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归见他们信了自己的话，就继续开口解释。
“这里人数献祭的越多，我的实力就消减的越快，只要越多人进入到这里，他们就全都会作为阵法的消耗品，用来换我的命……”
他视线一转，幽幽落在了在场的天兵天将身上，提点道：“你们也别看着了，也都去试一试，别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嗤笑一声，“还灵石万两连升三级？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令太虚自己都没几天好活了，还给你们许好处，就没想过，他本就想着带你们一起下地狱，你们也奉陪得起吗？”
“这不可能，我们都是天界的人，同处一界，太虚上神有什么理由会这么对我们？”
说话的是一名比较年长的天兵。
莫回生搭腔道：“谁知道那个老头搞什么名堂，来之前不还是盟友吗？来之后就被当成祭品，你们是比我们高级到哪里去了吗？”
“住口！”
天兵中有不少人是令太虚的拥护者。
“不许你这么说太虚上神，区区人族，怎可和我等相提并论？”
神族高高在上，人族在他们面前，就和会思考的牲畜，几乎没有区别。
早就看他们不爽的莫回生，要得就是他这句话搅浑水。
他当即跳到莫小凤身边告状，“大长老，他们终于露出他们的庐山真面目了！这群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莫回生补上自己的目标，“我看当初就不该来，什么诛魔会？想要消减人族的势力还差不多！”
莫小凤可不会被他带出边界，当即道：“你懂什么？这是三界结盟过后的决定，由不得众口置喙。”
她转身又对身后的天兵解释，“都是后生无畏，诸位不要介意。”
妖界已经跑了，剩下的两界也是各怀鬼胎，莫回生说得不错，仙界确实有意消减其他两族势力，莫小凤心知肚明，要不然仙界也不会派出罪仙与令太虚，就十万天兵拿得出手。
可大家都有自己的算盘。
闻不归万年前六界征战，身上的宝物一定不少。仙界给出的只是小头，闻不归这块香饽饽、唐僧肉，才是大家真正想要的。
他有不死之秘！
谁都想要长生，永生不死。
可现在局势让人由不得多想。
一穷二白只有一条贱命的闻不归看他们争得心累，“出不出得去，需要废话这么久吗？你们不会上去试？真假一试便知。”
闻不归话音未落，天兵天将当即有不少人飞上高空。
随着第二波人失落落地，恐慌像是一场瘟疫，一下子快速的传染了在场所有人。
脑子在害怕的情绪下，就失去了原本的理智。
“我们快去找太虚上神，他一定有办法放我们出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
莫小凤这时候带了闻不归一眼，最后咬咬牙，带着天机阁的人，跟上前面仙界众人的脚步。
“我们也去！”
莫回生故意留在了最后，还没出声，就见闻不归朝他谨慎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一群人，就这么被闻不归的三寸不烂之舌给忽悠走了。
楼明月还有疑惑，“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
闻不归非常自然道：“肯定是真的，这群人又不是傻子。”
只有事实骗起人来，才让人最可信！
“可是……”
楼明月没说完的话被闻不归及时截断。
他一根手指竖在唇间，对他讳莫如深的提醒。
“你要是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楼明月无奈、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半响，最后轻笑放弃无奈摇了摇头。
十万天兵不是个小数目，是仙界足够有影响力的大势力，作为仙界掌权人的天帝，他怎么可能让令太虚带出来有来无回？
闻不归的话真，也不全真。
他只能说对方断章取义的本事很高，很会拿捏人心。
日夜的分际线，余晖不受世间任何阻拦照常披上人世间。
远处，山峦轮廓柔和，余晖洒满天际。
山道中，两抹流动的影子在绚丽的夕阳下，看似和谐的往前移。
胜景无人欣赏，闻不归走在前面，心里打鼓，中间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将近五步的距离。
他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手中的空袖，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楼明月安静跟在他身后，神情要比前面的人自在从容得多。
坐等楼明月秋后算账！
可楼明月从始至终，却是一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上一次分别两人不欢而散，闻不归还说了许多过界伤人的话，楼明月现在却是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闻不归心中就更没底了。
两人安静走了一段路，闻不归偶然得见，前面尽头的转角处，角落里安安静静立着一个他非常眼熟的佛龛。
他曾在这里以枝代香，哄过自己一次。
正想上前看看他点的‘香’还在不在，他身后的楼明月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出声了。
