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很喜欢抽事后烟,但是拜伦实在受不了烟味。于是每次阿萨都会围着浴巾去浴室里抽,抽完了漱个口回到床铺上。
所有人都对他们的关系了然于心,所有人都对费德塞维上流社会爱玩的恶劣本性只字不提。
拜伦有些疲倦,懒懒地倚着靠枕坐在那,活像尊雕像。阿萨研究着他被整圈扯下来的领带,发现那个结好看且非常复杂。
“喂,一条领带而已,打那么精致干什么?我又没有耐心等你把衣服脱完。”
拜伦听完这话,脸色有些苍白。他扶了扶额头,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这是我们坦勒的特殊领结系法,有含义的,自然有些复杂。”
“管它什么含义,都是要被蹂躏在地板上的。来,宝贝儿,给我来段你最喜欢的摇滚。”
说完,他漫不经心地把领结扔回地板上。
拜伦刚想解释这种领结是见重要的人才会系的,没想到阿萨来了这么一句话,直接把他从床铺上气起来了。
“你不分青红皂白这么说很伤人!”
“冷静些,我们不过是床伴,我不想听你说这个领结的含义。乱七八糟的东西留给彼此的心上人听不好吗?我们只要——”
拜伦甩了他一巴掌,下床开始系衬衫的扣子。那张向来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五味杂陈的表情。
该生气吗,好像也没必要,可是这种事情怎么由得他来决定?悲伤是冒泡泡一样层出不穷的。
“我说,我不过就是问了个破领结,至于吗?真是小题大做的家伙。对了,我把合同弄丢了。”
“合同?”
“对啊,看来我们得重新找个时间签一次了。”
“你们费德塞维的档案是你的□□吗?一点都管不了,谁都能翻一翻?这都第几次了?”
拜伦此刻已经不仅仅是悲伤了,还有出奇的愤怒。
“冷静些,这不过是——”
“你**在骗我,你个混账。”
“拜托,亲爱的,你不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吗?我上次给你争取的那百分之十的让步你怎么不说?”
阿萨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抓过床头的几个拆开过的包装纸,把它们一把扔进了垃圾篓,再抬眼时正好对上那双充满着怒火的眼,不由地怔了一下。
在那双总是涣散,总是带着不信任和质疑的眼中,他恍惚间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真心。
自己出现幻觉了?
而拜伦看着那双略有惊讶的总笑着的眼,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欺骗。
失望慢慢吞噬掉剩下的呼吸空间。
他把那条领带捡起来,掷到阿萨脸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开门走了。
——
乔瑞接到消息,有人约他后半夜在费德塞维的花园见面。这样只有时间地点的通知带着一股坦勒味。
他披上黑外套,匆匆出门了,在去的路上还意外遇见了肖雅。
这个姑娘面无惧色地停下来,和他对视的时候,眼底闪烁着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的情绪。
“老邦怎么样了?”
“好得很。”
这回答语气有点冲。两个人都沉默了。
“怎么,你给我的苦头还不够多吗?”乔瑞打破了僵局,整句话甚至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的内战功臣,你知道你的人头在东洛德值多少钱吗?大半夜出来晃?”
“至少我不会和仇人为伍,你才是真正的无耻之徒。你这样做对得起洛德斯克的人民吗?”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要不是你们冥顽不化,我们会费这么大劲去寻找经济支援吗?要不是你们一再坚持,洛德斯克会分裂?还有,在死面前,别给我把人命说得那么清高。”
乔瑞开始还有些怒气,说到这里已经变为不屑了。
他瞥了肖雅一眼。十几年前还需要给这个丫头片子行礼,现在连说话都可以不用敬语,世道是真不一样了。
肖雅没有和他把冲突继续下去。
两个人在夜色中撒肩而过,一个沿着羊肠小径在没有星星的浓墨笼罩下按照原本的计划前行,一个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义无反顾地朝行政楼走去。
——
“我要走了。”
罗漠简单地给温思檀消了毒,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温思檀趁机拽住他的手,把脸放过去,蹭着他的掌心:“你说你会回来的,然后再见面的时候你又说你不想活了。你到底要骗我多少事情?”
“我......”
罗漠踌躇了一会,意识到温思檀对那部有关歧视的法律并不了解,也还没有明白费德塞维混血在哪都不会好过,直接的死亡是多么快乐的解脱。
“温思檀,你看看我,看看我的眼睛。”
“嗯?”
“是什么颜色的?”
“很漂亮的墨绿色,与众不同。”
“我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只是有这种眼睛的人快要灭绝了。洛德斯克抵制费德塞维很多年了,歧视法的出台简直是给了刽子手一把锋利的刀,你明白吗?”
“我知道。”
温思檀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庞挪到胸膛上,让他触摸,感受砰砰直跳的心脏:“所以你觉得自己是混血,回去和不回去没有区别?”
“对,怎么样都很艰难,我养父也说——”
“邦白山?他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什么?”
“我走之前去拜访了一趟付杰,不小心瞥到了邦白山的身体检查报告。他肺部的肿瘤情况不是很好,医疗处只告知了肖雅和夏奥南,还在考虑要不要让当事人知道。”
温思檀拍拍罗漠的肩膀。
罗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可是前几年才做的手术啊,你是不是看错报告了?你一定是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罗漠,我的记忆能力你是知道的。不然他们怎么会突然要带我来这里?还有件事。”
“等等,可是——”
“我们之前注射的特效药其实是葡萄糖,真正的实验药物全都注射在了研发员身上。付杰说,先保主干再问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