规模超乎他想象。

他家境也不错，工作需要调查的时候进出那些有名的大公司也可以面不改色，但走进了这里，满脑子都是卧槽。

实在是太过科技先进与恢宏瑰丽，仿佛进入了超现代的殿堂一般。

猎鹰集团原本叫鸿辉集团，是华国老牌的企业团体。

开始是主营建工方面的业务，后来历经许多波折，也经过破产重整，后来重新由卫家人收揽回大部分股份，形成绝对控制的局面。

这种权力独揽的分配方式风险相当大。

一家独大无法集思广益，这个问题9年前在卫旻的大哥卫荣掌管集团的时候暴露得很明显，刚愎自用影响企业的做大，而且他还涉嫌洗黑钱和走私军火。

虽然警方介入调查没多久，卫荣就死于非命，关于他涉黑的问题也没能找到切实的证据，但明显卫家人不简单。

年轻一辈除了卫荣留下的一儿一女以外，就剩一个卫旻。

他26岁把大哥留下的烂摊子接过手，在那种危机的时刻也没有选择外售股份，引入资本，而是同样走上绝对控股，集权于手的路。

然而与卫荣不同的是，鸿辉在他手中完成了关键蜕变，不但起死回生，甚至胃口大开，吃下电力工程、交通运输、精密电子部件、新能源乃至互联网营销等等业务，就在这9年之间发展成一个庞然巨物。

正如它现在的名字，猎鹰。

专人电梯光洁的冷灰金属面照出蒲一帆板起的脸，直达25楼，大约是这栋大厦三分之一的高度。

叮，电梯门打开，视野瞬间进入仿佛无边的空间。

地板泛着黑曜石那种纯粹的光泽，在这‘深渊’尽头那道光明里，坐着那斯文内敛，看起来十分端正守礼的人。

微微笑着，等待他们的到来。

正是卫旻。

进入偌大的商务办公室里，黄志明像是来到老朋友家似的。

“卫老板这儿风水可真不错，风景也好啊，哟，还能看到那边的《糖果小仙女》的广告牌呢，我女儿最喜欢那个动画了。”

走动打量几眼，看起来十分好相处地随口闲聊：“哎，是哪个来着，我女儿最喜欢的星星糖小仙女……”

他站在窗边，眯着眼睛努力在分辨着海报上的角色，“这下惨了，我女儿最爱拿这个考我，是哪个来着，橙色？粉色？唔……”

就在黄志明自说自话，陷入苦恼的时候，宽敞的实木办公桌背后传来声音。

“是右下第二个，戴着星星发卡的蓝裙子小女孩。”

“噢，对对，是蓝色的那个。”黄志明被提醒，连连点头，接着笑呵呵说：“这儿离那个广告牌蛮远的，应该有500多米？卫老板视力真不错。”

“还好。”

这时，蒲一帆开口说：“噫？黄队你不是说你有点老花加散光嘛，这会儿好了？”

“哎你小子！一天不拆我还不舒服是吧！”

黄志明状似训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呵呵…这还真是，其实我是过来的时候看到海报的，人老眼睛也老了，在这边就看不清喽，早知道卫老板耳聪目明，就应该让我们兄弟先让您录口供了。”

“毕竟动静那么大一件恐怖袭击案，网上消息一个接一个咱们压都压不住，很容易引起市民恐慌情绪啊。”

黄志明很自然地抱怨起自己这两天干的苦差事，喝了一口助理倒的茶水。

冰凉清香的茶滋润五脏六腑，他顺口夸赞：“哟，这茉莉花茶真不错，卫老板好品味。”

接着说：“这事儿真得靠警民合作啊，那位老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在楼顶连开数枪把那些国际通缉红榜的杀手都爆了头，一点痕迹没留下，他是杀爽了，留下一地烂摊子给我们。”

“卫老板视力这么好，那在银莲华庭视野那么开阔，能不能看见点什么呢？有个影子、穿的衣服颜色也成啊。”

话语之中仿佛意有所指，黄志明面上还是老实的模样。

“咱也不是说抓他来直接打靶，毕竟要论起来还救了这么多人命，要论还是功劳更大呢，网上都开始喊什么‘神枪手’了。”

“不好意思，这方面我可能也无法提供什么帮助，傍晚太阳就在斜对面，光线比较强，我看不到什么。”卫旻端着瓷杯，慢条斯理地回答，表情透露出真情实感的歉意。

接着又说：“原来警方已经确定犯人的性别和人数了吗？那样恐怖的手段居然是一个人做出来的，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气质相当温和，态度也很友好配合。

在身居高位的成功人士上很难看到这样类型。

如果不是缜密得无懈可击的回答，会让人误以为他很好说话。

“呵呵……确实，这哪能对民众透露呢，也是我年纪大脑子容易糊涂。”

黄志明大手一抹扎手的地中海脑门，又诚挚地问：“那卫老板方便提供一下监控资料不？我们同事都翻遍金鼎大厦方圆五百里，结果统统说监控失灵数据丢失，这也太巧了，那些恐怖分子经验可真老道。”

