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涌动的站台上迟迟没有传来海格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干脆利落的、女性的声音正在大喊着,“一年级新生请上这儿排队!所有一年级新生都跟我来!”
“是格拉普兰教授。”借着幽暗的灯光,爱得莱德瞥见了格拉普兰教授那突出的下巴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位女巫前一学年曾代替海格上过一段时间神奇动物保护课,“看来海格今年有别的事要忙了。”
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转而投向身边的弗雷德和乔治。三个人默契地同时露出笑脸——他们都知道海格在替凤凰社办事。
奥利维亚朝前面的人群挥了挥手,转过头来对他们说,“我要去找赫奇帕奇的同学们了。”
“我也要走了。”拉文克劳的伙伴们也在前面等着爱得莱德呢。
她们和韦斯莱双子告别后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爱得莱德路过人群时,身边突然传出了罗恩的声音,“——海格?不知道,”他的语气显得很是担忧,“希望他别出什么事……”
她顺着声音寻找源头,场面太过混乱,他们只能靠声音辨别其他人的位置。罗恩身边还有哈利、赫敏、金妮以及卢娜·洛夫古德——一位拉文克劳的四年级学生。
卢娜的视线恰巧与爱得莱德交汇,她恍惚的神情中突然闪过一丝欣喜,“布莱克学姐!”
“晚上好!你们找到空马车了吗?”爱得莱德应声来到众人身边。大家都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以相同的速度继续向前。
“还没有呢。”赫敏张望着四周。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德拉科·马尔福后面跟着一小伙死党,包括克拉布、高尔和潘西·帕金森。马尔福正在把几个神情胆怯的二年级同学推到一边,好让他和他的朋友独占一辆马车。
“爱得莱德!”曼蒂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我们在这儿!”
爱得莱德闻声猛然回头,只见拉文克劳那几位五年级生正在同一辆马车里,朝她招着手。“我要走了!”她连忙和赫敏等人告别,急匆匆地朝那辆马车跑去,在众人的注视下登上了马车。
“布莱克学姐是个聪明的人。”卢娜没头没尾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她就看出了哈利和罗恩眼中的疑惑,解释道,“她能接受所有稀奇古怪的想法。”
是啊——这一点哈利和罗恩早就知道了,否则她也不会和韦斯莱双子走得那么近了。
马车排成一队,吱吱嘎嘎、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行走着。霍格沃茨城堡在隐隐约约中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来到通往橡木大门的石阶旁,他们终于到了。
门厅被火把映照得红通通的,回响着学生们的脚步声。他们穿过石板铺的地面,向右边通往礼堂的两扇大门走去,开学宴会就在那里举行。礼堂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四张长长的学院餐桌,同学们兴高采烈地谈话,交换暑假里的新闻,大声跟其他学院的朋友打招呼,互相审视着对方的新发型和新衣服。
“你们瞧,教师席上又有新面孔。”泰瑞指了指教工餐桌,他们的目光也随之转移。
在邓布利多身边站着一位身材又矮又胖的女人,留着一头拳曲的灰褐色短发,上面还戴着一个非常难看的粉红色大蝴蝶结,跟她罩在长袍外面的那件毛茸茸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很相配。
粉色从来不是一种艳俗的颜色,蝴蝶结也是女孩子们十分中意的配饰。只是这些东西全部都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时,让大家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合适。
这时,她微微转过脸,端起高脚酒杯喝了一口。一张苍白的、癞虫合蟆似的脸和一对眼皮松垂、眼珠凸出的眼睛映入大家的眼帘。
“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爱得莱德一眼就认出了她。以前在魔法部的宴会上,她总和福吉坐在同一桌。
“那是谁?”其他人都还不认识乌姆里奇。
“她是魔法部的人,部长的手下。”爱得莱德解释道。她一直不太喜欢乌姆里奇,从之前的交流中就能感觉到乌姆里奇是个十分死板的人,“真不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梅林呐,她不会要成为我们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吧?”
