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小鬼们。

弗吉尼亚趴在织田作家里的沙发上心想。

“织田——我好饿了！”她嚷嚷，厨房里的男人大概是叹了口气，扔给她一条巧克力。

弗吉尼亚稳稳接住，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中也需要面对自己的身世，无论是搞清楚自己的来历还是他是不是人这个问题，包括他自己的能力，没有人比魏尔伦这个“哥哥”更清楚他的力量如何使用。

太宰需要这种事件带给他的被需要感。无论是来自黑手党、中也、森鸥外，还是她弗吉尼亚。

这出戏不需要她作为主角，她只需要稍微做一些善后的工作。

比如说让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体验一下当年奥格都斯那样自食其果的感觉。

织田作之助从厨房端着两份煎鱼走出来：“昨天见到太宰了。”

“唔。”弗吉尼亚又在拿糖纸折纸鹤，闻言敷衍地应了声，这两人时不时会在lupin偶遇，她知道。

织田作抬头看她：“你故意激怒他了。”

“嗯哼~”

“为什么？”

弗吉尼亚的纸鹤突然散开，变回一张玻璃纸。她盯着自己的掌心，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他需要‘被需要’的感觉呀。”

织田作放下笔。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她沾血的绷带上。

“你也是。”他说。

弗吉尼亚眼睫抖了抖，鼓起腮帮子：“说什么呀！这鱼怎么这么清淡呢，我要加辣啦！上咖喱！辣咖喱！”

织田作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去给她盛。

弗吉尼亚脑袋直接嗑在桌上，小声嘀咕：“什么啊，一个两个，非要揭穿我一样。”

餐桌上只有勺子碰撞的声音。

弗吉尼亚小口吃着咖喱，辣味让她苍白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织田作坐在对面，继续修改他的小说，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太辣了？”他问。

“还好。”她舀起一块胡萝卜，“比上次的‘自杀级’温和点，要是没有胡萝卜就更好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又递给她一杯冰水。

弗吉尼亚接过杯子，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

好暖。

人类的体温，恒定的、活着的温度。

她收回手，忽然问：“织田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织田作放下笔，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会。”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重要的家人。”

弗吉尼亚的勺子停在半空。

“……真不公平。”她轻声说，“我明明警告过你别随便死掉的。”

织田作想了想：“嗯，所以你也别死。”

——又是这种毫无技巧的直球。

弗吉尼亚低头笑了，长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咖喱太辣了。”

织田作起身，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她的杯子。

窗外雨声渐密。

弗吉尼亚蜷在沙发上看织田作改稿，膝盖上摊着一本笔记本。她的头发还没干，水珠滴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蓝。

“织田作。”

“嗯？”

“你的小说结局改好了吗？”

“没有。”他头也不抬，“主角还在找活下去的理由。”

弗吉尼亚将圈画的笔记本放到一边，望向窗外的雨幕：“……真慢啊。”

织田作的笔尖顿了顿：“嗯，但会找到的。”

她没再说话，只是慢慢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

织田作之助放下笔，给她盖上一条毯子。

他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想起在酒吧时，那个最近越发阴郁的少年提到弗吉尼亚时的表情。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说上，只是无言地轻叹一口气。

**

疾驰的列车内，森鸥外正沉睡着。

窗外是黑色的林地，在对面很远的地方，横滨的街灯闪着细小的光芒。

列车里没有任何乘客。只有木质座椅一直延续到远处。

森鸥外将手肘靠在窗边的扶手上，撑着头，迷迷糊糊地睡着。眼睛下方隐约浮现的黑线展示着这个人的疲倦。

他正在逃亡。

他买下了整个车站和列车并切断所有监视相机，制作了一条不存在的线路。

弗吉尼亚坐在车顶。

老实说，她一点也不想在这，但是森鸥外承诺给她在□□大楼开甜品站，她在床上打滚三周半还是艰难地爬起来了。

反正就是保证他不死嘛。到现在为止，太宰自己争取的时间、她给他提供的资料、还有中也那个傻孩子，差不多也够太宰完成万无一失的准备了。

如果没有，那这个一线生机可能就落在她头上……总之，不会太难，运气好的话就是白嫖。

好吧。

其实是以防万一。

毕竟虽然她跟森鸥外一样对中也跟太宰怀有看自己孩子或者学生一样的自信，但是，毕竟他们今晚很可能要面对的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

