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分工？”五条悟重复了一遍我的提议。
“没错！！”我从身后抽出一个纸板，上面画着贪吃蛇形状的我和他，Q版的两人看起来面目狰狞，仿佛是在为什么激烈争执。
“既然决定长期同居，很多安排详细点会更好。这样也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我们来分工吧，是关于房间打扫、料理和厨具整理的。一三五五条来，二四六我来，周日两个人一起。上述情况限于两人在家，都处于没有病痛的健康状态的时候。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申请相互换班。无私奉献的自觉确实伟大，但时间长了很容易变成类似这张画上的沟通不顺畅的互吐苦水。类似[我那么辛苦，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不理解我]这样的情况 ，或许描述上并没有那么准确，我毕竟是人，无法做到绝对客观地去分析问题，只能尽力去接近那样的高度。但这样的情况确实是存在的。”我挥舞着笔说。
“你说这种事？难得听到娜娜提出这么细致的要求。”他被我的长篇大论震了一下，随后模仿我的样子也用手比划起来。“好像八点档狗血剧里的经典剧情呢，娜娜平时喜欢看这些？要我陪你一起演来满足你的喜好倒是完全没有问题喔。”
“……我是认真的啦！家族大宅里不会有，可是我的……一般的家庭都会有的。”
“五条不是总说不想在大宅呆着，因为经常应付一些老人和没什么意义的家族聚会所以才来公寓和我一起住嘛？这样就意味着我们的距离变得非常近，各种生活细节和喜好都会显露，矛盾也会慢慢出现。两人的想法差异注定了处事方式不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别人，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会连接成功，但有时候被关心者会容易因为这个关心并非自己所想象的而感到失望，被关心者给予的回应在关心者的期待之外而让关心者失望。所以比起相互认知范围内的付出的多少，更多在于付出的地方是否在对方所在意的那个点上，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多做沟通、调整和保留。我认为根据计划形成的习惯会更加有效可靠。”我耐心地解释道。
见我认真的样子，他收敛笑意，手掌搭在我的发顶轻揉 ，“啊啊这样这样，原来如此，想到了这一点啊，说的很清楚呢，已经反复思考了很多遍才会这么流利吧。能像昨晚和今天这样坦诚讲出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哦，虽然老师我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旁边那个小日历上的茄子标注就是代表的娜娜吗？”
“嗯，这是我们的工作日期标记，弄得可爱一点就不会觉得干活累了。不过因为不知道五条喜欢用什么来作为自己的标识，就，你来画吧。”
“唔……”他接过我的笔，熟练地在上面画了一个jiji。
……这个人又开始了……
“……一定要画……这个东西吗，白萝卜不比这个好看？”
“那有什么，jiji——明明比白萝卜更可爱。”
“jiji哪里可爱了！”
“超可爱——是那种完全可以将夜蛾和七海海萌到的程度嗷。”
“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是被萌到吧！！”
大婶A：啊呀，那两个年轻人是在聊什么啊。
大婶B: 现在的小情侣都是这样聊天的吗，真是不知道我们的后辈会变成什么样啊。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会议上，坐在我身旁为他提供了他恰到好处的整蛊机会，于是立即用搞怪的声音和姿势不断拿出那张画着jiji的板子给我看，嘴张张合合。
终于藏不住的噗嗤声引来了同事们的视线，也招来了校长的“刀光”。
“……你们两个，都给我到走廊罚站去。”
现在的情景让我梦回读书时期，我嘴角一抽，朝着罪魁祸首丢了好几个白眼。
罪魁祸首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犯事的自觉，我的锐利在他这里宛若拳打棉花。
