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贺北寻才转身对婉娘说:“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确实不宜久留。”
婉娘默默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对贺北寻的信任。
两人迅速收拾好为数不多的必需品,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了这个地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次日午时,城东老槐树下,贺北寻与婉娘准时到达。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斑驳地照在地上,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不久,一名身着灰衣的老者缓缓走来,目光在贺北寻手中的玉佩上停留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跟我来。”老者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贺北寻与婉娘跟随老者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最终来到一处隐蔽的小院前。小院虽不起眼,但内部布局精巧,四周设有暗哨,显然是个安全之地。
“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家,我家主子说了,只要你们愿意,这里永远为你们敞开。”老者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贺北寻与婉娘面面相觑。
站在新家的门槛上,贺北寻望着远方,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场风暴远未结束,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片刻的安宁。
而那位神秘的主子,以及那位身手不凡的玄装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有着怎样的目的,这一切,都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揭晓。
鹤言一身玄衣来到桃源客栈,递给言莫谦一块军牌。
言莫谦接过军牌仔细端详,讶异道:“虎啸军?”
鹤言点点头。“目前来看,那说书先生极有可能是虎啸军旧部。”
“他现在何处?”言莫谦沉声道。
“公子放心,我以你的名义,让冯伯将他们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鹤言回道。
言莫谦捕捉到鹤言话语当中的关键词,问道:“‘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虎啸军旧部都在?”
鹤言知道言莫谦误会了他的意思,解释道:“那说书先生名叫贺北寻,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眼瞎腿残的老婆婆,名叫婉娘。目前就他们二人,未见虎啸军残部其他人。我赶到的时候,他们正被乌洛兰氏的人追杀。”
言莫谦沉思片刻后道:“也好,就先让冯伯照看着他们,或许将来能从此人身上,获悉虎啸军残部的下落。”
他五指死死攥住手中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况且,乌洛兰氏要杀的人,我言莫谦就一定要保下!”不容置疑的决然,自他齿间冷冷吐出 。
鹤言知他恨乌洛兰氏透顶,但他昨夜刚刚经历毒发,不宜动怒,只得转移话题道:“公子,属下还探听到另外一件事,三皇子好像也来到了西岭镇。”
言莫谦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寒芒:“阿史那·琹枭?他来这穷乡僻壤的西岭镇作甚?”
鹤言思索片刻后道:“他们好像是冲着软烟罗而来。据眼线来报,三皇子此次行踪极为隐秘,随行之人不多,且都是高手。”
“软烟罗?”言莫谦疑惑道。
“公子,您有所不知,这软烟罗原本随着前朝覆灭,也在互市上销声匿迹。但近几年却突然重新出现在市场上。”
“三国如今虽互通贸易,但货币却始终不能形成统一,商客们经常收到他国货币,又不得不重新兑换本国货币,如此一来二去,难免会缺斤短两,商客们觉得不划算。”
“从软烟罗重新出现在市场后,均受到三国百姓的共同青睐,因此软烟罗经常被三国边境百姓,当成流通的货币使用。”
“而据传,如今市场上的软烟罗,正是从西岭镇流出。想来三皇子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才来西岭镇。”
言莫谦点点头,“原来如此,货币的发行商当然只能存在于皇家。可这西岭镇谁有那么大胆子和能耐,制作软烟罗呢?”
鹤言眉头紧锁,“这个…属下还不甚清楚。”
“去查!务必赶在三皇子之前查出软烟罗的制造者。”言莫谦袖袍一甩,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
“另外,传个消息给衍京城那毒妇,就说洛霞锦不知所踪,此次镖局盗锦扑了空。”
“属下遵命!”鹤言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门外。
庞威镖局的练武场上,镖师们正按照惯例操练,吆喝声此起彼伏。总镖头庞威背着手,眉头微皱,在一旁监督,最近江湖不太平,他的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这时,负责看守库房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大喊:“总镖头,不好了!洛霞锦……洛霞锦被盗了!”
庞威身形一震,手中的马鞭“啪”地掉落在地,他猛地转身,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小厮,怒吼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周围的镖师们瞬间停下动作,整个练武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呆立当场。
“洛……洛霞锦被盗了,锁被撬开,东西没了……”小厮哆哆嗦嗦地重复着,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庞威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几步冲上前,揪住小厮的衣领,咆哮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讲着昨晚的情况,可话里话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庞威一把将他甩开,在原地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可怕。
“都愣着干什么!”庞威突然转头,对着一众镖师怒喝,“赶紧给我查!把镖局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洛霞锦找回来!”
