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咄咄地站在陈韵之和夏熠之间,面对着陈韵之,一脸的凝重。
待看到陈韵之半天爬不起来,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心虚。
随即放软了声音道:“师弟,莫要胡闹。”
“师弟?”陈韵之却惨然一笑。他就那么坐在地上,挣扎地半坐了起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弟吗?”
眼望着李青崖大声道:“李青崖你骗我!”
不见到李青崖还好,此刻一见到他,那崩溃的情绪像是被催拉到极致而崩坏的弦。
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期待。
他的拳头无力地打着厚重的地板,嘶哑着声音道:“你把他藏在我的偏殿里。”
“这就是你说的与他再无瓜葛?李青崖,你这个骗子。”
“韵之,放肆。”李青崖黑了脸。
他快走了两步,到了陈韵之的面前。
想要拉着陈韵之的手将他带走。
只是陈韵之却死死地坐在那里不动。方才落在地上的拳头,如今全部转移到了李青崖的身上。
他一边打一边狠道:“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呢?”
“我只是收留了他,为了不让你多想。我这些天甚至都没有来到这里。”
“韵之,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拉不起来他的李青崖同样蹲在他面前。
一手捉住了他的两只手,使出灵力将他囚困住。
随即道:“你是首宗二弟子,却从不管宗内俗务。”
“你可知?仙道宗这些年新晋弟子那么多,却再无精彩绝艳之辈。”
“仙尊们的实力虽臻至化境,却再无精进。”
“长此下去,当仙道宗交到你我手里的时候,我们该当如何支撑门户?”
“师弟,我只是带了一个像夏熠这么优秀的天骄回来。”
“壮大我仙道宗。”
“我不懂得你为什么要对他有如此的偏见。我难道不是为了你,为了宗门吗?”
“为了我?为了宗门?”陈韵之丝毫不为所动。他哽着脖子望着李青崖。冷笑道:“你怎么好说这些的?”
“这些年你们修为无所精进。难道不是你们自己的罪过吗?”
“仙道宗没有天骄还不是因为你吗?”
“这些年,我为了你们修为能够有所提升,做了多少事情?那么多天骄不都是我给……”
“如今却丝毫不顾我的感受,却连夏熠都要收进来。”
“还说是为了我?你怎么能说为了我?”
“与其说为了我。不如说是你们自己走了歪……”
“韵之!”李青崖大声呵斥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他还不愿意在下夏熠面前坦露。
“总之,夏熠必须留在我仙道宗。”
“这是无可更改的。”
“那么多天骄都留在我仙道宗过,你为什么唯独要针对夏熠?”李青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那么多天骄最后都死了。”
“你能让他也去死吗?”陈韵之受不了地大喊道:“他一个云衍阁的弃徒,却知晓那么多玄天鼎的阵法。”
“这些事情难道你没有数吗?你从没有想过让他和他们一样去死!”
“你想让他留在仙道宗,让他知道那么多玄天鼎的秘密,还没有想过让他去死。”
“你不就是想要让他代替我?”
“那我怎么办?你要将我置于何地?”
“师兄,你就不管我吗?他如此害我。”
“他把我害得命都要没有了。你却还如此护着他。”
“你,你怎么了?”李青崖微震了震。
似乎现在才察觉到陈韵之身体的异样。
他重新扶着陈韵之,愕然道。“你的灵力衰竭的怎么这么厉害,丹田内已经空荡荡了。”
突来的关心给了陈韵之希望,他牢牢地抓着李青崖的袖子,一手指着夏熠道。“师兄,都是他。”
“他害我,就是他。”
“他和灼光联手,让灼光害我。毁我根基才能取代我的位置。”
“师兄,你真的要让他取代我吗?”
“如果不是,夏熠心思歹毒,其心可诛,你不要放过他。”
一连串的指控尖锐又清晰无比。夏熠那风轻云淡的脸变了变,他朝人略眯了眯眼。
那凌厉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压迫在陈韵之身上。
没有想到临了陈韵之的反应这么敏捷。
竟然能够猜到这里。
心里骤然有些紧张,只是片刻后,看到李青崖,他便又淡定了下来。
“陈仙君莫要含血喷人。你说的事情我不知。”
“不知?哈哈哈。夏熠你真让人恶心。”陈韵之唾了夏熠一口。
他的身子朝着李青崖的身上靠去,终于定了定心,哄着脸朝他吼道。 “夏熠。今日你如此害我。你不得好死。”
…………
又是无休止的谩骂。
夏熠沉默地听着,最受不了的时候深吸了口气。
总是这样,陈韵之总是这样。
一副混不吝的尖酸刻薄样,从不与人留下一丝一毫的体面。
自己已经顾忌李青崖在场,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奈何他却给脸不要脸,一再的逼迫自己。
每次与他产生争端,都会说出这样侮辱别人的话。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去维护他的体面了。
陈韵之不是害怕失去李青崖吗?
那他就要让陈韵之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放弃。
趁他病,要他命。
夏熠从不会在不该犹豫的时候犹豫。
很快,他就摆了摆衣袖,随后朝着李青崖展颜道:“青崖,陈仙君许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吧。”
“他说的事情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灼光仙尊是你仙道宗的长老。又怎么会跟我有联系?”
