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坏了吧，妈妈没事。”
明明自己不舒服，却还要忍着胸痛安慰她。
许悠走过去拉住陈瑜的手，声音里带了哽咽。
“都怪我，这段时间忙着工作，都没留意您的身体。”
陈瑜笑笑，另一只手覆在许悠的手背。
“说什么傻话，你已经够忙了，妈妈身体没事。”
陈瑜伸手抹掉许悠脸颊的眼泪。
“时间不早了，一会儿你先带灿灿回去，这边有护士和医生，有什么事情我按铃叫他们就行。”
听到陈瑜如此安排，许悠当即拒绝。
“这怎么行，今天晚上我留在医院陪您。”
“还有我，外婆，我也要留在医院陪您。”
陈瑜板起脸，做严肃状。
“不行，这一段时间流感太严重，灿灿如果被传染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就要照顾我们两个人，听话，你们都回家去。”
虽然心知陈瑜说得有道理，可这个时候，许悠绝不可能放任陈瑜一个人在医院。
最终，她给唐悦打了电话，让她帮忙带几天灿灿，自己则留在医院里陪陈瑜。
唐悦的工作已经交接结束，刚好还没离开南浔。
听说陈瑜生病，二话不说开车来了医院。
确定陈瑜状态还好，她才放心带着灿灿离开。
还说这两天她不会离开南浔，将灿灿交给她照顾就好。
晚些时候，医生把许悠叫了过去。
听医生的描述，是陈瑜之前放进血管的支架出现了问题。
内部再次发生阻塞，血管再度狭窄。
根据陈瑜目前的情况，单纯依靠药物治疗已经不能解决危机。
当务之急，便是再次进行支架植入术。
许悠不太懂医学相关的内容，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听医生的准没错。
她紧急给陈瑜预约了第二天的手术。
她原本想在医院里多照顾陈瑜几天，可项目如今已经到了宣发关键期，而“智云”又需要时刻了解和反馈进展。
许悠拼命跟同事协调，才给自己挤出一天的假期。
幸好，陈瑜的手术一切顺利。
虽然不能保证以后不再复发，可至少现在，她的状态恢复了不少。
手术结束后，许悠提了水果和奶茶感谢医生和护士，又顺便拜托他们帮忙推荐一个有过经验的护工。
很快，他们帮她联系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
据说她做护工已经有些年头，对术后注意事项也都有所了解。
即便已经请了有经验的护工，许悠还是放心不下。
每天下了班就匆匆赶往医院陪陈瑜。
不知道是不是“顾氏”有事情要忙，顾景延一连几天没再来打扰许悠，她也终于能松一口气。
这天，许悠工作到一半，接到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老师说灿灿自己一个人躲在了迷你小木屋里不肯出来，老师哄了将近一个小时，实在没办法只好给许悠打电话。
灿灿一向很乖，很少发脾气。
像今天这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小木屋里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许悠放下手头的工作，急忙往灿灿的幼儿园赶。
她走进幼儿园的时候，灿灿还抱着双臂闷坐在小木屋里。
老师看见她走进来，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大半。
“灿灿妈妈，你终于来了。”
老师已经迎了过去，又指了指门外的小木屋。
“灿灿在这里。”
“怎么回事？”
许悠走到迷你屋边，蹲下来试探着抬头向里望去。
迷你屋很小，里面不过能容纳两三个小朋友的空间。
“我们刚刚问了其他的小朋友，他们听说灿灿没有爸爸，说灿灿的爸爸可能去世了，就跟动画片里去世后被埋到地下的小狗一样，还说他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
“灿灿不相信，跟他们争执了几句，便一个人躲进了迷你木屋。
许悠心中一阵心酸。
虽然她心里清楚，灿灿迟早要面临这个问题，可这一天到来得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宝宝，妈妈来了，你先出来好不好？”
“不好。”
灿灿依旧气鼓鼓，看也不看许悠一眼。
她叹了口气，又放柔了声音。
“谁说我们灿灿以后见不到爸爸，灿灿的爸爸。”
她顿了一顿。
“灿灿的爸爸有事情要忙，才一直没有过来找灿灿，其实呀，他一直都在灿灿的身边保护灿灿呢。”
“真的？”
灿灿眼前一亮，身子忍不住前倾。
“当然是真的，妈妈跟你保证，过一段时间就带爸爸来见灿灿，好不好？”
灿灿终于开心起来，脸上也不自觉洋溢起笑脸。
“好”
“那灿灿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出来跟妈妈去吃饭？”
“要”
说话间，灿灿自己从木屋里爬出来。
陪灿灿吃完了午餐，看着他被老师带去午休，许悠才彻底放心下来，打车回公司。
上楼前，她拐去旁边的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个三明治，准备一会儿边吃边工作。
许悠站在电梯前，静静站在两部电梯之间，合计着上升和下降的两部究竟哪个开门更早一些。
她所在的这栋楼只有这两部电梯，平时电梯门口总是人流不断，有时候甚至还要排队进入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下午上班时间的缘故，一楼电梯门口竟然空无一人。
最终下降的那部率先打开了门，许悠抬脚走进左边那部电梯。
原本许悠今天的工作不算太多，下班之前应该可以全部结束。
