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引发层层草浪,天空盘旋着展翅高飞的飞禽,草地上偶尔跳出几只灰色肉兔子。
青草地的芳香杂糅着野花的幽香,一路飘荡在白安周围,将他紧紧环绕。
两人自由散漫躺在了草坪上,白安模仿扫地机器人一般运动,不断接触着柔暖的花草。
这才是梦想的生活,白安懒洋洋闭上了双眼。
纤细似宝玉般的指节被比休斯试探性握住,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令白安指尖微颤。
察觉到男孩的动作,比休斯心情突然低落,双眸晦暗不清,他侧头看着白安,方才的反应,应该是白安的拒绝。
比休斯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悲苦地想,白安心中一定挂念着西蒙,甚至是死去的卡尔斯,而他,在白安的心中,只是十恶不赦的恶魔。
比休斯无声叹息,直直望着天空。
那又如何,现在白安在他的手里,手心传来的温度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等他解决了奴隶问题,便带着白安离开这个充满遗憾与后悔的地方,重新开始。
比休斯握紧了白安的手,心中幻想着未来的日子。
自从比休斯与西蒙有了协议,白安便两头奔波,短则一周,长则一月有余。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白安再次踏上了前往城堡的路程,这次有些不同,白安探头探脑看向马车外,原本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出现了三三两两奇装异服的人。
“怎么感觉……这些人像打劫的。”白安咽了咽口水,思忖片刻又镇定下来,“这可是比休斯的马车,应该不会这么大胆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白安已经开始流汗。
护卫的士兵也发现了怪异,纷纷将剑柄握住,聚精会神观察周围的一切动况。
好在有惊无险,白安眼睁睁看着马车路过那群奇奇怪怪的人群。
来到城堡,白安熟练走向西蒙的房间,打开门却空无一人,“西蒙?”
空荡荡的房间甚至能够听见回声,白安疑惑蹙眉,“平常都是在这里,今天怎么不见了……”
带着一头雾水,白安又朝着会议室走去,来到紧闭的大门外,白安伸出双手,准备推开,却听见了里面的谈话声。
不是西蒙的声音?白安疑惑。
只见白安收回了停放半空的双手,悄悄贴在了门上,仔细探听里面的谈话。
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殿下,西部的庄园爆发了奴隶暴动,他们纷纷喊着宗教的口号,要求平权,现在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呃……可能会进一步朝着其他庄园出发。”
西蒙怒拍桌案,吼道:“比休斯呢!他不是在控制事态的发展?怎么就让一群奴隶造反了!”
此时另一名公爵道:“比休斯已经在平息暴动,可惜这次非比寻常,听说里面是有人组织的。”
“谁?”西蒙看向那人。
那名公爵细思,但又吞吞吐吐:“好像是一个青年奴隶,派去的卧底回报,说那人称自己为真主索塔,能够为奴隶们平权,现在就是那人在引导暴动!”
白安听得心脏一跳,怪不得近些日子比休斯神神叨叨的,经常半路出远门,原来是这样。
一切都云开雾散了,白安摇摇头:“看来这次要出大乱子,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可以趁机找找卡尔斯?”
里面的议会还在继续,白安轻手轻脚撤离了。
那名公爵在白安走后接着道:“听说那位真主索塔是奴隶出身,似乎是从比休斯那里驱逐的。”
“比休斯?”西蒙的声音带着意外,眉宇间的愁绪却是更加浓稠了。
议会持续了半刻钟便结束了,西蒙带着满腹心事走进房间,进门便看见了玩弄钟表的白安,心中郁结的气才消散些许。
“在玩什么。”西蒙扬起嘴角,朝着白安走去。
白安无聊摆弄钟表,随后放置在了一边,想到刚才偷听的消息,白安拉住西蒙的手臂。
“我今天能不能出去一趟,刚才你人都不见了,肯定没空陪我,所以我——”
“我有空。”西蒙斩钉截铁道,随后潇洒一笑:“我陪你出去逛,想去哪儿?”