“海格也没来,我想今年格拉普兰教授要接替他来教神奇动物保护课了。”迈克尔这么说时,格拉普兰教授已经坐在了海格以前坐的位子上。看来一年级的新生已经渡过黑湖来到城堡。
果然,几秒钟后,通往大厅的门开了,长长的一队看上去惊魂未定的一年级新生由麦格教授领着走进了礼堂。分院仪式就要开始了,吵嚷的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接着,破旧的分院帽开始歌颂起霍格沃茨的校歌。所有人都认真地跟着分院帽歌唱起来:
……
哦,知道危险,读懂征兆,
历史的教训给我们以警告,
我们的霍格沃茨面临着危险,
校外的仇敌正虎视眈眈。
我们的内部必须紧密团结,
不然一切就会从内部瓦解。
我已对你们直言相告,
我已为你们拉响警报……
现在让我们开始分院。
分院帽唱完一动不动,四下响起了掌声。
“今年的校歌好像不太一样啊……”爱得莱德一边拍着手,一边低声对其他人说。歌词中的寓意让人不寒而栗,像是在警告他们。
“毕竟几个月前才发生过那么诡异的事情。”泰瑞低下头小声问大家,“你们说,神秘人真的回来了吗?”
“别说这件事!”安东尼打断了泰瑞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我妈妈说了,魔法部向大家保证神秘人没有回来,三强争霸赛只是个意外……”
迈克尔立刻看向爱得莱德,他知道爱得莱德总是愿意相信哈利·波特的话。不过此时此刻她脸上并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也不想去争辩什么。
分院结束后,大家像往常一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当邓布利多站起来时,每个人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抬起头来看向他,桌子上的食物残渣被清理一空。
“好了,既然我们正在消化又一顿无比丰盛的美味,我请求大家安静一会儿,听我像往常一样讲讲新学期的注意事项。”邓布利多说,“一年级新生应该知道,猎场里的禁林是学生不能进去的——这一点,我们几位高年级的同学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爱得莱德朝格兰芬多的桌子看去,恰巧和正往她这边看过来的弗雷德目光交汇,交换了一个调皮的笑容——他们去年在禁林遭遇了多么惊心动魄的经历呀。
邓布利多继续说,“管理员费尔奇先生请求我,他还告诉我这已经是第四百二十六次了,请求我提醒你们大家,课间不许在走廊上施魔法,还有许多其他规定,都列在那张长长的单子上,贴在费尔奇先生办公室的门上。
今年,我们的教师队伍有两个变动。我们很高兴地欢迎格拉普兰教授回来,她将教你们神奇动物保护课。我们同样高兴地介绍乌姆里奇教授,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新老师。”
礼堂里响起一片礼貌但不很热情的掌声。
这个老师会比卢平教得更好吗?爱得莱德撇了撇嘴,在心里思索着。
“学院魁地奇球队的选拔将于——”邓布利多猛地顿住话头,询问地望着乌姆里奇教授。由于她站起来并不比坐着的时候高出多少,所以一时间谁也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突然停住不说了。
这时只听乌姆里奇教授清了清嗓子,“咳,咳。”大家这才明白她已经站起来,正准备发表讲话呢。
邓布利多只是一刹那间显出惊讶的神情,接着他就机敏地坐了下去,专注地望着乌姆里奇教授,似乎正迫不及待地想听她说话。
其他教师则没有这样巧妙地掩饰他们的惊诧。斯普劳特教授的眉毛都快蹿到她飘拂的头发里去了,麦格教授把嘴巴抿得那么紧。以前从没有哪位新教师打断过邓布利多。许多学生都在暗暗发笑——这个女人显然不懂霍格沃茨的规矩。
“谢谢你,校长,”乌姆里奇教授假笑着说,“谢谢你说了这么热情的欢迎辞。”她的声音又高又尖,还带着气声,像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她又轻轻咳嗽几下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道,“嗯,我必须说,能回到霍格沃茨真是太好了!”她咧嘴微笑着,露出嘴里很尖的牙齿,“看到这些愉快的小脸蛋朝上望着我,太好了!”
