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穿过层层回廊,从看上去就会闹鬼的接待楼走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她深吸一口气,拢了拢头发,穿着平底鞋悄无声息地朝前面左拐弯那栋楼走去。
303,是这里了。
门内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里面不止一个人。
她皱着眉敲了敲门。
声音戛然而止。赤脚跑动的声音很好辨认,门被拉开,那张动人心魄的脸泛着浅浅的红晕。
阿娇惊喜地啧了一声,转头对着屋里做了个手势。屋内的人没有出声,三三两两朝一个方向走去。
屋内有暗门。
“请进!美丽的女士!”阿娇嫌弃地伸手,把桌上的烟头酒塞统统扫到了地上,随后对着肖雅粲然一笑。
这是个很像酒吧的地方,灯光五彩斑斓,打在墙上浮然变化,沙发上留着好几个雪茄烧出的洞。
肖雅用纸巾擦了擦沙发,坐了下来,婉拒了阿娇推到她面前的饮料:“我们说正事吧。”
阿娇扯了扯脖上的红宝石项链,往她身边凑了凑,撑着沙发背道:“真的不来点什么?这是81年的,或者我给你开——”
“不了。”肖雅挡住杯口,烟雾缭绕的环境让她有些头晕目眩,“礼貌问一句,您做这些事到底想要什么?”
“要什么?这也太俗了。”阿娇识趣地收回手,还是满脸堆笑,“只是想和姐姐有些交流的机会罢了,怎么能这样想阿娇呢?”
说话间,她漫不经心地踢开一旁的高跟鞋,用脚尖把掉在地上的腰带捡了起来。
肖雅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裹着浴袍就开了门,不过天气没有很冷,这打扮倒也无伤大雅。
注意到肖雅的目光,阿娇整理了下领口。
“见笑了,刚刚在和几个朋友聊天。”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关心关心我刚刚和朋友们聊了什么?就那么关心家国大事?”
肖雅叹了口气,从桌上随意捡起了张沾酒的扑克,拿在手里折了折:“我不了解你们的爱好,也不想试图理解。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洛德斯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注意安全。”
“好了,不逗你玩了。你瞧瞧我。”
肖雅不解地盯着那张微微泛红的脸。
“干什么?”
“你觉得我会杀了阿萨吗?”
“杀了阿萨?”
肖雅手中的扑克牌皱作一团。
“对,杀了他,然后整个费德塞维就都是我的了,我将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阿娇往后一仰,挑了个优雅的姿势躺下,酒渍在洁白的浴巾上十分醒目。
“他只有你一个孩子?”
“谁?我爹?对啊,他太老了,我母亲被佑佯送过来的时候才多少岁你知道吗?二十。”
肖雅不动声色地把那团纸扔回桌上:“他去做过检查吗?”
“做检查?什么检查?”
“生育检查。”肖雅平静地替她理好裙摆,瞧着她红彤彤的脚趾甲,“他能不能生孩子之类的。”
“笑话。我不就是他最好的证明?”
“在你的母亲之前,他杀了至少六任妻子,我不相信你没有一丝怀疑。”
“我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不然他为什么不杀了我?”
“留着你不容易被别人笑话。既然坐在一起,我们就互相隐瞒的必要了。”
阿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有些颤抖道:“我不管,只要能满足我的要求,他就是我父亲。”
肖雅毫不示弱地回盯着她:“如果杀了这个人能满足要求,你是不是也会像杀了阿萨一样杀了他?”
阿娇沉默了。
“与其杀了竞争者苦苦等待,不如直接杀了霸占位置的人,就像主战派直接处决国王那样。没有任何权力会和平过渡,能买就买,不能买就杀,杀到尽头就没有人会忤逆你了。”
肖雅几乎是真诚地说完这段话的。
她又缓了口气,补充道:“我们的谈话要继续下去,在暗门后面的那几个,你明白的。”
“我明白。”
阿娇从沙发底下拿出遥控器,漫不经心地一按。左边墙面突然开始震动,伴随着惨绝人寰的叫声和抓挠墙壁的嘎吱声,在安静下来的包间里久久回荡。
在这个过程中,阿娇享受地坐起来,对着肖雅眨了眨眼:“一分钟,我们的谈话继续。”
“你要怎么处理他们的后事?”
“玩腻了,送到花园里去埋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哥也经常这么干。”
“花园?”
“对,就是那个地方,我们的食材来源,端上你们餐桌的东西都很富有人文气息。”
阿娇话音未落,肖雅已经扶着桌子把头低下去了。她贴心地拍了拍肖雅的背:“习惯一下,这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下次记得把食材肥料成分标出来。”
费德塞维果然没有正常人。肖雅好容易直起腰来,却见阿娇打开了桌上的废纸团。
“大王牌。废了这张,小王就是最大的牌了。”阿娇把纸团扔了出去,抱着手臂道,“我派人去找了温思檀。”
“温思檀?”
“这个人也是你们的送命棋吧?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他?”
“他要抛开你们跟我合作。”
“你答应了?”
“不知道,看何叔怎么想吧。反正我都不吃亏。”
“原来是何余亚。”
肖雅思索一番,瞥了眼地上的那团纸。
她又从桌上抽出那张小王牌,毫不犹豫地撕成了两半。
“阿娇,你玩游戏会想赢吗?”
“废话,我不可能输给任何一个人!”
“你看,现在这副牌已经没有大小王了,没有炸的话,A就是里面最大的牌。”
“你让我...把何叔也?”
“只要你愿意,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何余亚绝不只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肖雅当时也不会想到,何余亚真的会同意和温思檀的合作,欺骗选择背叛他的阿娇。
或者是,她就没想到付杰会支持温思檀。
她也很难相信温思檀能在一手烂牌的情况下,接连反水和三个不同阵营的合作,凑出炸来,还在兵力悬殊,国际谴责的情况下直接开战。
对此,她在自述里对这一段历史的评价是——一场疯子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