镖师们如梦初醒,立刻四散开来,有的冲向库房查看现场,有的开始询问其他伙计,整个镖局瞬间乱成一团。
“还有,去把附近的眼线都叫回来,给我盯紧各个城门和要道,但凡有可疑的人,立刻给我拦下!”
庞威一边吩咐,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敢在我庞威的地盘上撒野,偷我镖局的东西,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此时,镖局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庞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中暗暗叫苦。
这洛霞锦是贡品,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洛霞锦被盗,不仅关乎庞威镖局的声誉和前途,还得给莫煌朝和翀昭国两个君主一个交代,这麻烦可大了去了。
而他也清楚,这幕后黑手绝非等闲之辈,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了 。
柳涵苔来到城南铺子,她的裳绮阁。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照亮了裳绮阁满室绚丽。绣架整齐排列,绣娘们端坐其前,手中绣针如灵动游鱼,彩线在绸缎间穿梭。
这里便是裳绮阁的刺绣坊,还有织锦坊,染坊,与成衣坊。
裳绮阁是柳涵苔与另一位合伙人红萝合开。从采购蚕丝原料织成布匹,到制成成衣,其间经过印染,刺绣等多道工序一条龙服务。
刺绣坊与成衣坊被设立成门面,招揽顾客。织锦坊和印染坊,因作业场地较大,只能另设他处。
忙碌地绣娘们见到柳涵苔到来,纷纷微笑着点头与她打招呼。
柳涵苔嘴角噙着温婉笑意,对热情招呼她的绣娘们一一颔首回应。
“涵苔,你来了?”红萝正指导着绣娘们绣技,看见柳涵苔进来,抬起头问道。
“是的,我今日过来把郭家小姐的嫁衣收一下尾,耽搁了可不太好。”柳涵苔笑意盈盈道。
红萝赞叹道:“可不是吗?咱家涵苔这手艺,十里八乡可都挑不出第二个,郭小姐能穿上你做的嫁衣,那是她的福气。”
“行了,别耍嘴皮子了。我先去了,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柳涵苔说着,径直朝着绣纺深处走去。
红萝见得行色匆匆的样子,只得将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一处挂满绣品的屏风之后,她熟练地拨开遮挡的丝线,露出一块隐蔽的墙壁。
柳涵苔伸出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她侧身闪进暗门,反手将暗门合上,刹那间,外间的热闹喧嚣被彻底隔绝。
这里是独属于她的小天地,一方静谧而神秘的空间。她打开漏窗,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屋内琳琅满目的绣具。
墙上挂满了尚未完成的绣稿,一幅幅龙飞凤舞的草图勾勒出她脑海中奇妙的构想;
角落里,堆满了五彩斑斓的丝线,每一缕都承载着她对刺绣艺术的热爱与执着,在微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柳涵苔走到绣架前,上面摆放着一幅即将完成的绣品,那是她为一位贵客精心准备的牡丹图。
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针法细腻得如同自然生长一般,每一针都倾注着她的心血。
然而此刻,她无心欣赏自己的杰作,她先将郭家小姐的嫁衣铺陈开来,仔仔细细地审视每一处针脚。
嫁衣上,用金线绣就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照进窗棂的阳光下闪烁着华彩。
可她的眉头仍微微蹙起,眼神中满是严苛与专注。
突然,她发现凤凰尾羽处有一丝极细的线迹稍有偏差,虽旁人几乎难以察觉,在她眼中却是极大的瑕疵。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刀,小心地挑开那几针,动作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重新穿针引线时,她的手稳如老工匠,丝线在指尖灵活穿梭,仿佛有自己的意志。
每一针落下,都倾注着她对这份手艺的敬重与对郭家小姐的祝福。许久,那瑕疵被完美修复,嫁衣再度焕发出无可挑剔的光彩。
她长舒一口气,轻轻抚摸着嫁衣,心中默默想着,郭家小姐穿上这件凝聚无数心血的嫁衣时,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新娘,定能与良人携手走过岁岁年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