事实上在座的各位学生,面孔没有一张是愉快的。相反,他们都显得很吃惊,居然有人把他们当成五岁的小孩子。
“我迫切地希望早日认识你们大家,我相信我们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同学们听了这话,互相交换着目光。有些人几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脸坏笑。
乌姆里奇教授又清了清嗓子,可是当她继续说话时,声音里的一些气声听不见了。现在她的声音变得一本正经,话也说得干巴巴的,好像那些话早就熟记在她心里似的,“魔法部一向认为,教育年轻巫师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
乌姆里奇一口气说完了一整段话后停住话头,对着其他老师微微鞠了一躬,而他们谁也没有朝她回礼。麦格教授的两道黑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看上去活像一只老鹰。当乌姆里奇又轻轻“咳,咳”两下继续她的演讲时,麦格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太无聊了!真无法想象今年的黑魔法防御课会变成什么样子。”帕德玛长出了一口气。
“是啊,这门课真是被施了诅咒,好的老师留不住,净是招来些乱七八糟的人……”爱得莱德烦躁地皱着眉头,手指又开始有规律地轻点着桌子。她觉得就算这门课真的交给斯内普教授来教,也肯定比乌姆里奇这种只会背稿子的人强。
但爱得莱德没注意到,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的人全都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爱得莱德?”曼蒂拉住她的胳膊,欣慰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什么意思?”爱得莱德的目光扫过身边一张张表情如出一辙的脸,还没搞清楚他们的意思。
“你在吐槽老师?!我的意思是……你居然会说出这么……这么……”曼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
乌姆里奇还在教师席上不停地说着她那些公式化的演讲词,底下的学生们显然已经都不感兴趣了。
爱得莱德还是对他们的意思毫无头绪,焦急地询问道,“到底怎么了?”
“曼蒂想说的应该是,你现在已经可以用轻松的话来表达情绪了。你以前可从没有把自己对老师的不满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过。”迈克尔替曼蒂解释道。
“对,没错。”安东尼继续说了下去,“你就像从神变回凡人了一样。梅林啊,我们那个遇事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爱得莱德到哪里去了?”
“我以前没说过洛哈特是个笨蛋吗?”爱得莱德疑惑地问。
大家都摇摇头。
原来是这样,爱得莱德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你们也太夸张了,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啊。”她反而觉得把心情这么说出来之后肩膀上的包袱没有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乌姆里奇似乎没有注意到听众的坐立不安,依然还在说着,“……因为有些变化取得了好的效果,而另一些变化到了适当的时候,就会被发现是决策失误。同时,有些旧的习惯将被保留,这是无可厚非的,而有些习惯已经陈旧过时,就必须抛弃。让我们不断前进,进入一个开明、高效和合乎情理的新时代,坚决保持应该保持的,完善需要完善的,摒弃那些我们应该禁止的。”
她坐了下去。邓布利多开始鼓掌,其他教师也跟着拍手,但他们有些人只拍了一两下就把手放下了。几个学生也一起鼓掌,但大多数学生只听了两三句就开了小差,这会儿根本没有意识到讲话已经结束。
没等他们开始好好鼓掌,邓布利多就又站了起来。“非常感谢你,乌姆里奇教授,你的讲话非常有启发性。”说着,他冲她欠了欠身,“好了,正如我刚才说的,魁地奇球队的选拔将于……”邓布利多继续交代着新学期的注意事项。
“终于结束了。”拉文克劳的几人都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虽然爱得莱德也没有认真听完乌姆里奇说的每个字,但她还是没错过关键的话语——比如说魔法部决定摒弃霍格沃茨一部分陈旧过时的教学方式。
当所有人都站起身朝礼堂外走去时,她依然在心里默念着那几句话,慢慢就落到了人群的最后。而她的身后,弗雷德拉着乔治想要赶上去和她说些什么。
“怎么了?爱得莱德。”迈克尔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