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芙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直接去找宋婉婷。宋婉婷正在会议室和乙方pr做线上沟通,因为公关方向发生变化,先前所有的方案都要推翻重做。
等她们结束对话,春晓芙坐到宋婉婷身边说:“等下我用我的账号,发一个星云集团这些年纺织品抽检不合格,芳香胺、荧光剂超标的整理帖,你们用最大力度安排媒体转发,把它弄上各平台热搜。。”
宋婉婷轻叹一声:“这么做,是彻底和星云杠上了。”
“你怕什么,好像不和他们杠上,就有好果子吃一样。”春晓芙蛮不在乎地说:“资本家是最欺软怕硬的一群人,不和他们硬一次,他们只会赶尽杀绝,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宋婉婷说:“做事之前,你还是要和褚总汇报一下。”
提到褚城,春晓芙飞扬的眉毛瞬间下垂,扁着嘴,脸色难看得要死,脑子里又浮现出她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前,褚城最后对她说的话:
“春晓芙,你一点都不了解男人。你以为男人玩弄你只是亲你?对男人来说,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不睡白不睡,没人会认真对待。”
褚城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她。春晓芙一巴掌打过去,这一次,结结实实打在褚城脸上。
再次想起褚城那些话,春晓芙又气又恨,手握着笔,发狠地在平板上划拉。宋婉婷按住她的手:“你手上拿的是水笔,屏幕都被你划坏了。”
春晓芙扔掉笔,打开电脑写文案,键盘打得啪啪作响。
她把她在褚城那边所受的气全部发泄到星云集团上面,谁让星云集团当年一个劲地打击她外公的公司,害她外公工厂倒闭,害她无家可归,害她现在只能寄人篱下被褚城欺负。
春晓芙用自己账号整理好材料发布出去。
十几分钟之后,#星云旗下多条产品线致癌物检测超标#的话题上了热搜,没过一个小时话题大爆,长时间霸占热搜第一。
毕竟是奢侈品品牌,还是大众最喜欢看的有钱人花钱买罪受的新闻,多的是幸灾乐祸的网友。
星云那边公关很快发力,话题降到二十多位,同时一个新话题上了热搜第一:#锦贝一条毛巾卖2000元#
春晓芙说:“他们还嫌我们毛巾卖得贵,我们再送他一条热搜。”
#星云5000元浴巾是聚酯纤维材料#,这个话题紧挨着出现在锦贝毛巾的话题下面。
星云那边不甘示弱,又买了一条热搜:#锦贝前身工厂服装出厂均价50元#。
你来我往,弄到最后,四条热搜齐齐挂在前排。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原来是星云和锦贝两家公司在打商战。
原来星云旗下的奢侈品牌,万元以下产品用的都是最劣质的材料,专割死忠用户,中产韭菜。
原来锦贝这个国内土生土长的品牌,定价已经贵到这么离谱的地步。
一时之间,两家公司声誉大挫,星云股价大跌,锦贝还好点,因为它还没上市。
宋婉婷的手机一刻不停地有电话进来,有无数媒体来电,还有星云集团的公关过来询问什么时候息战,再这么下去迟早得两败俱伤。
宋婉婷悄悄走出会议室,向褚城汇报情况,褚城沉吟片刻说:“让星云方面直接和春晓芙对话,这次事件既然已全权交给她负责,后续发展还是继续听她安排。”
宋婉婷焦急地说:“她再这么狂轰乱炸下去,公司离被告不远了,这对公司的声誉影响很大。”
褚城说:“这点风波不至于影响公司声誉,更何况……”
他顿了下说:“和星云打这一架是迟早的事。”
褚城挂掉电话,抬眼看向对面,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正是星云集团中华区总裁程彦。
程彦调整下坐姿,向前俯身说:“褚总,你我交手这么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这次你们指名道姓针对星云,总部很生气。但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现在总部的很多制裁措施,我都替你顶着,只要你能让肇事员工道个歉,这事暂时就算过去了。”
褚城微笑说:“程总,你误会了,今天的热搜才是我的本意。你可以去和你们总部说,别忘了,当初就是因为星云层出不穷的制裁,才有了锦贝这个公司。”
他单手拿起茶壶,为程彦斟了一杯茶,茶壶落下时,两人的手机先后响起嘟嘟嘟的提示音。褚城滑开手机,一条消息推送进来:锦贝发布超燃宣传片。
宣传片的内容,讲述的是从一朵新疆顶级长绒棉花到一块顶级毛巾的诞生过程,锦贝毛巾爆火,锦贝官网短时间内流量爆涨上万倍……
……
那一天,春晓芙工作到十一点,才搭宋婉婷的车回到褚家。
她以前不明白宋婉婷为什么天天工作到十一点,又不是她的公司,一个打工人干嘛这么拼命。没想到她第一次独立负责工作,就成了和褚城、宋婉婷一样的人。
十一点多,郁芳早就睡了,整幢别墅黑漆漆的,只有玄关处留了盏壁灯。壁灯在角落里幽幽地泛着昏黄的光,春晓芙悄悄关上大门,踮起脚尖像猫一样地往里走。
刚绕过玄关,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春晓芙吓得魂都快没了,踮着的脚尖一个没站稳,直往地上摔。
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将她凌空扶住,客厅隐形灯亮起,褚言冷漠俊美的一张脸压在她眼前。春晓芙连忙推开他,没好气地说:“你有病啊,深更半夜站在客厅里吓人。”
褚言的脸立刻黑下来说:“你才有病,走路像做贼一样,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春晓芙不想和他多话,推开他往楼梯处走去。褚言在她身后冷声说:“厨师阿姨替你准备了宵夜,快去吃了。”
春晓芙转头看他,他立刻别开眼,下巴紧绷,像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春晓芙哼了一声往厨房走去,她干了一天的活,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走进厨房,一股热气夹杂着熟悉的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也许是这一天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春晓芙的嗅觉特别灵敏,原本浅淡的腥味无限放大,她脑子还未反应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身体先有了反应。
一股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她“呕”地一声冲到水池,干呕起来。
褚言的脸霎时间就白了,他冲到水池边抓住春晓芙的肩膀,失声叫起来:“你怀孕了?”
