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厉他们在上方接应谢南常,将人安全地扶进房间。
由于浴室的空间较小,因此其他人都退回屋里去。
尤琳卡的房间火势实在是太猛,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被烧伤,只是程度不同。
两名陌生灵捕在角落里各自疗伤,郭茜也拿了瓶治疗喷雾朝着谢南常走来。
冰凉的液体扑上他的皮肤,刺激覆上神经末梢的同时,引起了火辣辣的疼痛,极其绵长又能折磨人。
之前神经紧绷时还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现在一放松,痛感便一个劲地冲上头脑。
他身上的衣服燎烧到破破烂烂,甚至还有些布料与伤口黏在一起,取下布料时还能顺便撕下一层皮肉,飞溅起几串血珠,隐约能够闻到一股肉焦味。
谢南常身板挺得僵直,只面部皮肤绷紧,却还有兴致打趣道:“肉要烤焦了,老板得亏不少钱。”
郭茜毫不客气地往他伤口猛喷,欣赏到他煞白的脸色后,才满意道:“就这技术,直接倒闭吧,烹饪机器人都拯救不了你。”
谢南常笑了下,转头便看到蒋厉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看他治疗。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灵捕自带的台灯,不是很亮,但足够将蒋厉的脸给照得清清楚楚,以及他脸上的一个明显的鞋印。
他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因为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蒋厉知道他在笑什么,表情瞬间变得无辜又委屈:“我这是……”
旁边立马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声:“是我,当时我在洗漱,他突然冒出一个头来,我以为他是鬼,就……”
蒋厉:“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用漱口杯砸我?”
谢南常毫不客气地笑话他:“螃蟹的确第一个才好吃,鞋印也是第一个打上去的才痛快。”
阿欢有点愧疚,但想笑又不敢笑。
在收获蒋厉的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后,一旁的程岁也笑了,给他递过一块热毛巾,示意蒋厉自己敷一敷。
虽然这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但众人还是趁天亮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醒来后,这些灵捕为了昨夜纵火的事,特意先去城堡的二楼逛了一圈。
他们发现尤琳卡的房间已经消失不见,一点东西也没能够留下,这也意味着许多还未搜查到的东西就这么被副本给销毁了。
这可有些糟糕,也昭示着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必须得加快搜查的节奏。
但好在谢南常冒着烈火取下来一封信,是某位医师寄给尤琳卡的。
大致内容就是只要尤桑再吃三日药就会被毒死,尸体却只会被检查出是心脏骤停致死。
落款的日期是灵捕们来的副本的那一天——九月六日,也就是如果尤桑还是依照现在这么吃药,九月九日会被毒死,也就在明天。
另外两名灵捕感谢他们昨夜的帮助,也没有吝啬于自己的线索,说是尤琳卡抓到的萨曼妮把柄,其实是萨曼妮与男仆偷情,甚至还送了不少珠宝给男仆,以至于被尤琳卡发现。
这刚好对应上之前程岁在萨曼妮房间里发现的那枚男戒。
萨曼妮杀尤琳卡,是为了她的把柄。
尤琳卡想杀尤桑,是为了公爵继承人。
那其他人会不会也有想杀的人?
直到吃早餐的时候,贵族们不同以往,一个都没下楼来。
这对灵捕们并不是一件好事,关键NPC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们没法在不引发NPC怒气的条件下进去搜查。
有人打算先从下人这里入手,郭茜她们也是。
她们问了不少人后回来说:“两个月前的宴会,除了尤桑都其他人都去过。”
谢南常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先保留意见。目前看来他们在宴会里做的事情比较重要,尤格斯在这之后生了病,根据尤琳卡的信,得知她则是在宴会里结识人脉。”
程岁确实抓住了他前半句话的重点:“你是在怀疑,尤桑其实也去了宴会?”
“是,”谢南常痛快地承认了,“所以尤桑的问题就是,如果当时留在城堡里的不是真人,那么会是谁,以及会不会是尤桑费尽心思找一个人代替自己留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是突然出现的尤伦。他急急忙忙地从城堡外面进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楼。
后者手里也攥着一封信,他随手将信塞进口袋里,便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杯热牛奶,直往二楼走去,也不管身后跟着的一众灵捕。
眼见剧情开始演绎,谢南常自然也不会放过,相继跟了上去。
尤伦来到一房门前,轻轻叩响门板。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露出小少爷的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小卷毛不服帖地翘起来。
他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皮肤白皙,脚面的青筋隐隐浮起,好似瓷器上的纹路那般精致。
刚睡醒的小少爷看起来又乖又软。
众灵捕看了看尤桑完好无损的手臂,心里又是心虚又是害怕。
“小少爷这个点还没起床,是身体还不舒服吗?”尤伦关切地问,并递上了手里的热牛奶。
还未等尤桑接过,灵捕中有人突然大喊:“别喝!我刚在厨房里看见他下了药!”
