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地阴邪提醒:「哦,我忘了说,我不是在问你。」
「这是命令。」
忽然间,一阵澎湃的琴音回荡于整座千言闾内,台下随之传出看客兴奋的叫喊声,连百里侯闹事的吵杂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哎呦!侯爷,哪儿来那么大的酒劲!」
台下喧闹再起,星魂瞥了一眼,发现大秦画匠班画桂赫然现身。他随意地在百里侯的肩上轻拍,百里侯瞬间便晕厥过去,其他仆从就趁此时将他给抬了下去。
「小说家门主?」星魂冷声自语,心中只道不好。
小说家,乃诸子百家其中之一,编撰及收集天下杂文轶事,在街访百姓乃至宫廷朝堂间接有流传。他知晓班画桂喜弄墨,绘丹青,可即便如此他也万万没想到游手好闲的小说家掌门班画桂会选择插手。
女华态度大转,扬起嘴角致歉道:「国师大人,华儿代阁主大人与您致歉。阁主吩咐,无论如何都想让您见上一次千言闾头曲,玉韶芳菲,待此曲结束,阁主便会前来接见您。」
她见场面局势趋缓,朝着面色冷肃的星魂从容说:「所谓玉韶芳菲,千颜婷婷,韶音袅袅。芍药与女,两心相契。」
「既然大人光临千言闾,何不将你方才身旁的另一位俊俏公子也一同请来。大人们同为男子,交情匪浅,心有灵犀,若是错过玉韶芳菲可此行便白费了。」
「他不是我朋友。」星魂冷应道。
女华听闻腼腆笑了笑说:「奴家愚昧,忘了大人抑是阴阳家护法。」
「阴阳家超脱凡俗,追求天人极限,自然是不可同常人相比。亲友伙伴予你们来说,不过是戏台上的一个玩笑,笑过且过。」
「如此想来,奴家与大人倒是有一个相似之处。」
星魂负手蹙眉,谨慎的暗自聚气。女华缓步到星魂跟前,她凤眼狡黠的瞇起,犀利的目光利落的抓住了星魂的视线。
「我们,都舍弃了过去。我们,不都是懦弱的胆小鬼。」
「可怜了芙蓉,真心一时换得绝情一世。」女华轻声细语,缓慢说。星魂听闻剑眉怒蹙,眨眼间,女华的脖颈被缠上傀儡丝线,星魂动动手指,女华便感到脖颈处传来剧痛。她冒着冷汗,神色难过的浅笑着。
「过去......可不是用来逃避的,胆,小,鬼。」女华说罢,从头上抽出长簪往星魂胸口刺去。星魂冷瞪着她,不费吹灰之力的挡下她的发簪。此时,二人靠得非常近,近到会让引人遐想的程度,星魂拽起女华的手,就差那么一点便要将她纤细的手腕给拧断。
女华脸色发白,眼看快要支撑不住之际,远方突然高速射来一柄玉尺,星魂眉间抽动,用两指沉稳的接住了玉尺。
「怎么每次见你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陈玲铃悦耳的声音紧随其后,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向星魂走来。
星魂见到陈玲铃,眉头抽动,随即注意到陈玲铃独自一人来此,而不见珑月。陈玲铃还没走近,星魂立刻丢下女华,移形换位到她的跟前。
「妈呀!」陈玲铃惊呼一声,拍拍胸口不快道:「你他妈突然出现是要吓死谁?」
「她人呢,你把她留在那?」星魂急迫问。
「啧啧啧!」
陈玲铃故作高深的轻摆食指否决说:「我说,控制欲太强会惹人厌的。」
「哎,你为何不试着相信呆珑的能力?」
「我就说,几卷卷文而已,好好坐下来谈不好吗,不只不把计划老实说来,还要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跟千言闾阁主有旧仇,那也是你的事,关其他人甚么事啊!」
霎时,星魂猛然施法操纵陈玲铃附身的傀儡,两三步的功夫便操控陈玲铃站在毫无遮挡的露台边缘。
「我没心情听你鬼扯。」星魂冷怒道。
陈玲铃压声嘤鸣,傀儡本身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喂!你疯啦!」陈玲铃哭喊道。