耳旁响起悠闲的口哨小曲，一个纸团精准地打中我的胳膊。我眼疾手快，抓住打开，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尾缀不出所料又被执着地画了一个jiji。我斜睨了他一下，滑回来仔细审视其中的内容。
【下班后一起随便逛逛怎么样？今晚和明天难得休息，再迟一些好像就会打烊了，拜托拜托，来把黑漆漆的工作服换掉吧——（jiji图案）】
*
完大蛋。
本以为只是随便逛逛，结果没想到会变成逛街。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常服也是很素的黑白灰这一点……
我化作一个不倒翁在半敞的衣柜门前徘徊，叹气里带着对自己的同情。反复在镜子前调试一番后，重新自信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我的脸还是很萌的。”
……稍微糊弄一下就行了吧？我本来对逛街也提不起兴趣。
“……这是什么？”五条悟坐在沙发上，目光伏过我的衣服，抛出直截了当的吐槽。
……原来视线也是有重量的啊，我忍不住胡思乱想。
“……出行的搭配呀。”
“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我衣柜里都是和这件相同的款式。”我如实交代，尽力让视线自然地略过他，“反正平时的任务需要祓除会弄脏，衣服黑黑的好洗还方便……穿那么漂亮有什么用。逛街又要花很长时间，感觉好麻烦也好累。”
一直以来，全身心投入各类学习、认为学生阶段恋爱不正经、直到工作初期都对恋爱嗤之以鼻、极少关心穿着，以素颜加极简搭配为出门习惯的我压根不会存在与谈恋爱沾边的可能性。事到如今，即便一切想法产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再加上目前为止的约会都是在下班时间直接穿着工作服的形式，这个在心中被摆在不起眼位置的东西，也必然会被完全忽略。
小时候这样子可以被冠以“不动歪心思、专注学习朴实乖学生”的名誉，而一旦进入大学步入社会，这项名誉就会变得摇摇欲坠，直至过期。
【你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姑娘啊，我是不是生错了，已经是成年人了还不好好打扮，家里条件又不差，怎么天天跟个外星人一样，将来男朋友都被你吓跑了。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就不是这样……】
妈妈的声音从回忆闪入我的思绪。身体条件反射地发麻，我抿抿唇，有些不自在地握住手腕。
“所以——娜娜不喜欢逛街？少见，不是说逛街是女孩子的天性吗？”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模模糊糊地抓住了我的情绪，“哎呀，真是从没见过的艰难课题呢，正因为做任务时追求简单宽松，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才要打扮得更精致一些嘛～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如果娜娜讨厌那些我也会尊重你啦，但没经历过就不该说讨厌喔。明明打扮起来超可爱的。啊对了对了，一起去买情侣装然后进行超细致的妆容教学吧！！”
“妆容……教学？”我歪过脑袋，听他越说越起劲，然后就见他的手在抽屉前一拉，内置的各种大小瓶化妆品如同列队一样排列整齐。
哇……
我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存货的……所以只能是他的……
“你就是传说中的美妆博主？不过，你真的擅长这种事情吗？”我狐疑道。
“嘿嘿，不仅擅长，还擅长很多种类哦。可以期待一下。”他愉快地冲我眨眨眼睛，湛蓝的眼眸里，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在轻轻摇晃。
好像有点想动摇……要不要稍微试试……改变一下形象呢？
于是，在脑髓还停留在疑问的空隙里时，我就已经身处繁华的商业街道。
“说到情侣装……我完全没有想过具体的种类。印象里更多是电视娱乐节目里那种亲子装。”我观察周围的店，随便说了一句。
“从娜娜的身高来看亲子装倒也不是不可能，真的吗，喜欢这种？”他伸手比量起我们的身高差，用一脸当真的表情感慨，“……呀，会不会有点难买。”
