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似乎都不太顺利,一开始酒醉的乌龙,后来的质问和冷战,再到现在的合作商违约。
电话那头的设备厂商因为成本的问题,临时提高价格,已经完全超出了工厂的预算。
夏昀已经被事务烦得无心管李观南。
李观南看着沉浸在工作中的夏昀,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让他觉得自己在这次出差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除了订酒店、订餐厅,就是开车引路,当然还让领导看到他就烦。
听不顺畅合作商的需求,也表达不清楚产品的特点,李观南又把资料里的专有名词拿出来默背几遍。
夏昀的餐食一口没动,李观南行驶职能一样,替他夹了一块虾肉,将刚背下来的单词和夏昀口中的话对应。
商谈的结果是怎样的,李观南不知道,但是从夏昀的表情来看,一定不顺利。
"不是一开始就谈好的吗?"李观南又给他添上茶水,试探着问他。
"哼,出尔反尔,"夏昀泄愤一样咬碎虾肉,看着李观南打探的眼神,"没一样省心的。"
明明说的是设备合作的事情,李观南却觉得这话好像是对自己说的,下意识放下筷子。
"就蒙江纸厂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人员冗杂,不是塞进来的大姑,就是因病留任,需要人文关怀的大舅,财报上更是惨不忍睹,刚接手的时候夏昀是拒绝的,"要不是嫌发不出钱来,一群人大闹了一场,卫叔开了一些人,负担小了一些,真不知道怎么回集团交差。"
"乡镇企业,就是有这样的毛病,"李观南看了不少的财务报表,确实是一团乱,"照理说,蒙江经历过一轮改革,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地是自己厂里的,乡镇招聘的人工资水平也不高……。"
"你看了报表?"夏昀将剩下的菜扫射一空,"谁给你看的?"
"公司官网啊,再说了朱新月就是财务处的,"李观南叫服务员过来结账。
"呵,想起来了,你老婆嘛,"夏昀独自走出去,一副没打算等他的样子。
李观南动作迅速,在电梯关门前跟了上去。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李观南靠在左边,数着电梯下行的数字,努力克制不去看镜子对面冷眼看着他的夏昀。
"你说,你老婆要是知道你帮……,"后面的话被播报的声音打断,夏昀闭嘴往外走,"算了。"
李观南他知道夏昀想表达什么。
几步路就走回酒店,李观南一直保持三米的距离,落后于夏昀。
如果以前是懵懂,是好奇,是冲动,那现在呢?李观南一遍又一遍唾弃自己重蹈覆辙、唾弃自己的不忠,一遍又一遍重复夏昀愤怒又傲慢的指责,试图让自己清醒。
也许夏昀只是将年少时候的心性转移到此刻,但李观南绝不可以再走入他们的游戏。
晚上李观南将近些时间谈判的资料整理成资料,抱着电脑去夏昀房间聊工作。
套房里面传出来一阵阵压抑的怒吼:"蠢货,居然耍这种低级的手段!"
李观南不准备去怵这个眉头,端着电脑坐在客厅,给夏昀发去消息,说他在外面等他,闲来无事又将这几日拍到的照片导出来,不仅有首都深秋的枫叶、还有高高的城墙、不满岁月痕迹的砖瓦。
最后一张,是两人参观首都某模范纸浆厂以及环保会议的现场图。
"夏总,麻烦往中间站一点,"摄影师举着相机,指挥着各位的站姿。
李观南站在摄影师身后,看着构图,点点头,等着他按下快门。
"等等!"夏昀举手,"少了一个人。"
周围的人站起来看看周围,自己团队的人都在。
夏昀向李观南招招手,"过来。"
李观南没敢让大家多等,快步移到后排。
咔嚓,拍下一张。
"麻烦帮我们也拍一张!"夏昀示意李观南将自己带的相机递给摄影师,将李观南拉到第一排的位置。
原本排好的几个人,又往两边散开,给李观南留出多余的空间,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不存在。
僵着脸,在快门中留下一张一脸僵硬的照片。
李观南把图片放大,比结婚照还难看。
"什么事?"夏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说这句话的时候,把他吓了一大跳,"回去放在官网上。"
前十分钟还在里面咆哮的人,这一秒就已经如沐春风,李观南把资料推给他看。
夏昀简单看过几眼,"不错,果然是省大日报出来的。我看以后宣传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李观南尴尬地笑了笑,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如果合作失败,第一篇文章我就先不传上去了。"
"传啊,怎么不传,"夏昀转着手机,对于设备经销商提出的价格牙痒痒,"再高,我们也得买,不是吗?要不然,不是白来了?"
笑容令人发冷,这话似乎是咬着人脖子说的。
因为夏昀的妥协,整个流程缩短,回到蒙江的时候是周六晚上。
从省城取了车,两人紧赶慢赶在天黑前回到蒙江,可行驶到下街的时候却堵起来了。
前面长龙一样的货车,不知道堵到哪里了。
李观南下车去问从上街方向下来的街坊邻居。
"喔唷,你还是从新区走吧,前面有个大货车把电线杆撞到了,上街和中街那一片都停电了。"
"夏总,要不然你从新区绕去厂里吧,我就自己走回去,"李观南将情况给夏昀说了之后,提议道。
夏昀抬头看了眼前方准备掉头的货车,点点头,将手机放下,坐回驾驶室,看到李观南拖着行李箱走了,才将车停在下街改造的沙场里,重新将视频调出来。
半个小时前,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分别往巷子里走去,互不认识的状态。
从他点进app里开始,已经四十分钟没有人出入这条巷子了。
临近黄昏,一男一女还没出来,而这个巷子尽头除了上后山的小路,没有其他路。
二十分钟后,卫安越从外面回来,进屋后不到十分钟,也钻进巷子里。
此时李观南还在半道上,没过五分钟,看到他拖着箱子推开了没上锁的院门。
前面路障疏通,这条路又恢复通畅,夏昀哼着歌,重新原路导航,将车稳稳当当停在卫家远处的废屋门口,正好被一辆大货车挡住。
那辆辉腾还在原位。
此时距离李观南回家已经二十分钟。
卫家的小门开着,他给卫安智打去电话。
"在家吗?"
"哦,哦,没呢?"卫安智说话磕巴,反应很久才回答。
"给你们买了点礼品,晚点给你们拿去……。"
说完,他就挂断了,不出半分钟,他降下车窗,听着隐约传来的怒吼声,哼着歌走到更远处一家唯一亮灯的棋牌室看牌。
王胖子今天手气差,刚摸起来的牌就被抢杠了,本就不满的他嘴里一句接一句的话,不是嫌弃隔壁老头摸牌慢,就是阴阳罗姨婆的女儿手气好。
"那边是不是吵起来了?"本来安安静静站在后面看牌的夏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吵他的,继续摸!"老头的大牌马上就要摸起来,不允许别人打岔。
"哎哟,好像真的吵起来了!"王胖子嗓门大,棋牌室里的三桌人纷纷停下动作,"不得了,这话怎么骂得这么难听。"
一个看牌的掀开塑料挡帘,更加清晰的咒骂声传来。
一句一个狗男女,一句一个贱人。
明显是有劲爆的故事可以看,王胖子带头走了出去,空留老头骂骂咧咧让他们回来。
寻着声音站在巷子口,一群人堵在那里,却没有一个敢上前。
见戏台搭好,夏昀也跟着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