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我以前是个男的，你信吗？”黄木栖语气淡淡的，说出了一句惊雷。
“啊？”
周成张大了嘴巴，他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他还是没忍住将黄木栖上下打量了个遍。
“开个玩笑。”黄木栖表情倒是没变，“我是个双性人。”
周成惊了，想多问几句，又害怕自己再问下去要被灭口，几欲开口，最终还是强忍着好奇回到了车里。
他憋了一路，在下车时实在是好奇地抓耳挠心，壮着胆子小声开口道，“有点冒昧，但我还是想问…”
黄木栖看了他一眼，先行下了车取出轮椅，“想问就问，没什么好冒昧的。”
“你……做手术了吗？”周成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很小的时候就做了，保留了女性的那一套。”黄木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那套发育的更好。而且，嫡系也不会有危机感。”
周成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又有些同情，“其实从专业角度来说，你们在出生前就应该已经做了基因筛选，不应该会在这里出问题啊？”
“我不清楚。”黄木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真的不太清楚，还是只是不愿提及。
“不过没关系，至少我现在很完美。”黄木栖松开推轮椅的手，在周成面前转了个圈，然后向前走了俩步。
他们的距离靠的很近，周成的脖子甚至能感受到黄木栖呼出的热气，她抬了抬手，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不是吗？”
“喂——你别整。”周成差点没有绷住，连带着手心都带了汗意。
“吧唧”一声，一滴鲜血落到了二人中间。
周成有些窘迫，他摸了一把鼻尖，“是辐射……”
黄木栖点点头，表示理解，自顾自地开始说道，“有时候逗你们男人真的很有趣，尤其是在……”
她还没说完，就对上了车内盛瑶清澈又混沌的眼神，紧急刹了车。
盛瑶惊了，她只是睡了一觉，怎么俩人的关系已经就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
她拽了拽周成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哥？”
周成拍了拍盛瑶的肩，“放心好了，别瞎想。”说完，便没有再理会盛瑶狐疑的目光。
黄木栖笑了一下，耸了耸肩，将黄木栖从车内抱出，推上轮椅，走在了前面。
周成的车停在了一所医院面前，医院上明晃晃地写了四个大字：
【育仙医院】
黄木栖轻轻念出这几个名字，然后回头看向周成，“你早就知道？”
“比你们也就早个一天吧。”这次轮到周成耸肩。
“和那个育仙有关？”黄木栖皱着眉，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周成：“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小喽啰们可以接触到的，还得等出去之后，您老好好探查一番。”
“我听婷婷说，盛瑶的男朋友……”
黄木栖去保安室赎回二人的时候，看到了林烨的工卡，当时随嘴问了一句。
听说还是一个小项目的负责人。
“人都成植物人了，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周成嗤笑一声，摇了摇手，不过表情确是一脸严肃。
黄木栖想想也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俩个人边走边聊，没多久便到了医院的门口。
医院乍一眼看上去与现实的医院没什么不同，不过一进门就是一个长长的咨询台，几乎挡住了来者的去路。
“请问有预约吗？”咨询台里俩个机器人护士，虽然长得和人类已经一模一样，但是机械的嗓音，恰到好处但又僵硬的微笑还是暴露了她们。
周成看了一眼黄木栖，“没有呢，不过我们想要进入黎明。”
“那您需要预约手术呢，先生。”
机器人护士挥了挥手，他们的面前全息投影出一张价目表。第一行的换脑已是天价，更别说是后面的维护套餐了。
周成数着价格表后那一串串望不到头的0暗暗咋舌，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山顶上偶遇那群整日纸醉金迷的少爷小姐们，忍不住感慨。
越是动荡的时代，世界就越像是权贵的游乐场。
当灾难来临，晓楠陈虎这种底层人甚至小有能力的人都在拼尽全力，只为多活几天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甚至更加放纵奢靡。
“我们只是先来考察一下，如果考察通过的话会考虑与贵公司进行深度的合作。”黄木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抱歉呢，黎明内部是不可以进入的。”那护士比她更加官方，嘴角的微笑没有一丝抖动，“外来人员携带辐射，会影响到我们的其他客户。”
周成比了一个“OK”的手势，凑到了黄木栖的身边低声问道，“这怎么办？硬闯？”
黄木栖低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俩人，冲着周成翻了个白眼。
他们俩个人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成年人的战斗力，再推上俩个小的，可以说是菜的没边。
