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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伍·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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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叶攀爬着藤蔓,在夕阳浅金的天光中,舒展于圆拱花廊的束缚间。

斑驳光影坠满这片狭隘的空间,自无尘的黑白格砖一点点上移,为那军靴的尖端勾勒光华,为那戎黑的大氅洗涤污秽,为那漆黑的军帽照亮白纹。

为游岛镇压与管理层交接忙碌了一天的「执政」之女,尼刻,正在寻找自己合作伙伴的路上。

虽然不清楚「墨」为什么会跑到堕渊的传送门哪儿去,但不妨碍她将此事记录进日志。

少女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半沉在阴影中。她的一双剔透乌眸却是滚动着墨痕,愈发清亮凌厉。

玉白石柄支着卷轴,稳稳悬在平坦的胸前,于晦涩文字迭动之间穿过朦胧道路。但迎着那逐渐开阔的视野,少女渐渐缓步驻足,她手中的卷轴也停滞在了半空。

隐约地,尼刻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淡眉微皱,少女收拢于腰际的右臂微抬。她的指节曲起,轻叩了下卷底。

似是撞入一滴水珠,卷轴的中央泛起一重波澜,墨字随浪消隐,白纸亦收入了玉石之中。

藏在大氅下的左臂放出空间,供折叠缩小的「器」顺利进入隐藏口袋,可尼刻伸手来检查的时候,却是骤然五指收拢,巨大握力让「器」险些崩碎。

而望向花丛尽头、乌门所矗之处,她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我就说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看着漆黑传送门前的一双黑白人影,尼刻管理表情失败,温润的柳叶眼被爆起的青筋扯地有些狰狞。

感情就我一个人认真做事是吧?到底是谁提出这个计划的啊?

还有,教宗你是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离开堕渊的啊???

作为能够玩弄因果的个体,尼刻从没有令事情摆脱过自己的掌控。

但在这一刻,尼刻被这件完全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气地差点直接冲上去。

可在看见那高大的黑衣光子捧住教宗的面颊,俯身轻吻着额头,尼刻还是刹住了脚步,强行按耐住自己想杀影的心。

啧……算了。

目光复杂地盯了一会儿紧贴着的光子,尼刻最终选择放空思绪,看看风景。

在暗界,越是洁净的植物,吸收污秽暗能的潜力就越大。

而最终,往往是以自身枯萎为代价。

可现在,尼刻发现,构成这片花园的洁白藤蔓正盈盈冒着虚白的粒子。

这种纯洁的感觉……是光。

身躯受到黑暗侵蚀,无法进入轮回的光之灵魂。

可不等尼刻仔细思索,一道清冷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地她手一抖,差点没忍住呼上去。

不过,一个深呼吸过去,尼刻再回身时,已经能非常平静地回应「墨」的问候。

“我来这里?当然是来找你啊。”

单听语气,没什么问题。

但漓看着尼刻礼貌而不失杀意的笑容,短暂地默了一下。

“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不不,对我来说怎么会有棘手的事情呢~”

尼刻的笑容愈发灿烂,勾上漓肩颈的手肘却是愈发用力。

“所以,教宗和你说了什么?”

“……教宗现在是不是不方便离开堕渊?”

“你也知道啊蠢货!!!”

终于爆发的尼刻高举左手,漓立即抬手护住脑袋,却不料尼刻是虚晃一枪,勾起一拳就结结实实挨在了漓的腰侧。

尼刻勾在肩颈的胳膊还顺势向下一压,要不是漓躲得及时,一膝顶就落他脸上了。

“停停停……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任性。”

漓一边安抚着尼刻,一边退向花廊,伺机远离这个人形炸药桶。

“但你亲自过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似乎是触及了什么,尼刻抬手收指的动作一顿,面容上的怒意迅速收敛,转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空白。她怔怔盯了漓片刻,却是突然别过了头。

宽大的帽檐投下阴影,令漓看不清她的眼睛。

“……尼刻?”

静默半晌,尼刻咬着红唇的洁齿松开了,露出一排深深的牙印。

“对,我是来通知你的一件事的。”

“这次前往百堂,你得跟着我们大部队一起走。”

不等漓再说什么,尼刻忽然加重了语调。

“你知道船队停在哪儿。”

“你先去,我随后跟上。”

这片默默绽放的花园静默了几息,脚步声还是响起了,在灵魂喧嚣的细语中快速远去。

“滴答。”

漆黑浓稠的血滴溅落在无尘的黑白格砖上。

帽檐的阴影连着眼角淌落的黑血,难以分清虚实。

乌黑瞳仁中仍残留着那道不可直视的无垢剪影,不堪承受的虹膜在滑向破碎,眼眸深处的微弱光芒却是愈发狠厉,于恐惧中催生反叛。

那一瞬,尼刻察觉到了。

祂们无法接触到的存在,开始搅局了。

*

“教宗阁下,大主教有请。”

传送门的漆黑星璇跃动着,自墨玉般温润的肌肤滑落。

光之子微微昂起的面颊被白发遮住了大半,只留右眼一枚平静暗沉的金眸,静静凝望着立于面前的、满身银白甲胄的庞大人类。

“又是你啊,「赫丘利」。”

被当场抓包的教宗大人似乎没有半点紧迫感,反而将唇角勾起个浅薄的弧度,辨不清是讥讽还是怜悯。

“大主教是把你当成我的专属接送员了吗?那可是太屈才了。”

闻言是调笑,杵在花园小径上的「赫丘利」默了一下,便抬手按在胸前、虚俯下腰背。

头盔的眼护打开着,「赫丘利」的一双乌黑眼眸缝着银白的残月,在盯着人时,总会带来许多惊骇与不安。但他的目光却也平和真挚,会令人卸去那些无谓的心理负担。

“教宗大人是对我有不满吗?您可以说出来,我会尽力改的。”

……就像是打到棉花上一样。

笑容僵硬一瞬,教宗很快就调整好姿态,露出一个真正包容的浅笑。

“怎么会,能有你的护送是我的荣幸。”

礼鞋踏着无垢白砖,教宗随意上前几步,最终在离「赫丘利」三步远时停下。他便双手背在身后,仰首半眯起眼眸。

“这次还是不让看路?”

