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季辰延的体型来看，这么一只小东西也没啥，主要是心理上下意识对这个龇牙咧嘴的乡里安保大哥有些敬而远之，倪南其实也是一样，但是话说得好，出门在外不要招猫逗狗……
于是她选择了能屈能伸地退到季辰延身边。
季辰延反而笑了起来，“第一次见你这么暂避锋芒。”
“哎呀人活在世除了不羁放纵爱自由之外也要视实际情况调整姿态嘛。”倪南很有见地地说道。
他深以为然，却又忽然叹了口气。“好像我带你出来玩的次数远少于你带我。”
倪南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的思路来到了哪里，摇摇头说：“我们好像也没出来玩儿过很多次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地承担起这件事儿？其实我倒是不在意是谁带谁，反正都是一起玩。”
季辰延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更主动些。
倪南忽然笑得意味深长：“你也不是不主动啊。”
季辰延和她对视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向别处。“走吧，没狗了。”
倪南今年能休这么长的假期已经是脸皮厚到底的级别了，作为学生她还有假期，但是作为打工人……她早就该复工了。白尽航年初五接完本地电视台的访谈，初六一大早就飞走了，而她仗着空档期在家窝了大半个月。
“我要去徽州啦！你随不随行啊？”倪南问季辰延。
季辰延还有假期，而且大部分工作能在电脑上完成，人在哪儿关系不是特别大，有网就行了。“能随行？”
倪南疑惑地反问：“不能吗？又不用多一间房，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关系不大。”
季辰延清了清嗓子，他想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不会。”倪南解释道。“这次几个人都是合作得很熟悉的，而且去这种地方我们都是工作带着玩的，我们拍摄的时候你可以处理工作，收工了就一起去玩儿。来都来了，不玩多没意思。”
季辰延扬眉，被她说得心动，最后也真的答应了。他看着倪南欢快地让他把身份证号发给她，摇摇头笑着说：“机票我来订。”
倪南：“……那你也得发给我去登记房间什么的啊。”
徽州之行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出游。倪南很兴奋，或者说她每一次探索新地图都很兴奋，连季辰延也觉得有几分新奇。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旅游了，上一次应该还是大学的时候。”季辰延感慨道。
“那岂不是快十年？一次旅游都没有吗？”倪南有些不可置信。
他想了想：“个人的没有，公司团建或者出差的这种我觉得不算。虽然说是时间自由，但实际上我们没什么休假的概念。”员工们下了班可以不回工作信息，但是他是老板，所有人都在等他批复文件签署合同下达指令，他不能不理，所以每次说是休假……其实就是换个地方处理工作而已。倪南自己也观察到了，季辰延对于工作电话从来不会不接，上回晚上跟他逛集会，他也照常接电话，一接就是十几分钟……
他的工作态度让倪南心服口服，她想起自己有时候为了多清净故意不把工作手机带在身边，竟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甚至怀疑了一下自己拽着他出来玩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
事实上，她想多了。季先生定力稳得很，哪怕是出来“旅游”，跟着倪南和工作人员们待在片场，该接的电话照接不误，甚至带了随身WIFI以便于他能在倪南忙碌的时候自己在角落里更好地写代码……
他这与世隔绝的专注姿态让几个同事们都惊叹不绝。你说人家不黏人吧，都跟到这儿来了，你说他黏人吧，这又待得好好的。要不是他打着倪南的名义请客，大家健步如飞的都快忘记他这个安静的存在了。
卢西悄悄抓住倪南的袖子，趴在倪南耳边好奇地问道：“你到底上哪儿找的弟弟，也太乖了吧……而且你俩还能不耽误工作，牛啊导演。”
倪南默默流泪，怎么就变成弟弟了……季辰延这个程序员怎么衣着随意起来就一点儿不显得沧桑呢……“他比我大四岁呢，跟我们一样忙……”倪南无力地解释道。
又有个姐们跑过来八卦了：“导演你带来的是猛人啊，对我们一点儿不好奇就算了，怎么如此大好时光也能气定神闲地工作啊？有结界吗还是……”
倪南：“我们不也是在工作吗……”
更有甚者，爱好技术的大男生，因为被季辰延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镇住了不敢上前，但又好奇得不行，也忍不住收工了凑过来问倪南“那位哥好不好相处”。
倪南把诸如此类的话语在晚上尽数转告给了男主角季辰延先生，当然，省略了一些太花痴的内容。
这回来的一个个都是颜控，说着说着话题就开始歪楼，要不是倪南一见面就强调主权，大家顾着礼貌收敛，季辰延估计也要被他们吓得不轻。
季辰延想了想，看着倪南，认真说道：“不拍夜景的话，的确没有耽误正事。”
