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片刻，闻不归又转过头来，朝闻三思露出揶揄的表情。
“怎么？你这是……，被发现了？”
多想一刻，他又觉得被发现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楼明月那样的人，的确不好接触。
他自己就吃过了楼明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苦。
哪怕他在他面前已经很主动了，对方好似依旧没把他当自己人，一句朋友都没亲口承认过。
“能不发现吗？”
闻三思苦笑道：“楼明月与人距离感极重，我还一定要邀请他一个浴池，这都不发现就见鬼了，还有，不是你提醒我楼明月不是个武痴？你不会是坑我替你淌水的吧？”
“都淌完了还来问？”
闻不归乐此不疲的笑着。
闻三思一拍扇柄，大悔一声，“我就知道！”
见闻不归连和他说话都魂不守舍，闻三思忍不住问：“想什么呢？魂飘了似的。”
闻不归随口敷衍道：“别闹，烦着呢。”
闻三思乐了。
“烦什么呢，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啊？”
“让我安静会？”
闻不归连话都懒得和他多说。
闻三思却偏不放过他。
“你要真安静，整个六界都安宁了，可千万别是一肚子坏水搅合，又在想什么馊点子，我可是来玉清宗做文职的，可不想对谁喊打喊杀。”
“出息！看你这话说的，我出走了万年，也没见六界安宁，要真安宁了，那西天界怎么还关着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西天界里面也乱着呢。”
说着说着，闻三思脑子一开窍，又多想了一点。
“哎？我刚才灵光一现，突然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还惊天？”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爱情吗？”
“啊？”懵逼过后，闻不归来了兴趣，“你……？你这是铁树开花了？”
“你才铁树开花，你全家都铁树开花！”
闻三思恼羞成怒后，又马上把话题带了回来，“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闻不归答：“智者不入爱河。”
“好！”闻三思失望叹息，“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闻不归催促，“你还没说你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呢？要是不惊天，你就给我造出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来。”
闻三思说：“我察觉到楼明月有点奇怪，正确的说是你对你的态度有点……，那什么。”
“那……，什么？”
闻不归皱眉，抬头静静瞪他。
他已经听出闻三思话里的意思了，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不爽。
他自己的事能不清楚吗？
就楼明月对他恨不能时时刻刻保持距离的态度，要说他们两能发生点什么，还不如胡说他与莫小花有点什么更靠谱。
毕竟，两人差一点就有婚约了，而且他和楼明月都是男的。
闻不归要真能开窍，上次楼明月吻他时，他就该多想了。
而不是不自在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慢慢淡化了。
“你不相信我？”闻三思非常郑重的提醒，“我可是说认真的。”
然后他又解释道：“楼明月明明发现了你我的阴谋，却还是愿意配合，我总觉得吧……，之所以能纵容我这么做，还是为了配合某位始纵勇者，而不是真的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就是觉得吧，你们两……？他对你……？”
闻三思是想说不敢说，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确定，毕竟第六感这东西，玄之又玄。
上次他就被九阴上了一课。
这师徒两厮杀成这样，一看就是奔着要对方的命去的，要是这还能说九阴喜欢他，那闻三思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挖出自己的脑子送了。
反正这种智商的脑子已经不值钱了。
“你别总觉得了，要是真的闲到胡思乱想胡言乱语，我也可以再帮你找点别的事情做，保证你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楼明月那是什么人，别人冰清玉洁，光风霁月，是他这种满身罪孽的大魔头能染指的吗？
“别了吧。”
闻三思下意识地忌惮后退了半步，紧了紧身上的浴袍，“你要没别的事，那我就先撤了？”
他这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闻不归还在苦恼，怎么样才从楼明月身上拿到七净琉璃灯的灯瓣，也就没有心思管闻三思了。
