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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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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尹反应迅速,一手揽过陆若的腰把她护在身后,一手持枪,单手打了个手势,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响起,安保队的人就挤在了陆若前面,陈尹的枪口直直对着眼前挪出房屋的人。

被虞宸晏留在二层小楼的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冲下来,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场面便开口大喊道:“老大,绑匪挟持了人质出门……”

他才发现自己的消息已经滞后,话卡在一半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用你废话。”陈尹不用脑子也知道是楼上的人开小差,以为自己的工作早算不了什么大事,反正安保队都要直接突入的。

回去把你们挨个儿炖了。

陈尹愤然。

“退后!”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只见高良用刀抵着林求江的脖子,一步一挪地从房门里走了出来。林老先生显然已经是一夜没合眼,活像是被攥着脖子的公鸡,带着呆滞的表情任由高良拖来拖去,嘴唇发紫,浑身上下不停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掉下来,低眼看到刀刃的寒光又近一分,差点一个白眼昏了过去。

“野田去哪了?”高良四下张望,游移不定的动作好像在寻找自己的主心骨,他没见到本应当自己回来分赃的人,安保队也没有把他一并带来现场。

高良的目光恰好看到站在队列之外的林家兄妹,稍有松动的神色立刻凶狠起来。

季槐站在外围,一下拉住了林桐的手,对步伐匆匆的林焦摇了摇头,转身切断了高良的视线,挡住兄妹两人的去路和视线:“你们现在的情绪太容易被他们刺激,有些举动可能会干扰陈尹他们的判断。”

而此时虞宸晏双手空空,站到了躬身举着枪的陈尹边上。

高良霎时警惕,看清来人之后也惊讶了一下:“您亲临现场,这老头居然这么有价值?”

“高良,绑架已是重罪。”虞宸晏没搭理他,抬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老先生的状态,严厉的语气似乎是在训斥,“我们听闻铁路局的人对你们评价颇高,不像是会为了钱财做出这种事的人,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放人,再和我吐露说明,我会让法官酌情给你少判两年。但是你现在要是动他一根手指,故意杀人——或者故意伤害是更重的罪行,保不齐要一命抵一命,你小心得不偿失!”

“少废话,我反正只要钱,野田人呢?!”显然他全然没听进去,边四处张望边突然发疯似的大吼。

被安保队封锁的街道外汇聚了一群人,全都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着,想看个明白戏。

“我只要钱,你们把钱给我,我就放人。林桐呢!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你们不守信,就别怪我不客气!”高良手腕用力,颤抖的刀刃又近皮肉一分,林求江的脖子上出现细细的一道血痕。

虞宸晏立即顿住本来想上前一步的动作,张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武器,似乎是为了制止他过激的动作,要安抚他的情绪,连语气都放缓了:“高先生,我知道你平日勤勤恳恳,家中儿女双全,生活也幸福美满,你如何无缘无故,要绑架与您交好的林老先生,是他有哪处对不起你吗?”

“即使他有哪处对不起你,我们也可以交给审判厅辨别是非,您先把刀放下慢慢说。不信林求江,总得信我吧,把事情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高良的神色似有几分松动,持刀的手放开了些许。

虞宸晏轻出了一口气,刚准备再上前几步,还没动作就听见高良身后传来一声满是不屑的“你还听他骗呢”,目光复又凶狠起来,刀刃又贴回原来的位置。

而段意手中一把枪,从高良身后走了出来,枪口直指虞宸晏门面,嘴角紧绷着蹦出几个字:“你还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总是要装出一副懂民间疾苦的样子标榜自己是好人,承诺说得都要长出花来,还不信审判厅信他,我还是比较相信你和贪污腐败的官员都是一路货色。苦的从来都是平头老百姓,你这官老爷别觉得自己很通情达理。”

气氛在枪械出现的一瞬间就急转直下,这场对峙其实有点声势浩大,若是把虞宸晏再折进去,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能行吗这?”季槐迟疑着,又紧锁眉头眺望几米外的地方,双手放在口袋里已经几乎握成了拳。

