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敲门声的那刻，湛可可几乎是下意识想逃。却被温玫眼疾手快锁住，她仗着比可可高，搂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动弹一分。
随后，温玫扬起微笑，打开门，“你怎么过来了？”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两人以怪异扭曲的姿势缠在一起，好像亲姐妹一样亲密无间。
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湛可可叫了他一声，他轻应，视线却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吃饭了吗？”
温玫甜甜一笑：“没有呢。”
“想吃什么？”他低声问。
咦？温玫眨眨眼，这是……又有大餐了？她想说云景楼的帝王蟹，上次吃了一回确实美味。
还没开口，湛景琪想起了什么似的先一步打断，“对了，你给我寄的笋还没吃，正好你在，今晚把它炒了，一起吃？”
温玫：“……啊？”
笋？她的帝王蟹变成了笋？
怎么有种挖完坑自己跳进去的悲催？
她犹豫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这个笋……我不太会做。”
紧接着朝可可使了个眼色，想借她的口说出今晚的安排。
没想到可可不接招，温玫在她后背轻轻掐了一下，被可可横了一眼。她对温玫装乖示好的行为表示鄙视：她才不说，有本事她把手从她身上放下来！
湛景琪：“我略会一点。”
温玫沉思，略会……那就是会咯，她搂着可可在玄关处退后一步让他进来，“那……好吧。”
在湛景琪换鞋时，温玫随口问：“阿姨呢？”
“走了。”
“噢。”
湛景琪利落提起食材往里走，“你休息，我先去厨房处理一下。”
她默默望着他的背影，好高冷。效率能不能别这么高啊？其实可以让她多挣扎一下下的……
温玫和可可一同在沙发坐下，悄咪咪地小声打听：“可可，你吃过你哥做的饭吗？”
她揣着抱枕摇摇头，“从来没有。”
“那太好了！你等会儿可千万、一定要多吃点！绝不能辜负我和你哥的心意。”
可可转过头，不可思议，“你？”
“我亲自挖的笋，有我一半功劳的好不好！”某人理直气壮。
湛可可：“……”服了。
厨房那边，湛景琪刚将笋洗干净，口袋里的电话不断振动。他抽了张纸巾细致地将指节上的水珠一点点擦干净，然后慢条斯理地接起，覆在耳边。
“进展怎么样了？”突如其来的询问从电话那头传来，湛景琪暼了一眼在客厅看电视的两人，寡淡回复：“一般。”
从目前的行动来看，早餐被拒，晚餐么，还没做，待定。还有嘘寒问暖……就现在的关系来说太生硬突兀，不如不做。
耳边传来轻笑声，“看来我的经验也不是谁都能胜用的。”
“这恰恰说明你专业性不强，借鉴率不高，无用。”
顾扬眼一眯：“啧，你在质疑我？”
湛景琪兴致缺缺，“挂了。”
“别急着挂啊，”对方仍是漫不经心的调调，“要不晚上一起喝酒，九点，我当面给你分析，再传授一波经验，如何？”
“再说。”话音一落，湛景琪掐断了电话，系上围裙。
看完一集节目的温玫悄悄溜了进来，面上有些欲言又止，“湛景琪……你真的会下厨啊？”
她其实有点担心，如果他在逞强怎么办？那晚饭不就没有着落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放弃。
他盯着她三秒，说下了那肯定的两个字，“不会。”
温玫全身呆滞：“……”
她反应极快地扬起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事！我们点外卖。”
“笋我确实不会。不过……”湛景琪翻开手机，切入画面，“可以找视频现学。”
还可以这样？
温玫扯了扯唇角，看着他把手机架起来，方便他观看，神色从容地将洗好的笋剥皮切块一点一点处理，整个过程一点都不狼狈慌乱，甚至还有些优雅。
“我读大学的时候有时间就会自己做饭，味道还可以。”
温玫淡淡噢了一声，眼神无法从他骨节分明、赏心悦目的手指上离开。
他抽空瞥她一眼，道：“所以你不用害怕会中毒。”
她否认，“我有吗？”
“很明显。”
温玫微笑，“呵呵呵，怎么会，我相信你。”
“杨教授呢？”他自然地岔开话题，又补充了一句，“最近联系不到她。”
温玫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开了一瓶递到他面前，然后又给自己开了一瓶。
冰凉的触感下肚，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她没多问他要做什么，只道：“她去云禅寺了，做什么不清楚，如果你没有急事的话只能等她回来再说。”
“云禅寺？”很熟悉的名字。
她点头，“是啊，你知道？”
“嗯，偶然间去过一次。”将食材处理好，他提醒，“我要把菜下锅了，你还要继续看吗？”
她惶恐地摆手，“不了不了。”