他姿势都没变地朝对方摆摆手，敷衍对方要走就走。
闻不归独自一个人越思考，越没有思路。
楼明月就是这般麻烦，不能用强，闻不归脑中哪怕千万计谋，也无下手之力，因为他完全没有自信能一次拿捏住楼明月。
而没拿捏住楼明月的后果很严重。
从虞相的下场就很能够看出，他很记仇，而且一旦真的惹怒他，楼明月不会给你用利益取得原谅，你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有原则的人太难搞了。
闻不归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子的人。
没有欲-望的人，是很难被利用起来的。
闻不归这边脑细胞都快用尽了，门口的门却无声无息从外面打开了。
开门的进来的楼明月，他先是看到屋中的人景合一，下意识脚步一顿，但很快就收回了心神。
对方应该是还未下水。
闻不归没有穿鞋，头发还是半扎着，大片青丝滑落两侧胸前，纱衣轻薄，能清楚看见内中的底衣。
他的半只脚掌赤着露在衣裙之下，白皙精致，异常抢眼，让进门的楼明月也忍不住垂眉多看了几眼。
抬头看上那张张扬英气的脸，楼明月眼底不自觉闪过一抹惊艳，而后才开口试探，“左相没来？”
闻不归抬起头来，下意识勾出一抹并不怎么上心的笑容。
“来了，又走了。”
楼明月缓缓靠近，闻不归这才发现楼明月没有束发，一头银白色的发丝蜿蜒披在身后，最长处已经到了他的脚后跟。
而楼明月身上的衣服也并没有穿好，内中淡雅如云，剪裁利落略显硬挺的白色外袍就这么随意披在他的肩上。
衣摆随风飘动，这样随意的楼明月，让他整个人都有了另一番的不同寻常。
他身上的气势，因不设防，少了一些锋利，多了一点温和，但一双眼眸，依旧只能从他浅淡的眸子中，看出目空一切的淡然寒意。
敛住心神，闻不归抬头问：“你来干什么？”
楼明月浅淡的视线扫向他，“你不该问我来干什么，应该自问你自己干了什么。”
闻不归偷灯瓣的小九九，楼明月一眼看破，更是一开口就说穿。
能由着对方动作，也是要用事实来告诫他，没有他的应许，他是拿不到灯瓣的。
闻不归笑得很虚伪，心里也很稳。
“剑君大人来了就问罪，我怎么知道剑君大人是什么意思？”
“别叫我大人。”
“什么？”
楼明月重复一次，“别叫我大人。”
“我就是随口揶揄，你不会是认真了吧？”
“那也不行。”
“鸡毛。”
“不可污言秽语。”
“这也算污言秽语？”
闻不归又被楼明月过于正经的教养震惊了。
“你是不是对这四个字有什么理解上的错误？况且，你也管的太宽了吧，老妈子似的，我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能说。”
闻不归大胆吐槽，“和你说话我可真是累啊！”
“你不必转移话题，”楼明月开门见山，“你叫闻三思请我来沐浴，可是拿到自己想要的了。”
“明知故问！”
闻不归也不跟他装了，他几步上前，强势把楼明月的路线堵死，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框在圆拱窗台与他之间。
“楼明月，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七净琉璃灯借我？”
两道身影在圆拱窗台一侧，两人只隔着半步的距离。
楼明月甚至还清晰地看见，闻不归说话时，喉结的抖动，还有那双专注自己眼眸，不甘时而微微颤动，就像两只虚无缥缈的蝴蝶，蓦然撞入他的心底。
楼明月心里知道，他这是看对方上心，怎么看都有眼睛有了错觉。
“借你……？”楼明月犹疑稳定片刻后答：“也不是不行！”
“说吧？什么条件？”闻不归问。
“合作。”楼明月说。
闻不归来了兴趣，非常大的兴趣。
“怎么合作。”
楼明月说：“帮我集齐十二片灯瓣，我助你治疗神魂，同时……！”
“如何？”闻不归催促问。
楼明月抬眼很认真看向他，“同行期间，你得听我的，不许有质疑。”
闻不归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
能一招吞噬他撕裂破坏性十足的灵气，这种实力，在整个六界也找不出一只手掌，有他在，集齐十二片灯瓣，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
闻不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不是叫他完全无所顾忌地去相信另一个人人吗？
多思的闻不归做不到。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性子放荡不羁爱自由，我就算现在答应你，我也是做不到的。”
“事在人为。”楼明月说。
就是对方的性子太跳脱他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楼明月从未与闻不归这种跳脱性子的人打交道，他喜欢和接触的，大多都是他收的亲传弟子那类型的。
他们聪明、听话，更不会像闻不归这样，对自己没大没小，随意相处。
当然，楼明月有时候也会觉得新奇，但新奇的同时又觉着这人随时能脱出控制，叫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