他本还觉得事不关己,林焦提出的想法有些道理也可以一试,但现在一看那枪口指着的是谁,他突然就对林焦的方案放不下心,自己也踌躇起来:“你知道这是在拿谁的命冒险吧。”

不仅是你亲爹,还可能搭上一个虞宸晏。

林桐咬着嘴唇点头附和,或许不要捣乱才是正确选择。

林焦的手摩挲着下巴,抬头看看剑拔弩张的局势:“如果没人来打破僵局,就只可能强攻了,我看现在他们实在无计可施,到时候更危险。季少爷,您受累试一试。”

季槐深吸一口气,迈步穿过最外围的几个队员,他们看着季槐的动作,也不知道应不应该阻止,只是季老板单手摆了摆让他们别管闲事,透出一股不容反驳的味道。

“段先生和高先生的妻儿应该都是在李家的百货公司当员工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时虞宸晏和陈尹都一愣,只看见双方僵持的场面下季槐慢悠悠从右手边的人堆中走出来,目光定定地看着面色被他的一句话激得有些松动的人。

陈尹背后冷汗狂冒,只想给那群不懂事的崽子一人八百个巴掌,季槐要是出事了他不仅要被季家追杀,只怕能直接让虞宸晏给枪毙了。

“你……你是谁!不准动!”

季槐从善如流,停在了原地。

他紧盯着转移到自己身前的枪口,扯着嗓子:“段先生,您不是说他们这些大官不懂您想要什么吗,我是商人,我们俩好好聊聊,这些人大半没沾手过什么生意,自然也不知道你们在苦恼什么!”

声音和空气共振着,这种分贝的喊叫和季槐的姿态让场景变得略有一点诡异的可笑。

段意沉默了一会儿,三四分钟才做出艰难的决定:“那你过来。”

季槐脚步一挪,迈着依旧慢吞吞的步伐走上前,双手张开着掌心朝外竖在耳侧,表示自己对他们毫无攻击性。

他最终站到虞宸晏的身边,半个身子闪身一挡,在枪口前堪堪把虞宸晏挡得严严实实。

后者刚想抬手拦他,手臂却被人轻轻一按,微小的动作之间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在下季槐,现在是季氏木材厂的小老板。哎我说,您先把枪放下我们才能好好聊聊嘛,我只是略懂点经商的门道,但木材和日用百货肯定是不一样的,只听闻李家对待员工苛刻,还有拖欠工资的嫌疑,怎么还把你们逼到绑架同事还债的地步?”

“你也不会明白的……”段意脸色发白,双唇和持枪的手都轻颤着,全然没有方才面对虞宸晏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高良挟着林求江,往后退了两步,“你也一样……你不会明白,他们……”

“经济形势不好,我自然知道。”季槐闲情逸致地抬了抬手仿佛示意对方先听自己说,段意莫名其妙就听话闭了嘴,好像想听听季老板有什么高谈阔论。

季槐看了高良一眼,后者的目光不断在对峙的两人之间流转。

为难似的,季槐的身形微微后倾,把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天空:“只是我的厂子一般有固定的顾客,订货的都是大老板,说到底经济形势怎样,百姓如何过活,对我的影响不会那么大,只是百货商店不同,你也知道那些日常用品都是些普通人去买,百姓没钱了,东西就省着用,销量和利润肯定也受影响。”

段意没什么反应。

而虞宸晏一掌心的汗,从身后抓住了他交叠在身后的手腕。

“我不知道……李家用了什么手腕,但一定是有巨额的亏损,让他们走投无路,最终掏了你们的钱包——不会是把亏损算在店员经营不力头上,让你们垫钱了吧?”季槐眉头紧皱,又自我否定一般摇头,“不对,不会那么明显,难道是那些卖不出去的货物说送给你们当员工福利,但又反咬一口……”

“闭嘴!你既然这么熟悉他们的手段,想必是与他们同流合污惯了,又何须在这儿悲天悯人,把钱交出来给我!”