「我,我警告你,你敢放手你就完了!」
「少废话!」
「她人呢?」星魂冷声喝斥,下手开始没了分寸。
「呆珑……呆珑,我看天底下比她更呆的傻子是你!她选择的办法可比你绕一大圈拿到卷文还快上百倍!」
「甚么!」
「我,说,她人现在在哪!」
陈玲铃一只脚已踏出去露台外,单脚悬空,就差那么一点便要从数十丈高的露台坠落。
「妈的,放开我!」陈玲铃尖声怒吼道。
星魂欲要发作之际,整座千言闾的火光瞬间熄灭,只留下大堂上人群兴奋的高呼声。
「国师大人。」女华走近星魂沉稳说。
「玉韶芳菲乃千言闾之头等大事,此前就算是罗网意图破坏,阁主也是散尽千金,用尽全部手段,最后把那人剁成肉糜喂给外头的猫狸。」
「如此算是轻等处置,若真要解决此事,托请巴蜀的丹妃闹到皇帝陛下耳里,也非绝无可能。」
星魂冷瞪着陈玲铃,粗暴的将她给拉回露台。陈玲铃趴躺在地上颤抖,她缓了好一会,瑟瑟发抖地站了起来朝星魂说:「我改变主意了。」
「就算你现在把老娘从这里扔下去,我也不会告诉你珑的去向半点!」
「你。」星魂恶狠狠的瞪着陈玲铃,她使劲站起身,不屑的冷瞪回去。
顿时千言闾大堂上的天穹顶上露出一个圆型开口,月光笔直的落在台上。
台下高呼声响起,大堂之上乐音袅袅,舞台上走来数十名美丽的女子,女子身着五颜六色华美舞衣开始翩翩起舞。此时有人奏琴以对,有人痴迷欣赏,有人纵酒豪饮。
无论场面如何盛大,就是不见半点杂音。此刻千言闾中的所有男子极有默契的闭上了嘴,只为了听见女子柔情的笑语声,与身上金玲玉器碰撞发出的悦耳乐音。
星魂站在露台边,犀利的目光将高台下所有人群扫过一遍,却还是寻不着珑月的身影。他心中一冷,左右对珑月欲行之事有了个底。他想珑月必然是打听到玉韶芳菲,想藉此来寻得千言闾阁主的信物,玉芍。
但这亦是他最不愿让她知晓之事,若珑月真能寻得玉芍,必能换来千言闾阁主的支持,这不仅代表桃么会提供珑月协助,更甚者她还会获得与她深谈结交的机会。星魂心一横动起了杀心,他盘算等珑月现身之际,便抓紧时机把她带回他的身边,如若到时候再生变数,那他不介意亲手替今日的玉韶芳菲添上几缕白绸般的幽魂。
珑月曾提过她在桑海之变丧命时,在梦境中唯一没能看见的甘罗成为星魂的过往记忆,那便是他拜入阴阳家后的种种。他绝不允许善于操纵人言的千言闾之主动摇他与珑月的关系半分,让珑月有半点机会从桃么之口得知,当初的他身为国师是如何对付帝国的敌人,更不能让她知晓他从前身处九天曦和所发的经历。
一月前在辰极宫,石兰亲口告诉珑月灭族之事已经给了她太大的压力。他永远记得珑月在当下的悲容,宛如百花凋谢,暖意尽失。在他与珑月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万分清楚珑月之善若泽纳百川,一颗玉人心为世而悲,为人而悯,也是因此他过去在九天曦和内,暗中把水部弟子的外务改派成内务,使珑月不必面对帝国里某些恶德严惩的重责。
现在,他不可能让珑月再次触碰他残酷的一面,即便,他想珑月会淡然拥抱这份过去;但他,却在坦白的瞬间退却了,他不敢赌任何一分会让珑月感到讨厌的可能。被人称为天才少年的他,善于算计,心机深沉,却也终是受其所苦,迟迟放不下这份因其才智所生的恐惧与忧虑。
现在他开始后悔因珑月的实力与自己的私欲,让她参与此次行动。他有那么一刻着实想带珑月离开这鱼龙混杂,毫无规矩的放荡之地。
随着时间过去,台下的女子越来越多,只见四面八方琴音斗转,竟有了艰险绵延之势。台下看客闻此音者,无不是紧张的冒起冷汗,瞪大双目,彷佛身处高山峻岭。
顿时,曲调一变,一朵白玉金丝芍药默默的在空中旋转,当芍药出现的当下,现场每位女伶的双眼无不紧盯着白玉芍药。
其中一名女子踏柱而跃,宛若仙子踩木而飞。她接近芍药花时,看见花朵旁布有近看才能察觉的锋利金线,若一个不注意碰上去便会见血光。她谨慎地避开金线的动作,便像跳舞一般姿态曼妙。随着伸手欲夺下芍药花,却不想在触及的那刻,她的手却穿过了芍药花。