温玫出去没两分钟，湛可可冒了出来，“哥，你真会做饭？”
他往锅里倒了些橄榄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你……特别反常，我和你住了这么久你一次也没给我做过饭，这次玫姐一回来你就上赶着过来表现，很奇怪啊。”她好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湛景琪盯着锅里的油温，“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这里，不肯回家？”
这种鬼话她能信？可可嘴一撇，冷笑两声，“呵呵。请你尊重一个中学生的智商，我不是三岁小孩。”
“嗯，知道了。”
好敷衍，可可更气恼了！
“上次的花是送给我的，玫姐好像对你没有想法，略略略。”她朝他做了个鬼脸，留下这句话就跑了。
一滴热油溅到了他手背上，像心悸一样刺痛，又很快消逝。他盯着烫伤处，眼底蓄起更深更沉的心绪。
原来如此么？
原来如此。
待菜上桌，温玫小心翼翼地挑了一片笋出来，尝了一口，尝完后眼睛都亮了，“好吃！特别嫩！比我师兄做得好吃多了！”
湛景琪嘴角含笑，“好吃就行。”
湛可可在两人身上各看一眼，紧跟着尝了一口，然后又尝了一口。
“原来你的厨艺是真的。”温玫边吃边夸赞，“学霸不愧是学霸，学东西一眼就会。”
湛景琪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看着她们大快朵颐，自己却一口没动。
吃完后很快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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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未到，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卡座里自饮自酌的男人，顾扬勾了勾唇，朝他走去。
自觉地在湛景琪对面坐下，双腿交叠，懒散地向后靠去，嘴角噙着笑，“湛总不是不来吗？”
湛景琪抬眸，淡淡睨他一眼，“顾总盛情邀请，不来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美意？”
顾扬笑得更猖狂，看看，他逮住了湛总的什么把柄：你也有为情所困郁郁不得志的一天，稀奇，愉悦，痛快！
“那这么说，咱们的下一次合作是不是有盼头了？正好咱们强强联手干一票大的。”
湛景琪抬手为酒杯斟满，没搭话。
他有些心不在焉和淡淡的烦躁，对于接近温玫这件事始终不知如何开始，更不知从何下手。
他甚至都跑到她家做饭了，她的态度仍旧很飘渺。
一整晚她都是笑吟吟的，可是，有些时候笑着没比不笑好多少。因为他总觉得那笑里少了点什么，这种滋味像带着无形的距离让他触碰不到，也靠近不了。
就像到此为止了，想再深一步，要比目前积累的好感再增加好几倍才有可能跨越。
实在是很挫败，除非有什么契机。
他眉头紧蹙，扬起酒杯饮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说重点，不要你上次的经验。”
顾扬眼眸微动，“我上次得到的信息太少，没效果也正常，要不你干脆从头到尾说详细点，我给你来个量身定做。”
杯身见底，他再次满上，望着透明无色的液体从瓶口滑下，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随着液面升高，倒水声也更加沉稳，不如最初般水花四溅。
“你是为了看热闹还是为了合作，很难说，都是有所企图。”
顾扬表现出适当的惊讶，“认识这么多年，湛总原来这样看我。不过么……是不是有所企图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合作不成的话有热闹看也是好的。”
不择手段的结果么？确实是商人惯来的风格，他不置可否。
周围太喧嚣，而内心又太过心神不宁，湛景琪向后靠去，仰起头注视着五颜六色随波变换的天花板。
酒吧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的地方，他不太喜欢，也很少来，因为会击溃他一直以来保持的清醒和克制。
他的手轻轻覆上额头，“我在想，作为一个猎物想要引起猎人的兴趣，除了展示自身魅力之外，还有什么方式？”
哦？他把自己的处境当成了猎物吗？有趣。
顾扬反问：“那你凭什么认为猎人一定会去打猎，而猎物的结局一定是被捕捉？”
猎人有可能日行一善。
猎物也有可能实现反杀。
湛景琪赞同，他将手放下，“也对，世上无绝对。”
“看似是僵局，可破解之法也很简单。”
“什么？”他朝他望去。
顾扬将酒一饮而尽，沉沉放在桌面，掷地有声，“那就……再加一个猎人。”
毕竟有人抢的才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