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嘴偷笑，不再去看不透明玻璃和纱帘后那个妖娆的模糊身影，转而打开了我的聊天界面，上面正好显示出一条未读消息。
【阿文】：娜娜姐，我差不多两天后就过来，时间表给你发过去了，到时候来机场接我可以吗，哎，对了，你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吧，给我安利安利这里的特色美食成吗？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兴奋地回了“ok”和“随时欢迎你”的表情包。好耶！！亲友来日本了，终于能有个伴儿了！虽然这里危险指数较高，但是在异国能有熟人作伴总归不是坏事。要不到时候给他一些咒具什么的，平时在街头游荡的低阶咒灵占据多数，或许偶尔也能派上些用场。
嗯，咒具，咒具……想起来了，还要向师兄请教无限符纸的制作方法来着，于是我继续激情打字，给师兄发去了求助信息。
【睡梦中蹦迪的娜娜】：师兄师兄，江湖救急～可以向你请教一下无限符纸的制作方法嘛？我的符纸都用完啦。
【比风还要拽的男子】：好你个顾玲娜，之前不好好兑现你师兄的承诺，给你师兄寄送过来那么丑的签名说是我偶像的亲笔，现在还厚着脸皮来找你师兄要咒具的制作方法！？而且你需要那种东西吗？都特级水平了，手里不还有弓箭和剑吗，再不济，赤手空拳开个领域也没什么问题吧。
【睡梦中蹦迪的娜娜】：当然有问题呀，人家的大招有弊端～只能使用一次～而且需要耗蓝的耶，用完后其他招数在一天之内无法使用，伤害范围也无法减小-----好啦好啦，签名我之后再让他给你好好写一张。赤手空拳和使用刀剑耗费体力太快了，像我这么可爱的女人，当然是追求一种更为优雅的战斗方法啦！
【比风还要拽的男子】：yue--------
【睡梦中蹦迪的娜娜】：？？？
【比风还要拽的男子】：师妹，我正在吃夜宵，能不要这么恶心人吗？
【睡梦中蹦迪的娜娜】：嘿你个沐言，这么长时间不见是皮痒痒了是吧？上次你推我一把的事，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比风还要拽的男子】：你看你看，说话狠打人更狠，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泼辣的人吗？
【睡梦中蹦迪的娜娜】：哦哦哦，是是是，我承认了，但我该温柔的时候也很温柔好吗，上次同师门的师妹生病不还是完全靠我照顾的嘛？你考虑问题就不能全面点儿？
【比风还要拽的男子】：我想吐槽的就是这个，时而温柔时而泼辣，天天用你那少女漫一样的萌妹长相欺骗别人，这么多变，有再多的男的看上你也都被吓跑了。
“呵，我还就是因为逃避母上大人的催找男朋友要求才逃到日本当实习教师的，吓跑？谁稀罕！还有谁说我要找对象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要做那种超独立超高级的自由单身女性了，一个人自由自在它不香吗？为什么就一定要谈恋爱一定要结婚一定要成家？”我忍不住开了语音输入法，啧，沐言这家伙，现在回国了，隔着一片太平洋和一条网线也要和我拌嘴。
“看来你不是因为吃好睡好玩好才来这里工作的啊。”五条悟已经换好衣服，随意地将干毛巾挂在脖子上凑到了我旁边。
好快，他洗得好快。
“额……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当时审核的时候你不在场啊。”这就是祸从口出吗？我这个绝望之余脱口而出的直球理想，不会连全高专的人都知道了吧？
“嗯，夜蛾写在档案里了。”
认真的吗！？
“我觉得你直接说没问题。”他重新挑起话头，“毕竟夜蛾，也不会轻易通过那种单纯依照模板的说辞。”
“是吗……”也就是说，我当时若是用上了我的小作文，就会被直接pass掉？想到这里，我扶着额，“可我觉得，夜蛾校长那么热血的人，我直接说的话，同样也会被他当作恋爱脑直接淘汰吧。”
“噗哈哈，热血，你怎么看出来的？发言？”
“因为他，嗯……一身肌肉，还很壮实的感觉。”
此时在办公室里认真聆听伊地知洁高工作报告的夜蛾正道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并因为这喷嚏想起了两位特级咒术师在任务中炸楼的事，在脑子里开始规划起了二位回来后的惩罚措施和训话内容。
“这倒是没说错。”他眼睛微眯，白色的睫毛轻颤，“不过，你来这里的理由，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
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通过这个角度来提问。可以说不愧是在高专职教多年的老师兼职业级最强咒术师吗？有些过于敏锐了。这么想着，我望着他的眼睛出神，因为其中的颜色是无尽延伸的天空，所以才能看得如此透彻吗？
我们两人持续凝滞了几秒，他选择打破沉默，语带笑意，“嘛，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深问。隐瞒家族身份，做一名自由的职业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你之前将我的家族身份调查那么清楚干什么啊？”我想起之前考虑的事情，提问道。
“一时兴起？大概吧。”他散漫地走到杂志架前拽起报纸，将之翻得簌簌作响。
我蹙眉，有些不满于这种意味不明的表态，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如果真想做，都会直接做，我讨厌拐弯抹角～毕竟也是日本之外难得出现的咒术世家，好奇就想了解一些而已。”
从容。不同于平日里的玩笑和搞怪，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过于从容，甚至有些捉摸不定，他一定还有事情没有说，只是不想透露出来，就像我不愿意向他诉说关于我的事情一样，可他有些不同，不仅局限于年龄阅历上的差距，似乎经历过很多事情，也更加自信，成熟。他见过这个黑暗世界更多的，不为人知一面，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这点我几乎可以肯定。
“睡吧，时间不早了。”他的声音终于彰显出了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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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红色，压抑，没有尽头。这里……不像是人类世界。
我迷茫地环顾四周，站起来的时候空气中的凉意透过双腿直达我的指尖，脚下的波澜随着我的移动增多，就好像是在地下的深井里踩水，孤独感沉甸甸的，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顾玲娜啊，我的顾玲娜。”一个女声突兀地出现，在我身边环绕着，我胸口一紧，想要发声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意识到了-------那分明就是，和我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声音变多了，也变乱了，是通过刚才那个分离出来的。有的多了一份深沉，有的多了一份稚嫩，甚至还有暴戾，其他的一些是我所明辨不清的，可能是性格所致，也可能是情绪所致。
