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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子小说网 > 失忆小夫郎捡到了自己的崽 > 第1章 第一章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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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羽昨夜意外翻到一本压箱底的书,多半是他那还没来得及掀盖头,就已经暴毙的丈夫留下的。虽然是本医书,但郦羽仍旧如获至宝。

只要能够稍微改善点他当下这种除了吃喝睡就是弯着腰在田里干活的日子,他什么书都想看。

晚春的风吹散了药山村山野的桃花,却恰好能让郦羽有躲在碧青树荫下的机会。

据说药山村从前是叫大榆村。大榆村村如其名,村后祠堂有棵百年树龄榆钱树。

然而这榆钱树却并没有为大榆村带来多余的银子。大榆村背靠荒山,耕种的良田寥寥无几,导致村民世代贫困。

直到二十多年前,经人指点,大榆村改种粮为药。那些药材在这块土地上竟长势喜人,大榆村从此家家户户皆以药材为生,售出的药材远传千里,也因此改名叫药山村。

然而,郦羽越翻越不对劲,往后翻了几页发现竟是伪装成医书的话本子……话本子上讲的乃是一原本性情温和的富家子弟,某日被人施法夺舍,变成了大恶人的离奇故事。

这就导致,本只是想偷摸着看一会儿的郦羽越看越起劲。他揉着因旧伤而一直隐隐作痛的手腕,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个怒气冲冲的身影。

那人用力拽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撞向树干。郦羽瞬间眼前一黑,趴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村妇的尖嗓还几乎穿透他耳膜,“老娘就说,你今个怎么半天都没声音,好啊,让你去干活,你竟然躲在这里偷懒?”

村妇说着,注意到郦羽掉落在地上的书,脸色变得更差了,“这书你从哪弄来的?”

“是…我从沈郎的衣柜里找到的……”郦羽小声道。

“不是交代过你无数次,不要碰我儿子的东西吗!”

枯枝般的手立马又揪住他后领,一路将他拖到了臭烘烘的沤坑前。沈姨在郦羽耳边破口大骂:“酉时前不把这些肥沤完,今晚就给老娘滚去睡鸡舍!”

“知道了。”

郦羽恹恹地应了一声。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扑簌着从头上落下,渗入眼角之中,一摸却是满手的血。

“怎么就买了你这么个讨债的货色回家……”

沈姨骂骂咧咧地走了。不过郦羽也已对此习以为常,拽着袖子胡乱擦了两下,很快不淌血后,他便拾起地上沉重的锄头。

沤肥,打水浇水,翻地……在这些村人眼中是最寻常不过的农活,因为郦羽干起来总是比一般人慢半拍。不但经常被沈姨骂,还经常遭到村里其他人窃笑。

可他是太傅府嫡子,怎么可能会从小习惯干农活?

从郦羽清醒至今,已经过去快两年了。

两年时间,他对还在太傅府时的幼时记忆非但未曾淡去,反而愈发清晰。郦羽刚出生时,肌肤雪白,抱在怀中又轻得像根羽毛,祖父便给他起了这个字。

虽然是个哥儿,但郦家仅此一子,郦羽自小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及至年长,又因出身清流,容貌俊秀。因而更有传言,圣上欲将他赐婚太子。

不过,郦羽的志向倒并不在此。

比起当什么贵君侍君,他更想跟祖父一样入阁拜相。

可如今……

他趴在水桶旁,望向水中映出的自己。

且不说他如今面色蜡黄,颧骨凹陷。而这浑浊的双眼,原本只握过笔杆子的双手也变得粗糙不堪,又红又肿,怎么看都已经不再是十四岁少年,而是成年男子的模样。

所以郦羽当时醒来时,仍是固执地这样跟那人贩子说的。他今年十四岁,是太傅府的人,亦是当今的太子伴读。若能将他送回京城郦府,必有重谢。

那人贩子却冷笑一声,还捋起他袖子,狠狠拧了他的肩头。

“就你这模样,也敢说十四岁?你当老子瞎呢?老子还找过医婆给你验了身了,就是破鞋一个!要不是看你这张脸能卖上几个钱,白送我都不要!”

他后来花了好久,才知道“破鞋”是什么意思。

郦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京城沦落至此的,每日,人贩子对他非打即骂,嘴里满是他从未听过的污言秽语。那些日子熬到他几乎生不如死。就在此时,沈姨就这么把他带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姨叨叨絮絮,“那算命的瞎子就说,你是大富大贵的旺主之命,我也不指望你能旺咱家什么,只求你能给枫郎添个一男半女的,好歹让他留个后,你就是老沈家的恩人……”