“你有心事？”
闻不归转身得太快，脸上迷茫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敛，“啊？你说什么？”
楼明月上前朝他逼近几步，望着他道：“我看你一路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心事？”
明知故问。
闻不归这下真的被气笑了。
“我有没有心事，你能不知道？”
有些东西哪怕没明说，闻不归也知道对方能懂他想要表达什么……
毕竟他和楼明月的气场一直很合。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又虚无缥缈的感觉，一直让两人的相处很和谐、又很自然，这让他们两几乎没有吵过架、红过脸。
除了闻不归故意赶人的那一次。
那一次也是他们闹得最凶的。
楼明月点头，“如果是上次那事……”
闻不归打断他，“你就没有话要与我说吗？比如说骂我两句？实在不行，或者……”
他咬了咬牙，补充道：“打两下也行！”
他怕痛，但楼明月都千里迢迢来救他了，应该也不会舍得下狠手……
上次是他抽风，要无缘无故撇清关系。
是他错得过火了。
从楼明月刚才出现到现在，两人一直保持着很好的社交距离。
这种不近不远的距离，让闻不归下意识认为，楼明月已经把他上次的话，听进心里。
真要恢复到他们之前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关系。
这可不成。
他要强得要命，上次都委屈做下面那方了……
好不容易吃进肚子里的美味，难道还要让他吐出来？
偷看楼明月那张长在他心尖上的脸，闻不归实在是悔不当初。
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面对楼明月，闻不归心底从始至终，一直是处于劣势的。
毕竟对方六道楷模，威名赫赫，长得又那么好看，是别人真正触及不到的天上明月。
在发生关系后，对方对他又足够照顾包容，与对别人时明显是两幅面孔。
而自己不同。
他满手血腥，恶贯满盈，走在路上，人人喊打，随便走在六界中的那一界，都能蘑菇似的冒出他的仇敌。
而且闻不归自觉与楼明月相比，他长得也就能看，年纪还比人大几个辈分。
这么一想，楼明月怎么配他都绰绰有余。
楼明月能挑他，他却不能挑楼明月。
好吧……
他现在好自卑，越想越自卑，才恼羞成怒的说出那句，我有没有心事，你能不知道？
楼明月朝他走进几步，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温和，“我不想打你。”
完了！
听到这里，闻不归已经能想象出，楼明月后一句要分道扬镳了。
他急忙开口解释，“之前的事是我……”
楼明月善解人意，他打断他道：“我已与中书君取得联系。”
生怕中书君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闻不归赶紧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要赶他走，我都已经知道了。”
闻不归疑惑看向他，“你知道什么了？”
楼明月缓缓道：“你当初也在赶我走。”
闻不归有些心虚，装做很自然的撇开视线，低声道：“那个……，抱歉，我好像后悔了。”
楼明月点头，“我知道。”
对方的不安很明显。
楼明月突然伸手，有些温柔地托起闻不归的下巴，让他能清楚看到他的眼睛，感受到自己的真诚与认真。
他轻声安抚道：“你不必如此，闻不归，你不必对我感到道歉，是我没有做到让你感到足够信任，是我还不够好，不够强大，不足让你心无旁骛交托出后背，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不是这样的。”
闻不归立刻反驳。
他轮廓清晰的脸，精准卡在楼明月拇指与手掌之中，说话时带动嘴边的肉，在楼明月手中一鼓一鼓的，莫名让一个过于凌厉的大男人，生出几分可爱。
闻不归顺势抓住楼明月拖住他下巴的这只手，生怕对方不信，继续大声解释着。
“楼明月，你很好，真的真的非常好！”
他从出现就一直在救他出泥潭，世界上该再也找不到一个楼明月这样，从里到外都与他契合的人了。
那时，他从末之坟场狼狈逃出，身心皆是茫然与痛苦，而他逃出地狱升天的第一眼，就是见到了死地中央，菩提树下一尘不染的楼明月。
白衣白发的他，对常年不见光线，在末之坟场挣扎三月痛苦求生的闻不归来说，已经是救赎。
楼明月有些害羞，松开他的下巴，收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你也很好。”
闻不归趁机上纲上线，上前一步，“那你能不能当做上次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嗯？”
楼明月也不知道闻不归为什么要计较上次的事，明明他事后一个字都没再多提。
闻不归微微仰头看着他道：“他们说你记仇。”
听到这里，楼明月明显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出现片刻复杂。
半响，楼明月说：“不记你的仇。”
“那就好。”
闻不归放心了。
事情说开了就好，不提分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