此时芍药再现,竟从原本的一朵增加了数十朵,朵朵一模一样的芍药花分别散落在各个奇巧的位置,如数丈外的窗棂上,一旁水池的装饰前,更甚者还有立于于天芎之上芍药。但此次,却无人能辨别芍药花的虚假。
每位女子见此态势,气势汹汹的立刻奔去芍药花前一朵朵确认。但是每每当女子越过金线赶到之际,芍药花影却又消失无踪。
「虚影?是镜花水月!」台下传出呼喊,气氛顿时来到最高点。台上个个姿容曼妙,颜色美丽的女子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欲夺得玉花。
星魂瞇起眼快速扫了一眼四周的布置,他犀利的察觉隐藏在暗处的光华镜片,知晓眼前芍药不过虚幻。他嗤笑一声,不屑道:「五年过去,还是一样尽使些小儿把戏。」虽说如此,但他也无法看出藏放真正芍药的所在。
一轮下来,整个舞台长绫飞动,身着五彩衣裳的佳人穿梭于舞台内外,彷佛天山胜景,仙女共舞。
有的女子跳累了,寻见赏心悦目之人,晃到到台下与其相迎,便直接依偎在男子怀里毫不避讳。而在此其中,除了抱拥数十名佳人的班画桂以外,大部分皆为两人美景,鲜少能见齐人之福。
此时台下的大部分男子往日便没少往千言闾走,此次顺着韶华大宴,顺理成章的抱起怀中佳人,脸上笑逐颜开,共饮美酒,心花怒放。
尽管如此,台下的人一个没少,台上乐声未停,依旧有女子循着芍药花不放,待全部的花朵都寻了一轮,却依旧没能觅得真正的玉芍。
正待情势陷入胶着,四周长绫摆动,只见一袭靛紫华衣的女子从十丈高的长绫下轻踩而落,彷若织女踏着星何而来。她额头带着金边轻纱,轻纱后头又以面纱遮掩,任何人都难以看轻面下真容。
「脚踩青莲,踏步如风,如此高强的轻功,是阁主无误了!」
「想不到阁主未露玉面,气质清逸,华贵之态尽显,当真称得上是千颜之主。」
「的确,这么看来,是要与前任阁主华灼不相上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等许能再见华灼之姿。」
台下的看客交头接耳,气氛再次活络起来,顿时高呼声四起,比方才还要再热闹上几倍。
此时,在露台上待了许久的星魂,见到女子身姿与她头纱下的面纱的剎那,心中大喜,移形换位的突然出现在女子身旁,他搂着她的蛮腰将她带到了露台之上。
「珑月。」星魂强忍内心的慌乱与惊喜,故作镇定道。她见星魂急切喊她,缓缓低头,靠在了星魂的胸膛上。
在这瞬间星魂除了闻到芍药清香,还从中闻到一股清雅的桃香。他顿了顿,心急问道:「你方才去哪了?」她轻轻碰上星魂的脸颊,星魂忽然脸色大变,他阴冷的推开她,手中凝出气刃怒而往她脸上劈去。惊险瞬间,一柄薄扇凭空射来,星魂态势一转愠怒地欲劈开扇子,扇子柄端稍转,竟闪过了星魂的劈击。
「妾身记得这几日,华儿应当有命人将方圆百里的臭虫都给驱走了不是。」一声尖锐的女声随着飞舞的扇面悄悄停止,顿时桃香弥漫,一位肌肤黝黑,发丝洁白的红衣女子脚踩莲步而来。
「左相……哎呀!错了,国师大人,还请原谅桃么的失礼,不过是妾身对某些臭虫有些敏感罢了。」
「贵客临门,千言闾阁主桃么在此,拜见国师大人。」
星魂单手掐住女子的脖颈,另一手扯下她脸上的面纱,面纱下的容颜现出竟非珑月而是女华。他怒颜端详掌中的面纱乃冰清面纱没错,瞬间便明白珑月已经遇上桃么。他没有回头,而是斜着眼冷瞪着方才迎来的桃么。
「桃么,本座现在没空跟你玩这些把戏。」星魂冷声道,周身迸出冷冽的杀意。
「放—开—她。」桃么瞇起眼,露出阴冷的浅笑说。星魂单手掐住女华的脖颈,稍加施力,她面色难过咬牙死撑。
「别怪妾身没提醒你,我相信若把你的底细公诸于世,不只是全大秦的人,就连皇帝陛下也会非常感兴趣。」
「又或者,要我告诉卫国的官员阴阳家左护法曾经送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