郦羽浑浑噩噩地想,落脚这药山村,应该总比在人贩子那好过千百倍。总之,先活下来再做打算。便也老老实实地跟在沈姨身后。

谁承料到,那他那身染重病的“夫君”,连口吹喜烛的气都没来得及喘,人就这么两眼一翻,没了。

村里人讥笑沈姨,说她花钱买来的,是个克夫的丧门星。沈姨便总会把气撒在他身上,打得比人贩子还凶。

他手腕上的旧伤,就是那时候不小心留下来的。

旧伤疼归疼,活还是要干的。

郦羽刚来药山村被打得狠了,身子比同龄常人孱弱。如今这个季节真要睡鸡舍,明日铁定要高烧一场。

为了在日落前把这些肥沤完,他卖力地锄了个半坑,又把那些上午跟着沈姨一起从隔壁村收来的牛粪混着草皮树叶,中间叠着粪尿水,一层层铺上去。

直到把活全部干完,皎洁的明月已经悄然爬上山头。郦羽艰难地伸直酸痛的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已是饿得头昏眼花。

沈家只有两亩薄田,全拿来种药了。为了节粮,一天只有两顿。

屋内灯影摇曳,他却看见沈姨正用抹布擦着碗筷。

郦羽犹豫了半天,还是轻声开口唤了一声,“……娘。”

他当初被打了差不多两个月,才肯开口称这女人为娘,“我…还没吃呢。”

沈姨闻言,翻了他一眼,手上不带停的,将碗筷尽数收进了橱中。

“就你这样,我不赶你去鸡舍睡就已经心善善了,你还想吃什么晚饭?”

郦羽张了张嘴,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不过,他倒是真的抱着饲料去了鸡舍。鸡舍里那三只母鸡见了他,便咯咯哒着围到他身边。这些母鸡现在不认沈姨,只认郦羽,沈姨一来就立刻四散逃窜。

鸡翅膀也是翅膀,一跃而起时,也是让人抓不着的。

自己要是也真的有翅膀就好了。

郦羽抬头望着月空,怔怔地想着。

他要飞回京城的郦府。

有父亲,娘亲,还有下了朝的祖父,温声说故事哄他入睡。

不像现在的一切,都如同噩梦。

为了噩梦终有一天能醒来,郦羽倒是做了一手打算。

他撒了饲料,便钻进鸡舍,把藏在草垛下的钱袋子偷偷翻了出来,一枚一枚地数着里头的铜板。

这些钱,是他从一年前开始偷偷攒的。郦羽经常要扛着装满药材的麻袋跟着沈姨去赶草市。趁沈姨不注意,郦羽便能从中抠下那么一枚铜板。

到目前为止一共攒了五十一文。

他固然会骑马,可五十文一离买下一匹马还要存很久很久。

而这药山村虽不知具体在何州何县,但沈姨等村民乡音陌生,郦羽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想回到京城到底需要多少盘缠。

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有几个铜板傍身总是好的。

他仔细确认铜板一枚不少,又郑重其事地将钱袋重新藏了回去。腹中饥饿难耐,干脆无力地直接躺在了草垛上。

觅完食的鸡都陆续回了窝,其中有一只乖巧地挨着他趴下,郦羽便伸手抚摸它温热柔软的羽毛,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他一定能回去的。他的梦中,父母,祖父,还有那些皇子哥哥……所有人都在,郦羽还是那个刚过十四岁还没有及冠的太傅府嫡子。

隔日,那熟悉的尖嗓门却又将他从梦中拽回现实。

他猛地一睁眼,便看见沈姨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挥着一根鞭子,气势汹汹地立在鸡舍门口。院外传来毛驴洪亮却断断续续的嘶叫声。

“还睡呢!小崽子,看现在都几时了!”

他昨夜本想眯一阵就回屋,结果不想一夜迷迷糊糊,刚坐起来,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姨嫌弃极了。

“还不快滚去把褂子穿好,冻死了老娘可没钱给你买坟埋。”

郦羽依旧垂着头,只闷不作声。很快随着她一起把装好的药材都搬上了借来的驴车。沈姨坐在前头赶车,他则窝在车尾,远远避开那头偶尔叫声惊人的毛驴。

车上,他却盯着沈姨已经花白的头发,和后脑勺那根破旧的木簪,忍不住道:“……娘,你给我买笔墨好不好?”

沈姨没搭理他,郦羽咬了咬唇,继续道:“我识字,能写,也会画,我写好了,就能拿去卖了,咱们就有钱了。我还可以去给人抄书……”

沈姨却鄙夷地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一声嗤笑。

“会写字有个屁用?枫郎当初也想开个字画铺,老娘倒是还给他凑了钱,结果就埋了几张。”

郦羽心想,那是你儿子字丑。

沈枫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虫子爬……多看几眼倒是挺独特的。能不能卖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郦羽没拜读过他的文章,但感觉他读了这些年书乡试都不过应该是有原因的。

而圣上当初一共选了八个孩子当太子伴读,郦羽的字是其中写得最好的那个。

“我跟他不一样,我的字,可比他好多了……”

郦羽不禁嘟嘟囔囔,沈姨一听脸色徒然沉了下来。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

“你说啥嘞?”

郦羽立马改口,“我、我什么都不说!我闭嘴!我不提了!”

“小崽子,我可告诉你,读书,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鞭子最终狠狠抽在那可怜的毛驴背上,毛驴一声哀号,驮着他们一路往草市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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