“什么啊，我和你差得没有那么多吧。”我撇嘴反驳，“我的身高可是175哦，1——7——5——的长腿辣妹！”
“辣妹——？嗯？”他的视线故意朝着我以外的空地瞟，似笑非笑，“辣妹在哪里？”
“……”
“难道……娜娜说的是我！”
“……”
联想到他穿长裙和高跟鞋的造型，我哆嗦了一下。
“怕什么？就算做辣妹老师我也完全没问题，和娜娜以姐妹相称也ok，不过原来你有这种癖好的吗？”
“才没有！”我十分坚决地否认，“我觉得那是一种视觉暴力……是一种审美降维打击，会让人的大脑严重缺氧……不过，男人穿女装是什么感觉啊，有点好奇，真的很有趣吗？”
这类画风突变的无厘头对话似乎随时都可以带过一片飞行嚎叫的乌鸦。听到女友找到全新的话题切入点，五条悟立刻说，“……嗯，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布料，裹在身上也差不多？”
“不会觉得轻飘飘和不协调吗？”我继续死扣细节。
“大概会有一种’老师我果然穿什么都合适'的感觉吧！禁止转移话题——娜娜要和我这个’长腿辣妹’穿什么样子的情侣装？”
怎么这个称呼就这么跑到他身上了……我心里不服气，励志要夺回这个光荣称号，于是瞬间干劲满满，扭过头大步流星地朝着一家服装店走去，想要把他远远甩到后面，结果不久就被几步跟上，温暖的大手扣住了我的掌心。
好吧，这次是我输啦，无敌的“长腿辣妹”。
商场里服饰的类型格外丰富，平日里对这些不怎么上心的我很快就有些头晕了。不过最终，我还是在心里大致构想好自己的需要，眼睛牵着脑袋，在两件长裙间左右划拉着。
“决定了吗？”男朋友此时像是舞台上给选手下最终宣判的主持人，表情凝重。
“嗯，决定好了。”我点头，“这件亚麻色的大衣感觉不错，然后还有那件粉色的裙子也挺好的。就这两件就可以了，我一会儿去试试。”
“只有两件啊——：（”
“……要那么多干嘛，根本穿不过来。”
“那也无所谓吧，一两件也太少了，偶尔也和年轻女孩的生活接接轨怎么样？最近的事情让你一直精神紧绷确实是我的问题——就当作原谅你的男朋友好了。”
“……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相反帮助了我。我确实由于诅咒的事情精神紧绷，可那是因为诅咒本身和上层那些人说的话才会如此，只是不想因为自己有失误而有所错差。所以、哈……我会放松一些平常心对待的，这点不用担心。衣服的话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和你没有关系啦。”
“是是。能理解娜娜的心情啦。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缠缠绕绕、黏黏糊糊无法甩掉、再加上老家伙们无用啰嗦的婆婆妈妈喋喋不休，看似可以平稳应对实际脑袋也会一团乱麻是难免的事，不过，可以再尝试着对我多信赖一些，放宽心。需要享受的时候当然应该尽情享受——”他挎着我的胳膊，拉下墨镜对我wink，蓝色的眸子就像穿过深海里的黑暗一样熠熠生辉。
“好的……”
“那么接下来——除了你相中的，再试试另外一些怎么样，我已经选了好几套咯。首先是正装一套礼服一套浴衣一套，然后是睡衣一套日常一套野餐一套去蛋糕店一套！！！”
“欸！？”
“这件这件——”
“嗯？？”
“这件这件——”
“还有这件！”
“啊呃，等下，这也太多了！！”
“还没有结束呦！”
……
*
“呜哇，今天真是大丰收呢～”五条悟伸了一个懒腰，看着我把花花绿绿的新衣物挂进柜子里。
……这个家伙……是用尺子量过吗？怎么想都不至于用衣服把柜子填得恰到好处吧……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嘟囔，“话说这个眼罩你是什么时候买的啊。不弄绷带了吗？”
“这个样子会更方便一些，感觉怎么样？”
漆黑的眼罩在灯光下展现出皮质的光泽，配合高挺的鼻梁和柔软的嘴唇。和之前使用绷带时所散发出的清冷疏离大不相同，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张扬热烈起来。
“很酷，像忍者、特工。嗯，从……情色的角度看，有种dom的感觉。”我飞快地回答。
这句话一经提出，男朋友的微笑似乎都变得有些慎人，为了防止误解，我急忙做出补充。
“当然，我是指，观赏角度，体验角度的话我是一辈子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