白安单独寻找卡尔斯的计划落空,结巴道:“都、都行。”
城堡的马车向着帝国最大的集市出发,这次西蒙并没有采用奢华的马车行头,而是换成了普通的木制马车。
白安右手嫌弃在车窗边抠弄,甚至还能抠出木屑。
举着手中掉落的小块木屑,白安勉强笑着:“这……这是?为什么突然就便装出行了。”
分明以前从来不顾忌这些的……
白安侧头打量西蒙,眼光不停在男人身上游弋,到底在密谋什么鬼点子。
被白安的目光所波及,西蒙浑身不自在,还有些心虚,坚持不了一会儿,便一五一十告诉了白安。
“其实这次是带着私心的,最近帝国不太平,接着这次机会,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西蒙握住白安细嫩的手指,不停摩挲。
原来如此,白安大彻大悟。
看着西蒙一脸担忧的模样,看来今天偷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奴隶阶层真的造反了,连西蒙这位帝国殿下都屈尊探查情况。
白安看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想法有了苗头。
只见他若有所指道:“光待在马车算怎么回事,要不直接下去走走,体察民情,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白安眯着眼,笑容明媚。
西蒙不出所料地被感染了,不肖多想便点头答应。
白安顿时喜上眉梢,看着拥挤的集市,心中逃跑的念头是愈发强烈。
“新鲜的鱼!来看看啊……”
“他国进口的绸缎,丝滑如巧克力!来看看……”
西蒙全程皱紧眉头,十分厌恶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奴隶平民就像是粗鲁的糙人,完全没有学习过礼仪。
举止之间尽显低贱。
西蒙握紧了白安的手,生怕一转眼被拥挤的人群所冲散。
白安撇着嘴东张西望,原本想借着人群来个消失术,谁料西蒙跟看犯人一样,一直紧紧握着他。
看着集市稀奇古怪的东西,白安借口过去看看:“你看那边卖的,我们去看看!”
人流涌动,白安故意撞向人群,想着将西蒙给挤开,谁料那手就更用了强力胶一般,死活贴在一起。
一趟下来,白安气红了半边脸,连看着西蒙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气。
“你能不能松手,我疼!”白安抱怨着将手举起。
西蒙执拗将手拉回,沉声道:“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人,谁能保证他们没有问题,你就坚持一下,好好待在我身边,这样才能保护你。”
说着便不由分说将白安往怀里带,见白安又要启唇抱怨,西蒙又道:“不准反抗,不然今晚没饭吃。”
这话太戳白安心窝了,摸摸肚子,白安五官扭作一团,他可不想饿肚子。
在西蒙的看管下,白安被牵着走,一路看过五花八门的东西,偶尔看到有好吃的街边食物,伸手便想要拿走,却被西蒙霸道拍打手背,只好悻悻缩回。
“哼!”白安生气将头扭向一边。
这时前方传来此起彼伏嘈杂声,人们围成了一个大圆圈。
白安踮起脚尖,拼命想要一探究竟,他转头看向西蒙:“你说他们在做什么?我们过去看看?你忘了今天来的目的了?就算是忘了,也得替我着想吧!”
看着白安一脸好奇的模样,西蒙犹豫不决,就在此时,身边一位妇女解释:“这是在表演,听说是哪里来的杂技演员,我得去看看了。”
那名妇女说完便不见了踪影,白安更加好奇了,央求的眼神可怜看着西蒙。
西蒙审视片刻,再回想今日来的目的,便犹豫地点头了。
得到应允,白安乐不思蜀,拉着西蒙便挤进人群。
两人不断被周围的人群挤压,不停的碰撞让西蒙皱起眉头,嫌弃之色浮现在脸上,“白安你慢点走!”