春晓芙推开他:“你才怀孕了。我又没男朋友,怎么可能怀孕!厨房里煮的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专门替你炖的燕窝,你不是很喜欢吃燕窝吗?怎么会,”褚言惊魂未定地看着她:“你没男朋友还怀孕,该不会是我哥……”
“你说什么!”春晓芙恶狠狠地瞪他。
“没说什么。”褚言抿紧唇,什么都不想再说。
春晓芙冷笑一声:“你就知道怀孕怀孕,你和陆雨桐搞出了多少人命,才有事没事就想到怀孕。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天天在厨房替陆雨桐炖燕窝,才害得我恶心,我一想到你们两个人,就恶心地要吐。”
春晓芙推开他走出厨房,走出餐厅,往楼梯处跑去。
褚言飞奔过来,拦在她面前,客厅幽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在墙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模糊的身影,他的流海垂下来,盖住一半眼睛,发缝间露出深琥珀色的眸子,眼底藏满了震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这么恨我?”
“我不恨你,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讨厌的是陆雨桐的男朋友,只要是陆雨桐的东西我都讨厌。”
春晓芙从褚言身边绕过,快走几步,飞快跑上楼梯。褚言站在客厅长廊上,默默看着她向上的背影,忽然大声说:“是我哥逼我和陆雨桐在一起的!”
春晓芙停下脚步,转身缓缓看他:“你说什么?”
“是我哥逼我和陆雨桐在一起的。”褚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走到楼梯处,抬起一只脚又停下来,仰头看着她:“他明明知道陆雨桐抢了你的爸爸,明明知道我和你是彼此的初恋,可他还是逼我和陆雨桐在一起。他明明知道你爸爸抛弃了你和你妈妈,他还是选择和你爸合作,他一点都不爱你。”
春晓芙向下看着他,他的眼睛藏在厚厚的发丝后面,她完全看不清他:“你和陆雨桐上-床,也是你哥逼你的吗?”
褚言急促的呼吸声响起:“那时我才17岁……”
“所以你17岁就可以和陆雨桐上-床?”她一直盯着他,握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
“哪个男孩子在17岁有那么大的自制力,面对诱惑,可以控制住生理上的冲动。我只是做错了一件事,可是你们都不给我改正的机会,一定要我将错就错,一直错下去。”
“褚言!”春晓芙厉声打断他:“你现在22岁了,应该有足够的自制力了吧。你有女朋友,你和你女朋友交往五年,中间上了无数次床,你不应该半夜三更和我说这些话。”
春晓芙说完,一刻不停,蹬蹬蹬飞快跑上楼。
一进到房间,她就反锁上门,衣服都没有脱,和衣躲在床上。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脚步就停在她门口,停了很久很久。她吓得赶紧跳下床,紧紧握住门把,把锁芯又转了两圈。
这边刚锁紧门,身后,北面窗户那边忽然响起啪嗒声,窗帘忽地被风高高吹起,露出窗外被城市夜景照得泛白的天幕,以及别墅区里幽幽如鬼火一般的灯火。
风夹着零星落下来的雨滴打进来,春晓芙跑过去锁紧窗户,拉拢窗帘,和衣躲进被窝里。
被子蒙着头,她一个晚上没有进入深睡眠,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啪啪啪,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子上,听上去好像有人使劲在敲她的房门。
她根本不敢下床,去分辨那是雨打风吹的声音还是敲门声,她只觉得害怕,她为什么会一个人睡在这个房间里,她为什么会三更半夜和褚言谈起上-床不上-床的话题。刚才在楼梯上,在极暗极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道光闪过,好像有个恶魔挣脱桎锢从他的体内跑了出来。
她好害怕,害怕褚言忽然发疯对她做些什么。要是褚城在就好了,他肯定会阻止褚言。
想起褚城,春晓芙猛然惊醒,她仿佛到这时才发觉,原来她一点都不怕他,她从来就不怕他。他就住在她的房间旁边,只要他在房间里,她总是睡得很安心。
他不在房间里,即使别墅里还住着郁芳,住着家政阿姨,她也像身处在黑暗的旷野中,承受着无边的恐惧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