16岁啊。

弗吉尼亚托着脸想了想，觉得应该还是死不了的。但她又忍不住去想，假如那个东西比她计算得更强，那她是否愿意打破原本的计划，去为了什么拼上性命呢？

不如说她会这么想本身就已经蛮夸张了，16岁这个不上不下的数字可不符合她原本的完美计划。但她居然会去思考这种可能吗。

弗吉尼亚撤掉了异能，让列车上的狂风吹走她的思绪。

她的耳麦同样是连着内线的。在列车被逼停的那一刻开始，属于黑手党的舞台——不，应该是属于太宰的舞台算是彻底拉开帷幕了。

交给太宰的资料是目前港口黑手党能调用的异能者的全部资料，她亲自整理，附带笔记跟针对信息，当然这部分对于太宰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她的能力记载，完整的那种。

这种称得上是信任的举动大概让他感到了火大，但又扭曲地兴奋——从他这两天整个人的气质来看。

狙击手的火力压制、红叶与大佐的异能配合、时间干涉者的迟缓效果、低温异能的致命补刀。这一切都按照太宰的剧本推进，甚至比预想中更顺利。

弗吉尼亚看着太宰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古井无波的无聊，然后开始四处张望、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她藏身的方向绕就知道他大概是因为一切与预期相同，让他开始感到无趣了。

她没有出去夸奖他的打算，只是轻轻将手放在胸口。

来了。

『汝之憎恨、汝之麻木、汝之绝望、

以及往昔那饱受苦恼的兽性，

如同每月一次鲜血过剩涌流，

汝向吾等复仇，

噢，汝，无怨无恨之夜』

风停了。

弗吉尼亚听着魏尔伦发出的、非人的吼叫，迈步出去准备捞人了。

毕竟这一战集合了港口黑手党四百二十二名武斗派、二十八名异能者，是几乎全部可调用的战斗力，森鸥外给她好处就是让她尽可能保人，尤其是稀有的异能者。

“消耗全报销，异能者尽量留存，其他情况下，协助太宰君即可。”

耳麦里传来森鸥外的声音。

弗吉尼亚舔了舔犬牙，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了几根能量棒塞进嘴里，打了个响指。

无形的能量扩散开去，原本正在发愣的黑手党成员面前即将把人吞噬的黑球被无形的力量弹开，落在别处留下一个坑洞来。

“好了，听到我声音的人请准备有序离场，你们的戏份，结束了。”

弗吉尼亚调用干部的权限毫不犹豫地掐断了已经失去作用的近战组跟太宰那边的连线，“听我说的路线跑，别回头——你们身上携带的特质圆章是重要的护身符（弗吉尼亚灯塔定位的锚点），掉了更容易死，最后，请记住，活下来后每人向情报组提交10份可丽饼，要城东CCafe家的。”

虽然语气显得很轻松，但实际上重力凝结到极致可以称之为黑洞的东西本身想要防御就比平时简单排除普通攻击更难，她必须计算什么样的参数能恰好抵消或者是“弹开”那些吸力不同的黑洞，而她能参考的只有黑球飞过去时吸走的其他东西，然后立刻计算并做出反应。

实在是有点把她当超级计算机看了啊！

弗吉尼亚一边站在高处眼观六路，一边控制着异能组成员身上她下过锚点的圆章，那不止是定位，更是用来在恰当的时候把成员推到她居高临下观察到的安全点——笑话，肯定是指引他们就近避险更快，移动活靶保护起来非要她半条命不可。

另一边，中也跟亚当如同太宰计划中那样从空中逼近了魏尔伦。

为了掩护他而进行攻击的黑手党吸引了数量太多的黑球，但因为目标集中，并且只需要保证存活率足以支持维持火力，所以对于弗吉尼亚而言压力反而小了很多。

弗吉尼亚面无表情地设立灯塔、计算参数，觉得这波自己还是亏了。

培养双黑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然后又被数不清的数据吞没了。

“目标被控制，暂时安全，异能者和近战先撤离，远程作战单位原地待命。”弗吉尼亚靠在树上，汗水从额角滑落，打开耳麦后的声音却稳得可怕。

“忽然觉得自己还有潜力啊……但算了，真的什么都算出来了也太可怕了。”她揉着眉心，脑子有点晕但还不到之前14岁尝试用到灯塔去治愈伤口的程度，可以忍耐。

“饿死了——”她一边嘟囔，一边往嘴里塞能量棒，一般人大概可以吃一个月的量，她眨也不眨地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