她们似乎都是我，所以我始终感觉不到陪伴。
孤立无援。
最终，她们分崩离析，变成了具体的四种身形，有的头发长度和我一样，停在肩头，有的则长到垂地，她们身着不同的服饰，有着不同的气质，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道路去面对吗？”
“选择？面对？我选择什么？面对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哪里还能去考虑这句没有前因后果的提问意欲何为，因为想要真切地看清她们的真实容貌，我伸出手臂，却扑了个空。她们很灵活，非常灵活，很快就从我面前移到了我身后。
“完美是理想，不是存在。”她们同时说道。
“你们到底想表达什么？”
“暗影势必会被强烈的阳光所灼烧，你，你们，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说了一个我最讨厌的词。
“我讨厌’命中注定’，因为它好像否定了我所有实际的努力和可能性，把我的人生变成了一个固定的故事。”我提高了音量，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哈哈哈，你很固执嘛！”其中一个戴着蝙蝠翅膀，恶魔形态的“我”笑得非常尖锐，“你知道你这么想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向远处的一片血水，同样也是一个“我”，长发的，编着蝎子长辫的我，身着古衣，倒在殷红之中。
“这是代价。”她咯咯笑着，就像我面对诅咒师时的态度。
她又往另一个方向伸出手，仿佛是在为我展现什么精彩的表演。这一次，是“我”，或者是她，小恶魔不知在牵着谁的手，被一片烈火燃烧殆尽。
“这也是代价。”
“无论多少次，你只需要知道，这些，都是飞蛾扑火，试图反抗的代价……”
眼前所有的画面都变得模糊不清，形成了漩涡，最后的最后，在消散的余烬中，一个庞大的镜面上，我看到了与小恶魔截然相反的另一种存在，那是一个天使，一个无法单纯用美来形容的男人，洁白，纯粹，高尚。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在镜面碎裂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我，在对我笑。
梦境栩栩如生，然后逐渐淡去。
我睁开眼睛，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被子的一角，夜半三更被噩梦惊醒的感觉可不好受。
我非常确信自己已经将动静降到最小了，但还是清晰感觉到身旁同样不适的闷哼。
我们是背对背睡着的。不得不说，平时看起来随意乱来且言语肆意的他其实在原则底线方面非常注重，这让我对他的信赖感逐渐加深，对他的看法也有了一些很大程度的改观，不单论实力和经验，夜蛾校长把我和他安排在一起也绝对不是随口说说的。
“嗯……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含糊不清的困意，扭过头来问我。
“抱歉，吵醒你了吗？”我心怀愧疚，有些不安地捏紧了被角。
“没事，你做噩梦了？”他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直接集中到了我这里。
“啊，额，算是吧？”我随机应变的能力并不强，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和理由来隐瞒，毕竟，被美梦弄到夜半惊醒的故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也许是夜里的缘故，他的蓝眸变了。那是被黑夜，大海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压成的墨蓝色。
黑暗中，他宽大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温暖的触感传递而来，让我觉得心里好像也有一处变得柔软起来。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想让我好受一些。可我……并不习惯被这么对待，尤其是，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于自我消化的人来说。
“谢，谢谢，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梦。”我僵硬地避开了他的触碰，“我只是，梦到了，一只特大号的蚊子在追着我，想要把我吃掉，然后，我失去了所有咒力，只能逃跑。”
“噗嗤，特大号的蚊子？看来是前段时间被叮出心理阴影了？”他轻笑出声，“我觉得啊，可能是因为它们已经喝腻了本地人的鲜血，决定喝你这个外地人的来换换口味。虽然因为嘴毒的特质，血也不一定有多么甜美就是了。”
“喂！”
“好了不逗你了，这么活跃看来是不难受了。下个梦里，记得让我这个最强灭蚊专家登场来帮你灭蚊哦。”他收回手重新与我拉开距离，又恢复到了开始背对我的状态，不久后，我就听到了他已经入眠的平稳呼吸声。
切，谁要和你跑一个梦里啊，真要遇到蚊子我一个人也照样能一拳打十个。
我重新闭上眼睛，试图把所有杂念都弃置一边。
顾玲娜，那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而已，不要再去想它了，明天，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在思绪逐渐被清空后，我便被睡魔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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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太郎牵着母亲的手，愉快地跟在绯田春奈身后，他已经向高专和警方交代了自己与诅咒师组织交易的全部过程，通过这次的相互交流，一家人之间也终于能够敞开心扉，警方同时也决定给这个孩子提供实现梦想的资金援助，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伊藤太郎的父亲伊藤寻突然觉得脖颈处有些刺痛，从里面似乎钻出来了什么黑色的东西。起初，他并不在意，尝试用手指按压，直到，那个黑色的东西涌出得越来越多。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这是什么东西！！”伊藤寻近乎绝望地挣扎着，开始在地上打滚。
“亲爱的！！”
“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