他怎么能想出来硬闯这个馊主意。
“那我们想先参观一下的贵医院，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我们这俩个妹妹身体太虚弱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让她们进行手术。”黄木栖退了一步。
护士从咨询台里走了出来，将手分别贴在了盛瑶和黄梦婷的额头上，半晌后，她转头对周成说道，“她是0代人。”
说完，捏住盛瑶的脸来回看了看，“就是成色有点差。”
周成看了一眼黄梦婷，“那个也是。”
“她是二代人。”护士摇头，在原先价目表的旁边重新投影出一张新的价目表，“这是0代人的价格。”
周成和黄木栖抬头看去，换脑手术已经变成了免费，后期维护的套餐钱也降低了许多，几乎到了普通家庭也可以承担的程度。
这个世界的0代人已经非常稀少，只有像晓楠那种生活在垃圾堆里的贫苦孩子还可能保留最原始的身体。
不过她们都活不太久，又因为渠道问题不能及时了解到这些信息。
盛瑶又醒了，她现在清醒的时间也很短，脑袋也转不太太动。
她抬头看了看价目表，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小黄是二代人？”
她总感觉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错过了许多。
"出去再跟你解释，”周成低头看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帮我预约一个手术吧，反正也是免费的。”盛瑶倒是感觉无所谓，反正再差也不可能比现在太差了。
她这俩天睡得太久了，倒是在昏迷中隐约间倒是恢复了不少。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副本罢了，只是积攒的压力和情绪太多，才会让自己有些失控。
就算是现实又能如何？
她从小就是一个十足的倒霉蛋，更何况是这种谁也逃不过的天灾。
盛瑶从来都不是一个怕死的人，比起为身边的人而死，孤零零地活着才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哥，我要去做手术。”盛瑶又重复了一遍。
周成没有说话，她看着昏迷的黄梦婷，心里百味杂陈。
他不讨厌黄梦婷，但是他不甘心。
如果进入黎明必须要牺牲一人，那凭什么是盛瑶。
“要不我来……”周成开口，却被黄木栖打断了。
“咱们能先参观医院吗？手术的事情后面再说。”黄木栖敏锐地察觉到了周成情绪的变化，站到他与护士之间，试图缓和气氛。
“可以的，麻烦这位小姐在这里签上姓名，我们替您预约手术。”
护士却仿佛没有听见黄木栖的声音，打印了一份手术须知递到了盛瑶面前。
“什么时候手术？”周成抬手拦了一下。
护士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后睁开双眼，微笑道，“这位小姐的情况很不好，我们替她预约了明日中午的手术，今晚需要禁食，麻烦家属配合一下。”
“看，还有一天呢，紧张啥。”盛瑶笑着拍了拍周成的手。
周成的脸上没有笑意，只是点了点头。
护士带着几人来到了病房，病房是个整洁明亮的套间，病床放在独立的房间内，外面还有舒适宽敞的客厅，倒是足够几人休息了。
护士强硬地给盛瑶换上了病号服，收走了她全部的贴身物品，临走时还不忘指了指墙上的时钟，看向黄木栖和周成，“我们晚上不能陪护，还请无关人员在晚上八点查房前自行离开。”
“好的，麻烦您了。”黄木栖点了点头。
送走了护士，黄木栖摁着周晨的肩膀让他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也没说一定要做手术，说不定咱们今晚就跑掉了呢。”
“不做手术吗？”盛瑶有些疑惑，她看了看自己几乎已经无法控制的手指，“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继续行动，要不先做了再说。”
“当然不能做手术。”周成抬眸，“谁知道过关的条件是什么，你没看见当时那个女人的模样吗？等你变成那副模样，副本又应该如何判定？”
盛瑶还想反驳，“…可是我在前面也丢过一只眼。”
周成蹲下身子，盯着盛瑶，表情是她看不懂的凝重。
“这次的副本以机械进化为主线，对于这方面的判定要求只会更高。难道你真的觉得只剩下一个大脑的你还是你吗？
人是一个整体，它又不是只受大脑控制。如果你从一出生开始便是只有一颗大脑，你确定，那个你和现在的你还会拥有同样的选择与经历，成为同一个你吗？”
“我……”
盛瑶被周成严肃的模样唬住，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没有人可以排除身体其他因素的影响，只靠大脑分析，做出永远理智的决定。
不同的决定会让命运走上新的分岔路口，塑造出不同的人。
所以只剩大脑的盛瑶一定不会成为如今的盛瑶。
她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俩个人。
周成：“再退一步，那个小姐连大脑都没有了，电梯的恢复能力再强，还可以帮你生出脑子？”
盛瑶彻底被他说愣住了，她低下了头，表示妥协。
黄木栖在一旁忽然笑了起来，她鼓了鼓掌，“所以，咱们硬闯？”
“不是你说的，先看看医院吗。”周成把她的话原样奉了回去。
“我没意见。”黄木栖点了点头。
“我也可以。”盛瑶举手道。
“你不可以。”周成点了点她的头，“我和她先去看看，有线索了再回来接你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