话音刚落,那位灵捕的脚下猛然钻出一条荆棘,直往人的身体里扎。
但还没碰上皮肤,就好似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弹开了。荆棘被撞得枝条晃晃悠悠,又慢慢地缩了回去。
这倒是把在场的灵捕们给震惊住了,谢南常偏头瞧见尤伦眼底还未消散下去的杀意,心里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尤伦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头来好声好气地对尤桑说:“小少爷别相信他们说的话,不过早晨空腹喝牛奶的确不太好。我先下楼去,小少爷今天要和我出去一趟吗?”
尤桑一脸迷茫,好像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支支吾吾地回话道:“今天太早了点,再过些天吧,我还想留在这里陪陪妈妈。”
“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觉也没能睡成,只能靠着药物入眠,请来的客人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闻言,尤伦的心情就更差了,朝灵捕们投来恶毒的一瞥:“尤格斯堂哥是从哪里请的这群骗子,怎么他们一来,城堡就发生这些坏事?”
众灵捕:“……”
你们好好聊你们的天,别老扯上他们。
说完话,也没什么留在这儿的理由,尤伦便和尤桑道了别。
然而他在经过灵捕们的时候,又有一条荆棘从窗外伸进来,迅速抽向那名灵捕。
结果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开,由于刚开始的力度很大,过重的反弹使得荆棘条只能颤颤巍巍地将自己蜷缩起来,上面的尖刺都快要被撞软。
见攻击没有效果,尤伦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名灵捕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快要站不住脚:“还好,还好我的道具时效还没过。”
据他所说,他是先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有时间限制的防御道具,这样在尤伦起了杀心无法拿出道具时,他的防具依旧具有效用。
唯一的坏处就是,如果把握不好使用的时机,很容易会白白浪费掉一个道具,或者道具过期了才被攻击。
毕竟这种具有时效性的防御道具,珍稀其程度也是不可小觑。
只是,谢南常的注意力并不在这灵捕上面。刚巧,程岁问出了他同样疑惑的问题:“尤伦的欲望和尤桑有关?”
在此之前,谢南常把自己对这五个关键NPC的大致想法转告给了队友。
郭茜有些迟疑:“照这样的话,那尤伦给尤桑下药的目的是……”
谢南常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反而是一旁的蒋厉,原本还在手欠摸着隔壁花瓶里装饰用的花,听了他们说的话后差点手抖把花瓣给扯下来。
“啥玩意?他们是亲人,这口味这么重的吗?”
此时此刻,小少爷还站在他的门前,眼尾勾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视线在灵捕们的身上转了一圈。
由于刚睡醒,尤桑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点朦胧的鼻音:
“早安,尊贵的客人们。”
尽管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但配上之前他与尤伦的对话,“尊贵”二字就显得格外的阴阳怪气。
也不管灵捕们心里怎么想,尤桑装作没听见谢南常他们的讨论,转身关了房门。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上,视野里一片昏暗。
尤桑在黑暗中的视力不错,一眼就看见窗帘下方垂着一条软趴趴的荆棘条,慢慢地将自己卷起来,蜷缩成一团,好似很委屈弱小的样子。
“乖,”尤桑颇有些无奈地抚了抚荆棘条,安慰道,“我也疼的,但没有办法,尤伦本来就是一个不懂变通的NPC,明知道有屏障,却还是要硬往上面攻击。”
这次反倒成了荆棘来安慰他,用没有尖刺的顶端,亲昵地磨蹭着尤桑睡袍的一角下摆。
尤桑由着它蹭,慢慢移步到窗前,掀开一点窗帘。
外面天空晴朗,后花园的植物长势喜人,遍地的荆棘已经占据了一大片天地。至于昨夜尤琳卡才下葬的荆棘棺材,不知何时被埋没进了暗绿色的浪潮。
阳光只泄露了一丝进入房间,如薄纱般轻柔。
尤桑缓缓伸了个懒腰,宽大的袖子滑下来些,露出他白皙的皮肤。
“天气不错,适合看望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