可临时出了灿灿的事情，时间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许悠在心里默默合计着今天大概几点可以过去医院。
电梯门缓缓打开，许悠深吸了口气，准备下午不再休息，一口气将手里的工作全都忙完。
出了电梯，她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许悠”
再熟悉不过的声线，许悠不经回头，已经猜到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好不容易过了两天消停日子，顾景延竟然又卷土重来。
可她今天剩下的工作太多，实在无心跟他周旋。
“顾总，工作时间……”
她转头，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身后的人拉到一旁的消防通道。
“顾景延你干嘛？”
许悠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消防通道里面。
因为声音，头顶上的声控灯应声开启。
她也终于清楚看情面前的人，以及他眼底浓浓的红血丝。
“你要辞职？”
顾景延的面色并不好看，在昏暗的灯光下，原本帅气的脸庞徒增几分狰狞。
“是”
许悠心里一沉。
虽然她心里清楚，如今和“智云”在合作期，顾景延知道她离职的事情并不奇怪。
可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许悠还是有些意外。
毕竟，她还没有正式跟蒋乔谈起这件事情。
“许悠，你是不是想带着我的儿子远走高飞，让我一辈子也见不到他？”
他虽然是在问，语气却异常笃定。
许悠心里惦记着工作，不想跟他纠缠太久。
“顾景延你有完没完，我离不离职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有，这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该干嘛去干嘛去？”
说着，她就要去推消防通道的门，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回来。
“他是不是我的儿子，你说了可不算，鉴定中心已经给出了结果，许悠，你还想骗我多久？”
眼前出现一份文件。
上面清楚写着“司法鉴定科学研究院司法鉴定书”。
许悠一把抢过那份文件。
打开。
直奔最后一页。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在排除同卵双（多）胞胎及近亲前提下，支持顾景延是许灿的生物学父亲。”
许悠握着文件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许悠，到了现在，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隐瞒了这么久的事，终于被他尽数戳破。
许悠闭上眼睛。
连日来的疲惫、忙碌、担惊受怕，此刻全都化作一抹无奈。
她的心里突然生出浓浓倦意。
是呀，咬死不承认又有什么用呢？
凭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查出灿灿的身份易如反掌。
倦意之后便是自暴自弃。
是无路可退后的最后反击。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和灿灿有着三分相像的人。
唇角不自觉拉开。
“是，灿灿是你的亲生儿子，当年我们分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然后躲起来把他生了下来，这个结果顾总满意了吗？”
明明口中说着再亲密不过的话题，可她又偏偏用“顾总”拉开距离。
顾景延的眼眸晦暗，情绪越发复杂。
“既然已经生下了孩子，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找你？”
许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们已经分手了呀，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许悠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可她猜想，现在的她笑得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肩膀被人箍住，许悠心里清楚，顾景延想要问个清楚。
可她真的没有太多时间。
灿灿还在等着她，等她带他去医院看望外婆。
陈瑜也在等她，等她去照顾看护。
她用力推开顾景延的手。
“顾总，我不是你，可以天天在别的公司闲逛，我还要去工作，麻烦你让开。”
顾景延拦下她还想再说什么。
“顾景延，让开。”
不似当初分手时那般冷漠，不似重逢时那般疏离，她的态度坚决。
带着不容阻拦的意味。
顾景延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
“好，我们来日方长。”
他们走后，消防通道又重新恢复安静。
楼道里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过了好一会儿，楼上有动静传来。
赵永进满脸激动地从楼上走下来，他的手上，还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烟头。
“我滴个乖乖，我刚刚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