季槐看着段意激动的神色,猜到自己说中了。

而高良配合地把刀柄再次靠上了脆弱的脖颈,林老先生瞳孔瞪大,感觉马上要两眼一闭昏过去了。

“段先生……”虞宸晏试探着,在季槐身后开口,“若真是如此,政府一定会成立特别调查组……”

“你别说话!”不知是手抖还是蓄意,硝烟迸发,段意被后坐力震得后退两步,一颗子弹破风而来,擦着季槐肩上的空隙斩断空气,从虞宸晏的面颊飞速掠过,直接嵌入他们身后的墙壁,四周炸起一片碎石。

方才略有缓和的气氛被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又催得剑拔弩张。

季槐只是叹了口气,实在无奈:“五万?你们两家人,什么生活用品送给你们,最后能算到五万大洋?”

段意一顿,而季槐此时已经明白了,就等着段意开口。

他再看段意,竟能从他凝重的眉目中看到点劫富济贫的侠气。

“是李家百货中所有从李哲那儿领过东西的人,加起来欠的钱。”段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是,不是欠的,是李家从我们这儿抢去的钱。”

“可是你们又何必在意,无凭无据,李家如何诬陷你们欠钱,领日用品的时候总是大张旗鼓说是员工福利的吧,所有人都能当证人。”

“季大少爷……”段意耸肩,不屑地笑了,“您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人多有什么用呢?政府有李家的人,你当然是清楚的,那审判厅就不会有他们的人了?李家若是真要起诉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审判厅哪个敢得罪他们,又有谁管我们的死活?”

季槐目光一凛:“但你绑架林求江搞得这样声势浩大,现在这个情形沣宁早就人尽皆知,拿来的钱你觉得李家敢要吗,他们敢承认吗?到头来你忙活一场,还要折两个人进去,让家人如何是好?”

他也学着段意轻笑一声,似乎是在对他过于简单的思维展现不屑。

段意噤然。

“这样,”季槐乘胜追击,“虞长官说了,特别调查组会成立,他们能查个水落石出。我可以先帮你把这五万大洋还了,这样李家在所谓的欠款期限之前拿到了钱,就不会真的到审判厅闹事。”

“我这五万……我家木材厂正好缺人手,都是些零散的工作,你们这么一闹李家必然不敢再让你家妻儿继续在百货公司里工作,他们若是愿意,可以来我家的厂子。”

段意和高良确实没想到这一出,只是看着季槐站在朗朗天光下挺得笔直的坦荡身影,一瞬间不知再如何出言嘲讽。

“我家的钱都是干净钱,放心交给家人,让他们拿去用。但你们这行为怎么说也是不对的,得跟着虞长官他们走一趟,林老先生都要吓晕了,你们牢狱之灾也自然少不了。苦衷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你说那些安保队的,难道全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哪个不是出来卖命,当然知道你们的苦楚。刚才说了,特别调查组会成立,不管你信不信,若是调查组最后的真相真如你所说,倒也能少判几年。”

季槐一边说着,一边在口袋里摸索半天。

段意已经被他说得完全愣住,也不怕他掏出支枪来,并未出言阻止。

而季槐则是从口袋中掏出本空白支票,又从贴身胸口处拿出支笔,洋洋洒洒写了一串字,对着两人扬了扬。

虞宸晏没工夫观察这令人讶异的场面,趁着所有人都在愣神,对陈尹飞快打着手势。

季槐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身影便霎时倒地,两声枪响紧接着传来,垂眼入目看着两人蜷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手里一张支票被紧紧攥着。

身后的虞宸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三两下出现在直接瘫软的林求江身边拉住他,一脚踢开了段意试图捡起的枪,揽着林求江的肩一举带离乱作一团的现场,交回给松了一口气的林家兄妹身边。

林焦不断道谢,双眼红了一圈,虞宸晏摆摆手,把他们送到救护车边上。

安保队的队员一拥而上,控制住中弹的绑匪,那两枪精准打在小腿上,并未伤及要害,都是陈尹的手笔。

高良的腿被简单包扎,不言不语已经坐上了警车,而段意则不老实,踉跄着走了两步,被人押着站到季槐的面前,小腿还血淋淋的,一时半会儿走不利索。

“说到做到,季槐。”

季槐躲开他的目光,低头看刚才猝然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支票:“言出必践,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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