“你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的吧?”
“自然。”李青崖抿着唇。他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手搭在陈韵之的脉上,只是越是探查脸上的表情越是严肃。
此刻夏熠跟他说的话,他已经顾不上了。
玄天鼎的护鼎人出了波折,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
夏熠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得到了李青崖简洁的回答后,略微等了一会儿才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不过,陈仙君的身体似乎真的出了问题。”
“恐怕……,玄天鼎已经不适合放在他那里了吧。”
“夏熠!你这个小人,你在说什么屁话!”听到这里,陈韵之又开始叫嚣道。
他的两只手在空中抓了抓,只恨不得将夏熠撕成碎片。
李青崖重重叹了口气。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也因为他们俩此刻的剑拔弩张而焦头烂额。
他紧紧捏着陈韵之,一边把脉,一边道:“夏仙君。我师弟现在身体抱恙。”
“我要忙着照看他,并没有工夫帮你们判案。”
“有什么事情,还请你们互相心平气和了之后,我们再好好处理。”
“现在……,不要再挑衅了。”李青崖一边帮陈韵之顺气,一边没好气道。
这样不留情面的话,从李青崖嘴里说出来了并不常见。
至少对夏熠来说,还是第一回。
夏熠便不说话了,他眼里闪过一阵失望。突然觉得李青崖其实也就那样。
不过,他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默默地坐在那里,等着李青崖处理完手头的事。
或者说,等着李青崖来认清现实。
果然没过多久,李青崖那关心的神色便越来越凝重。
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紧握着陈韵之的手腕探了又探。
直到再看不出其他的可能了。这才凛然问道。“师弟。缠绕在你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我帮你涤不掉?”
陈韵之抖了抖,他一个劲儿地往李青崖的怀里躲。
他是真的害怕了。
连见多识广的李青崖都没办法弄掉的东西……
“我不知道师兄,我不知道。”
“从灼光走后,它就突然长出来了。”
“不论用了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将它除掉。”
“师兄你要救我。”
“师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们害我的。”
“一定是他们,你杀了夏熠,你杀了他!”
“他就是想要取代我。”陈韵之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他害怕极了。
“师兄你不要放弃我。”
他没有想到现在会闹成这样。
即便躲在李青崖的怀里,也让他不安极了。
陈韵之惶恐的声音传到夏熠的耳朵里,显得可怜极了。
仙道宗的首宗二弟子素来都是风光无比的。什么时候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只是可惜,夏熠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同情。
刚才他对自己的辱骂声言犹在耳,夏熠不是圣母。
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快慰。
于是,在陈韵之的惶恐的眼神之下,夏熠也望着李青崖。
却是充满希冀地。
“自然不会放弃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师弟?”
“你是我仙道宗的首宗二弟子。是唯一被我亲自教养长大的师弟,没有人能越过你去。”
“夏熠也不能吗?”
“夏熠也不会。”李青崖没有望夏熠,而是注视着陈韵之,笃定道。
是吗?夏熠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极了。
李青崖素来会安抚人。他并不相信此刻李青崖对陈韵之的话。
可是,他看着陈韵之脸上因着这一番话重新燃起的色彩……
不知怎地,就是不舒服。
他于是出声道。“青崖。陈韵之处处针对我。我已经习惯了。”
“他刚才中伤我的这些,我也并不在意。”
“只是有一言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虽然是问句,可夏熠没有给李青崖回他的机会。
而是迫不及待接着道:“他身上的好像是魔气。”
“师兄就是他。他承认了。不然他怎么知道我身上的是什么东西?”陈韵之一边低嚎着,一边捂住了自己的脸。呼吸急促道:“就是他,他害我师兄。他害我……”
陈韵之又开始惨叫了。
只是李青崖却没有说话。
他只抿了抿嘴,本就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朝人道:“你怎么知道他身上的是魔气?”
夏熠的脸僵了僵。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也不是让李青崖纠结这个的时候。
于是他硬着头皮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现在,是你问这个的时候吗?”
“青崖。魔气能够侵染他,这缕魔气的危险不言自明。”
“仙道宗现在做的,难道不该是清理门户吗?”
“夏熠你敢!我可是首宗二弟子!”
“我……,大师兄不会听你的谗言的。他会护着我。”
“你以为你是谁,能够左右大师兄吗?”陈韵之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惊恐道。
夏熠没有说话,他只静静望着李青崖。
陈韵之已经不配跟他说话了。
他是被摆在砧板上的鱼肉,做什么决定,李青崖说了算。
而李青崖会做什么决定。
夏熠静静地眨了眨眼,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很遗憾,他已经足够清楚,李青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如果李青崖在乎自己,又怎么会让陈韵之次次折辱自己?
如果李青崖在乎陈韵之,又怎么会罔顾陈韵之的感受次次帮助自己?
太多次的经历告诉夏熠,李青崖谁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玄天鼎。可惜,自己明白了,陈韵之却不明白。
所以,他死定了。
“是不是魔气还未可知?即便是魔气,仙道宗也有大把的方法能将我手中二弟子的性命保住。”
“夏仙君,你尚未入我仙道宗,这些闲话还是别说的好。”不知不觉,李青崖已然换了对夏熠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