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有金泽说得这么夸张啦。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按照王妈的建议配比精确到克,从食材的选择上来看是用了心的。
就是卖相不怎么好,不管什么食材,呈现出来的颜色就是黑,黑得让人以为在煤炭堆里打过滚。
蔺青时看着盛敛心虚乱飘的眼神,试探着伸出筷子戳了戳一块肉……大概是肉吧。
炖得倒是很软烂,一戳就戳开——哦,是鱼肉,怪不得这么软,但从来没见过这种成色的鱼……
他确实没想过盛敛竟然不会做饭。
平时盛敛忙得太晚不想麻烦王妈重做,自己也会下点面条——前几天不还煮了火锅么。
只是现在想想,似乎做得也确实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就是能把东西变成熟的。
蔺青时是饿了,不是想不开了——若是他知道盛敛的真实水平顶天了也就煮个面条加点盐,是绝对不会提出这个要求的,他想折腾的是盛敛,又不是他自己。
看着这样卖相的饭菜,属实很难鼓起勇气下嘴。
他的鼻尖小心地耸了耸。
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这反倒是奇怪,自从怀孕以来,哪怕他没意识到,那段时间,好像他的嗅觉都变得灵敏了,什么菜和肉都有一股腥味。
但眼前这三团黑糊糊的东西……
蔺青时警惕地咬了一小块下来,一直注意着他的盛敛紧张地把垃圾桶捞过来,另一只手拿着氧气管,生怕蔺青时吐出来,又出个好歹。
为了蔺青时的身体,盛敛也顾不上金泽是情敌这件事,把他扯到床边,确保一旦出问题医生可以立刻派上用场。
在四只眼睛的牢牢的注视下,蔺青时皱着眉,一小口一小口的,竟然慢慢把这份饭吃完了!
唯一能入眼的白米饭剩下不少,那几团黑得扎眼的菜却一点没剩——他胃里空了太久了,现在也说不上饱。
看了眼被饭菜染成黑色的饭盒内壁,蔺青时感受了一下,真的没有想吐的感觉。
尽管全程他紧锁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并且这些菜确实不好吃,但完全没有反胃的感觉,之前动不动就造反的肠胃好像也知道自己再作妖就要和主人同归于尽了,现下格外乖顺,乖乖把这些色香味俱不全的食物咽了下去。
“难吃。”
吃完后,蔺青时嫌弃地给出评价,把饭盒往旁边一推。
盛敛自觉地顺势收好,顺便把桌板收起来,床也重新调整好角度,一边收拾一边注意着蔺青时的脸色——他怕吃了自己做的饭让少爷中毒了。
不过仪器也没有报警……应该没事吧。
盛敛忧心忡忡,反倒是当事人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担心。
“以后三餐都你来做。”蔺青时毫不客气地指示。
不好吃是真的——不如说,就是因为不好吃,既完全破坏了食物本身的味道,又没有奇怪的调料味,不管是肉腥味还是鱼腥味还是蔬菜带着的草味,经过盛敛诡异的烹饪后,都变成了统一的索然无味。
难吃,但不会吐。
稍微有点厨艺的人都做不出这种效果。
蔺青时不想饿死,也不想每天吊着营养针,既然眼下有了盛敛这个选项,那当然要用起来。
盛敛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在此之前……
他把饭盒上剩下的东西拿去化验了,钞能力加急,最后得出了没毒只是难吃的结论,这才松了口气。
*
第二天。
因为蔺青时怀孕的事情耽误了两天,盛敛匆匆做好饭去了趟医院就去上班了,就是迟到了俩小时。
员工们结束了为期两天短暂的没有领导的幸福生活,又忍不住八卦大老板是为什么连着两天都没有来上班,今天出现了竟然还迟到,要知道,盛敛可是月月全勤还主动加班的主。
这两天甚至线上办公都没有之前活跃了!
并且上班的时候看着气色也不太好,时不时还要看手机……难道是感情纠纷?
领导的八卦,员工的兴奋剂。
就在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议论纷纷的时候,正在开会处理堆积工作的盛敛接到了一个电话。
底下坐着的各部门经理忍不住猜测是谁这么不懂事竟然在工作时间给老板打私人电话,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劲。
平时处理工作的时候,盛敛的私人手机都是完全静音的,现在却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整个会议。
盛敛脸色一变,匆匆甩下一句“稍等”,等不及出去,直接接通了电话。
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出来老板语气里的焦急:“怎么了……”
是蔺青时打来的。
谁能想到,盛敛前几天还想着拿乔,现在却捧着手机,生怕晚接了一秒对面的少爷就要挂断电话。
——他是真怕了,就今早电话响了三声没接,再打回去死活也打不通了。
以前蔺青时也是这样,他却从来没觉得这个习惯这么吓人。
当时就吓得他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抓起饭盒上了车,闯了好几个红灯冲进了医院。
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空荡荡的病床。
盛敛心脏骤停,急得团团转,满屋子找人,差点联系医院上下都去找人,好在他即将报警的时候,蔺青时打开了浴室的门,蒸腾的热气夺门而出。
盛敛深呼吸,他是关心则乱,灯下黑了。
但是……
“大早上的,饭还没吃呢,怎么想起来洗澡了?好歹让我先把饭送来吃了再洗。”盛敛简直没脾气,重话都不敢说一句,好声好气地劝。
蔺青时有低血糖,早上,不吃饭,洗澡,简直buff叠满,所幸是没出事,这要是在浴室里晕过去……盛敛都不敢想。
当时大少爷怎么说的来着?
他冷着脸,明明没有盛敛高,却总散发出居高临下的气势,就这么静静盯了盛敛一会儿,看得盛敛整整矮了一截,开始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随后纡尊降贵开了金口,让盛敛死了个明白:“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你没接,昨天晚上……做噩梦,出汗了不舒服。”
难道还要让一个本来就不舒服的病人,带着一身冷汗躺着吗?
别说身上不舒服,若是着凉就麻烦了,蔺青时又是很爱干净的,如果盛敛一直没来,他又不喜欢外人碰自己的东西,大概还得强撑着换床上四件套。
盛敛心里那点火气立刻便被浇灭了。
若是蔺青时早些时候也能这样把缘由都说清楚,他们绝对不至于闹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以前他也有错,非得争什么高低,结果争锋相对到见了面就要呛声。
好在现在他可不敢了。
哪怕是蔺青时这个高高在上的态度,盛敛也只觉得可爱。
听到蔺青时说做噩梦,脸色都还在发白,心里还揪着疼了几下——蔺青时的心性他不知道么?轻描淡写说做噩梦,不知道梦到什么了,能让他出一身冷汗。
盛敛用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语气柔声哄:“……好,我的错,下次一定注意,我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就搬过来,做噩梦就喊我,以后要洗澡和我说,来先把早饭吃了,一会儿该胃疼了。”
——好歹早上没出事。
现在盛敛一秒也不敢耽搁,手底下的员工会怎么想也没功夫理会了——也幸好他吃一堑长一智。
另一头。
蔺青时冷着脸,指尖已经悬在了挂断键上,最后关头,盛敛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来做饭。”
“什么?”他明明记得早上把饭盒都放好了……
“你要我吃放了半天冷了又重新热的饭?我饿了。”
“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会议暂停,刚才说的那些都记着,该改的改了发我邮箱,下午继续……小纪,你跟我走,先去买菜,然后联系一下医院的厨房空一个灶台出来,调料什么的都备好,我要用,再购入一台打印机放到医院……”
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经理们面面相觑。
盛总人设怎么突然变成居家好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