西蒙的声音开始焦急,他察觉自己握不住白安了,两人快要被拥挤堵塞的人潮所冲散。
一名男子飞快朝前冲去,重重撞在了西蒙的手臂上,顿时一阵麻痹感传来,西蒙捂住了被撞伤的一处。
等到回神,抬头已经不见了白安的踪影。
“白安?白安!”西蒙四下高声呼喊,可惜被表演杂技的声音、人群的欢呼声所掩盖过去。
白安站在原地,看着空空的手掌,随后有些雀跃看向四周,已经不见了西蒙的身影。
“太好了!”白安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我终于可以去找卡尔斯了,终于——”
说话间,肩膀被拍了几下,白安左右看去,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群,于是狐疑打量着四周。
刹那间,身后袭来一个人温柔的身躯抱住了白安,巨大的怀抱死死将白安笼罩在身躯之下。
“放开!我要叫人了!西蒙!”
白安火急火燎挣脱了那人的怀抱,转头怒视,却发现是副熟悉的面孔。
“卡、卡尔斯?”白安捂着嘴巴惊讶看着卡尔斯,“你……你真的还活着!”白安试探性摸了摸卡尔斯的胸膛。
在隔着灰色布衣下,白安摸到了鼓鼓囊囊的肌肉,手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撤回,想不到一年的时间,卡尔斯居然长大了。
白安面露惊愕看着卡尔斯。
之见卡尔斯的脸被蒙住半边,白安伸手便想要揭开,却被卡尔斯拦着。
男人的声音脱离了一年前的稚嫩,现在的嗓音沉稳,透着一丝的沧桑。
“别,很难看,很丑……你,不会喜欢的。”
卡尔斯的话刺痛了白安的内心,他伸出一只手,慢慢摸向那隔着灰色布衣的脸,轻声哄道:“让我看看,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被白安的甜话所撩拨,卡尔斯身体大了一圈,但心理还停留在那位懵懂的少年时期,对于白安,他日思夜想,毫无抵抗力可言。
但是丑陋的伤疤让他深深自卑,尤其是在心爱之人的面前。
卡尔斯沉默了,一双手像是僵硬了一般,纹丝不动。
白安看出了卡尔斯的顾虑,再次探向他的脸颊,白安将卡尔斯当作珍宝,慢慢拉下了遮丑的围布。
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映入眼帘,白安颤抖着抚摸卡尔斯,心中如刀搅一般。
他的声音破碎颤抖:“是谁做的,是谁!”白安泪眼盈盈,止不住地伤心。
他哽咽着,原本以为卡尔斯活着会很幸福,以为已经逃离那个吃人的古堡了。谁料想,现在居然伤痕累累。
白安轻轻抚摸着那令人心疼的伤痕,反复道:“活着就好,一点不丑!”
卡尔斯脱离了稚嫩,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威严,这种独特的魅力彰显在那俊朗的五官上,即使疤痕遍布,却不影响他的帅气。
“饿了?”
“嗯?”
白安疑惑看向卡尔斯,之见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坚果面包,是白安最爱吃的那款,也是曾经卡尔斯亲手做过的那款。
看着熟悉的食物被男人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白安的小脸立马又伤心了,好在卡尔斯的不停安慰,令白安止住了哭泣。
只见人群中,一名威武高大的男人将一名男孩拥在怀里,男孩边哭边嚼着面包。
“白安!白安……”不远处传来西蒙的喊声。
卡尔斯最后看了白安一眼,在他的嘴角落上一吻:“你相信我吗?”卡尔斯那双眼睛坚定不移,像有魔力。
白安拼命点头,将最后一块面包吃掉。
卡尔斯微微一笑,温声道:“我会带你逃离牢笼,等我。”说罢,依依不舍离开了白安。
“白安!”卡尔斯前脚刚走,西蒙后脚便到,“你乱跑什么!”
西蒙气急败坏,双眼猩红看着白安。
“我、我刚才被人撞了,然后……就不知道了。”白安心虚舔舔嘴唇。
西蒙却看见了白安嘴角的面包屑,他顿时心紧,生气吻住了白安,任由白安疯狂挣扎也无济于事。
“你是我的!不要想着逃跑!更不要!”西蒙话说一半,彻底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