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冒出一点情绪,夏昀总能几句话哄好。
二十八岁的李观南不容易被糊弄了。
夏昀看着买了矿泉水回来的李观南,却半道折回休息区,那里有个老头拿着一包中华,不知道在询问什么。
转眼间,两人已经钱货交易,李观南掂量着手里的香烟,走回来,嘴里还噙着笑,比之前要开心得多。
“哪儿来的烟?”
李观南将香烟放在中控,准备继续启程。
“那老头要的多少钱?”
“你看到了还问我?”
“要了你多少钱?”
“有个男人想十块给他买了,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出的五十,看他可怜兮兮的。”
夏昀嗤笑一声,心里骂他是大善人。
"你去休息吧,我来开,"夏昀换到驾驶座上,指着副驾驶让李观南去那边。
李观南拢了拢稍显单薄的外套,缩进位置,扣紧安全带。
刚启程,夏昀就从窗户把那包烟扔进垃圾桶里,绝尘而去。
“你在做什么?”李观南觉得不可思议,直起身质问他。
“这种东西你也敢随便买?过肺过嘴的东西,你发善心我没意见,但是东西就别吸了,储物柜里有更好的,你随便拿,”夏昀将几包烟扔给他,顺便瞥了他一眼。
李观南没和他争辩,因为他见过被朋友递过来的烟而吸毒成瘾,人生被毁的大学生,作为禁毒专题的系列故事,采访完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朋友关系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他们又陷入了安静。
李观南自虐式地开始回忆过去,夏昀则在余光中注意着李观南。
其实李观南也没怎么变,还是很容易被骗,被示弱者蛊惑。
过去,随便求几句就愿意送他回卫家,多说几句就愿意留下来陪他,多胡言乱语几句就对他产生怜悯。开解他因为缺失父母陪伴而臆造的痛苦,弥补他没有朋友而演绎的遗憾。
可夏昀一向很贪心,他的期待值已经被李观南拉得太高,他不满足普通的朋友。
他想要触碰,却不愿意主动张口,于是借着酒劲步步引诱,最后终于成功。
夏昀点了一脚刹车,看到睡意中的李观南一瞬间的紧张,然后又放松警惕。
这样的人能成为别人口中的□□犯,夏昀觉得可笑。
一个对周围盲目设防的猎物,心善就是最大的漏洞,往往更容易放进真正的猎人。
他夏昀是一个,另一个又是谁?
飞驰的车穿过隧道,跃过乡村,绕过城市,还有一半的的路需要赶,夏昀却不急,反而转到慢车道,副驾车窗外就是跃满金色的江面。
当年他只顾着赶路,从一个小镇的车,转到另一个县城,又从县城换乘省城大车,就这么孤身一人,什么都没带就敢去省城,手里捏紧了抄录下来的联系方式,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拦路人,既不知道怎么面对即将见面的外公和母亲,也整理不清楚不告而别后的烦躁心情。
他认为离别只是暂时的,他们总会在未来见面。
隔三差五地给打去电话,想问问李观南的现状,又让卫安智转交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可是李观南一次都没打过,他在等待中逐渐平复了复杂的感情,也明白李观南的态度。
他不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江面如鳞,深秋的山荒芜了不少,远处载着三两个人的摆渡船背着光朝对岸划去,夏昀将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拉上去一点,指腹虚无地捏捏他的下巴。
"怎么睡这么久?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
李观南咂巴两下嘴,又缩下去,将脸贴上,略显凉意,还没来得及撤退的指尖。
那年他就发现,李观南是个喜欢凉意的人,课间的小憩,非要抱着装满凉水的瓶子;院子里常常将手浸在水缸里,舒服够了,顺便拿走浮在水面上的苹果;睡觉时,喜欢将腿贴在墙壁上,冬天也不例外,那张雕花床本就不大,两个人挤一起就会很燥热,跨年那晚,一整晚他都把脚伸到床边上,嫌不够,还要拉过他的手贴着,嘟囔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