倪南睁着眼睛和他对视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清风朗月之下一本正经地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她震惊地捂脸，都说不要在学习能力强的人面前频繁炫技吧，这偷换概念都被玩成明晃晃赤裸裸的调戏了！
“我怎么有一种你越来越大尾巴狼的感觉……还是披着小羊皮的那种……”倪南艰难地说道。
“本来就是”的季辰延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毫不心虚地祸水东引：“近朱者赤吧。”
倪南发现他的语言系统更新得比自己快了！
“以前觉得你这人闷骚，现在看来其实也很明骚。”倪南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能做到白天一副人样晚上另一副嘴脸的。
季辰延似乎对这个说法不是很满意，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花枝招展。“等一下，他们说我是什么？”
“嗯？”倪南没跟上节奏，打了个愣。
季辰延盯着她，思路上蹿下跳，忽然低声地叫了她一声：“姐姐。”
倪南果断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被震飞的表情看回去。“你叫我什么？”
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肩膀，下巴搁在上面，很镇定地耳鬓厮磨道：“我叫你姐姐。”
倪南又是艰难地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体温高得要把自己弄半身不遂了，推辞道：“明天还有工作呢……”
“明天你的通告单写的是下午的。”他提醒道。
倪南本来就不坚定，被他这么一说，更动摇了：“那我们不是要去周边转转吗？”
“那也不用早起。”季辰延低声诱导着。“转过来，看我。”
…………
春节刚过，天气还是冷的，季辰延帮她把被子掖好，下床调暖风的温度。
倪南舒舒服服地蜷缩在被子里，嗓子有些干地叫他。“渴。”
“好。”他转眼就倒了水过来，把杯子凑到她唇边。“慢点喝。”
倪南自然不会大口灌，不过开了暖风室内的确是干了些，她喝了整一杯，嘴巴离开杯子，忽然灵机一动逗他：“哥哥。”
“你叫我什么？”季辰延把杯子放好，眼神都变了。
偏偏倪南还叫得那是一个娇酥入骨：“我叫你哥哥啊。”
他背过身去深呼吸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平复着心情，起身要往浴室走，却又转身回来了，拉起她的手臂直接整个人打横抱起，言传身教地告诉她什么是“不要乱叫人”……
倪南不服，抗议：“明明是你先开的头！”
季辰延不为所动：“我不是赔礼了吗？”
“混蛋啊……”倪南咬着牙抓起枕头丢过去，被他笑着接住，一点儿也不怕她。
…………
工作再多，倪南也还是能有条不紊地做完的，然后就把挤出来的时间拉着大家一起在景区里乱逛。
倪南和季辰延并肩走着，几个人在后面嘀嘀咕咕：“导演男朋友终于不带着电脑了……”
一阵风吹过把这话带到倪南耳边，她听完忍俊不禁：“你在这儿我都没有敬业形象了。”
季辰延挺放松的，语气也很轻快：“是你们比较有自娱自乐的精神。”
“那倒也是啊。”倪南说。“其实搞创作的都很看状态和氛围，氛围好了大家也很有状态，我带组的时候经常趁着休整的间歇跟他们嬉笑打闹，气氛活跃起来了，工作起来也不会那么累。有些没必要的规则限制也可以视实际情况放掉。我们要的是生命力凝聚力和创造力，不是墨守陈规的平庸俗物。”
季辰延被她一段话说得若有所思。“很多时候人都是被约定俗成但是压制个性的规则桎梏住，而不是本身就没有创造力。传统模式培养出来的人才，不一定就是具备真正创造性思维的，想获取有开创性……不，是颠覆性思想的人才资源，等是等不来的，挖也挖不来，大树一直长在花坛里，长得再大它的根也是被困住的，不如从小树种起，从头开始释放它的生长潜力……”他脸上浮现出倪南平时从未见过的笑意，像是多年不解的压轴题忽然打开了思路，让人如释重负。“谢谢你。”
倪南其实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但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思维跳脱到别处去了。见他难得说出一长段话，眉宇间还闪烁着意气风发的光，她挑眉笑：“这有什么？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这回是季辰延慢了一拍，被跟在后面全程偷听的大家一阵揶揄。“辰延兄你肯定是第一回跟她出来工作，这人老自恋了，每回蹦出好点子总得到处开屏乱晃。”
卢西不怀好意地笑道：“现出原形了吧导演？”
倪南装作一副要拳脚伺候的样子，转头又切换成满不在乎的神情：“万般皆是我，你们拿我怎样？”
卢西带头摇头叹息：“怎么症状还加重了……”
季辰延在外人面前不大笑的，今天却有了例外，他微笑着转头对卢西说：“她就这样，还要你们多担待。”
卢西一脸木然道：“……习惯了，习惯了，季兄多担待她才是。”
季辰延从善如流地看向倪南：“那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