“居然已经提前研究攻破卫老板的猎鹰系统了！”

中年人的牢骚之下，始终掩藏着锋芒。

“也是卫老板太成功，还没跟官方合作呢，市里头监控系统占有率都高达……呃，多少来着？”黄志明突然卡壳断节奏，歪脑袋看蒲一帆。

蒲一帆突然被考，屁股让针扎了似的，赶忙翻资料。

一时半会儿翻不出来，黄志明好像上火了要上手抽他似的。

“是百分之五十八。”卫旻便答道。

“噢对对，还是卫老板对自己家的东西清楚。”黄志明连连点头，笑呵呵说：“现在都过半了，跟官方合作之后以后岂不是全市都在卫老板眼皮子底下了。”

卫旻谦和地说道：“不会，我们只负责生产产品，核心数据和研发技术会一并让渡交由政府管理。”

“那现在还是在猎鹰手上了。”

黄志明眉毛一扬，像聊到了刺激的话题般：“金鼎大厦那么多人，连我老婆女儿都在附近逛呢，拍到视频的人肯定不少，哪承想连手机视频都能凭空消失，哈哈哈……又不是像我一样年纪大了老忘记点开始的大马哈对吧？”

“何况，数据消失的手机装设的还都是猎鹰集团旗下研发的雅林系统，我看卫老板就别藏了呗？”

“卫老板，现在也是你们跟官方合作的紧要时刻，出什么岔子可不好，毕竟这种事情是要看态度的。”蒲一帆在旁边帮腔。

“当然。”

卫旻说：“猎鹰集团能有今天的规模少不了政府的肯定和扶持，而在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猎鹰又自然义不容辞。”

“事实上，我们每个公司都有专门的监察部和法务部进行对接，所以在第一时间已经自行内封锁权限，将所需的核心密钥和各方面资料都提交给警方了，坦白来说，现在我本人也没有可以干涉的手段，更不会存在什么藏私行为。黄队长，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和诉求。”

“噢，所以出问题的都是你们手底下的东西，卫老板也不打算解释了？”

“专业领域的事情交由专业的人来评判，我的解释并不重要。”卫旻依然带着礼貌的笑意，看上去还有些无法帮上忙的歉意，说：

“或许是研发漏洞被歹徒定向干扰了，也可能是集团之中真的出现内应，总之无非都是冲着我来的，对于造成公众损失，我本人实在感到抱歉，也只能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开放一周猎鹰旗下商城免费赠送，作出最大的后续补偿了。”

他不光嘴上说说，蒲一帆已经看到上了热搜的公告。

猎鹰集团涉猎之广，旗下商城电器，医疗器械，药品，食品和玩具等等应有尽有，免费赠送还真是诚恳大方啊。

滴水不漏。

黄志明脸色有片刻的冷凝，随即他还是笑着打马虎眼，说：

“您仔细回想一下呗，我瞧着后来的老兄可不像冲着卫老板来的呀，卫老板可不要因为被救了一命就帮忙打掩护，帮他扫尾。”

“怎么会。”

卫旻看起来似乎有些诧异他这样说。

接着道：“这样手段凶残的恐怖分子，能随手夺走近在我眼前的人的生命，同样也能轻易把我杀死，我没有理由那么想。”

“我当然也乐于警民合作，想要尽最大努力帮助警方查案，不然也不会案发第一时间让我的保镖队把抓到的两个嫌疑犯和发现的炸弹都交给警方了，您说对吗？黄队长。”

他大爷的，扔过来几块边角料有个屁用！

黄志明暗暗咬牙。

“咳、咳。”这会儿，蒲一帆清了清嗓子吸引来注意力。

然后开口：“卫董事长，根据目前信息来看，那人是在银莲华庭对面开了那么多枪，间隔好几分钟呢，在射击现场还连杀两人，由现场痕迹来看停留过一段时间，很可能发生过相当激烈的打斗，我们在现场采集到了脚印和血迹，您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言语中真真假假，试图刺激卫旻的思维和情绪变化。

黄志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碰也没再碰茶杯，盯着卫旻。

“不好意思，当时场面很混乱。”

卫旻轻轻摇头，回答得很干脆：“距离太远了，我看不到。”

“看不到？不会吧！”

蒲一帆的视线充满攻击性，语气也很强硬，开始发难：“你刚才说在这里能看到那个广告牌的星星糖小仙女的位置，到了视野那么开阔地位置，跟狙击点直线距离也是七八百米，怎么就说一点看不见了？”

“不可能吧？”

那些恐怖分子受人雇佣而来，枪口本来是冲着卫旻，但现在卫旻好端端坐在这里，那些人都被干掉了，所以那个神秘嫌疑人目的不言而喻。

官员和富豪，这些上位者之中豢养打手是司空见惯的事，其中国际通缉犯、□□势力、雇佣兵也不稀罕。

但蒲一帆第一次听见存在这么危险的人物。

“你认识那个男人的。”

蒲一帆压下眉毛，仿佛要看穿他似的，说：“他不是专门为了救你杀的人吗？”

“就在你眼前，20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