“是的。”

就和先前每一次一样,「赫丘利」拿出了一段洁白的绸布。教宗无奈撇了下唇角,便乖觉合上眼眸。

“恕我冒犯。”

教宗额前的发丝被撩开,却没有冰冷的触感。

白绸轻盈柔软,但覆上双眼后,一切便都陷入了漆黑。

*

是了。

堕渊本就是大主教的权能所化,身处其中的生灵,又该如何逃离这永无止境的堕落?

从最开始有曰就知道,这一趟能够溜出去玩,不过是最后的晚餐,亦或者说那位大主教作为一名“长辈”,在情感上给予的唯一宽容。

啊……

百堂那个女人难搞,更别说戎壑那个流氓了。

但愿你的征途一切顺利,漓。

我们再见面的时间,不会太晚。

—— —— ——

光历122年,3月16日、清晨,自游岛启程的第二日。

荒原一路向西,便是无垠沙漠。

稀疏的植被锁不住水份,只能随着流沙在坑中滚动。今日虽是烈日暴晒,但好在无风,是少见的、不用四处乱跑的时节。

蜷成一团的藤球半陷在滚烫的黄沙中,刚试探着伸展开半枯的枝叶,却是有阴影攀上,不过瞬间便覆盖了目所能及之处。

察觉不对的藤球立刻缩起身子,下一秒就被巨大的风压吹起,逆着斜坡磕磕绊绊地往上飘去。

船底光滑的弧线稳稳嵌入百顷圆坑的正中央。

似是接受到什么信号,平静的炙沙开始了涌动。

漩涡以那庞大乌船为中心汇成,沙粒间细小的摩擦凝聚作坚固的绳索,牢牢钉在那光滑的水滴形船身上,将其拖拽着缓缓下沉。

而期间,船舰没有任何动静。

因为没必要。

这就是进入百堂的唯一方式。

*

足以容纳万人的船厅内,暗灰金属熔炼的墙体寻不得半点缝隙,唯有冷白的光带悬在上方,将这片空荡寂静的空间照亮。

外界的动静似乎没能惊扰船内的人类,只有昏暗的角落中孤零零倚着个黑衣身影,正抱着双臂垂眸休憩。

安稳休息了一晚的漓精力充足,因而在接到即将降落的通知时,他便立即出了门。

不成想,他是第一个来的。

碎散白发自发鬓垂落,虚虚掩在圆眸空白的角落,又随着眸光微转,染上一层清蓝。

要不要去找下尼刻的房间呢……

正当漓认真比较着寻找与等待的时间,模糊的脚步声忽然传入他的耳中。

漓抬眸,正见那完整的墙面生出四道黑线,框出的长方形迅速坠入地面,露出后头那一身板正戎黑的少女来。

漆黑军靴接拖地灰袍,接踵踏过门道。漓看了看向自己走来的二人,又瞥了眼闭合的门扉,不禁眉宇微皱。

“不带卫兵吗?”

尼刻似乎想抬眸与漓对视,但刚有动静,就被她自己按住了帽檐。继而,她又把军帽往下压了压,将自己的面部完全藏在绒灰衣领中。

“当年大主教拜访百堂,身边也只带了一个随从。”

“也就是真言和百堂有些渊源,不然你只能留船上了。”

虽然尼刻将声音压低了,但沙哑的嗓音只让她暴露地更快。不过,漓并没有戳穿,只顺着尼刻的步伐跟在她的右翼,一同走向船厅的左侧。

“即便我进不了百堂,我也可以去拜会一下晨岛神庙。”

“不行。”

漓刚刻意舒展开的墨眉又重新皱起,但尼刻却并没有再给出回答。

不得已,漓只能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灰袍人,而这位名号「索尔达特」的真言臣子也确实给出了回应。

“「务必不要接触光界势力」,是殿下在百堂行动日志里着重标明的禁忌。”

“殿下配给您的「器」与我们的系统共通,您有时间可以研究一下。”

……行,我的疏忽。

漓点了点头,便收回了颇为无奈的视线。面前,黑线将金属切离墙体,可那宽敞舰板还没放下,便有热浪自缝隙钻入,将他鬓侧的发丝直直往后扯去。

或许此刻关注外界情况会更重要些,但漓还是借着按住耳环、启动面具的间隙,偷偷瞄了一眼「索尔达特」。

于是,漓就看见那身灰袍如钢铁塑造一般,纹丝不动、稳过泰山。

这到底是在防谁呢?

思索中,覆上黑狼半面的漓本已聚焦向跳板外,提前备起了警戒。

可一声低沉的呼唤,将他的目光重新拉回了身侧。

“「墨」,你进入过百堂吗?”

望着那张明明面朝着自己、却始终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孔,漓摇了摇头。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下,但刚连上的狼耳还没调整好灵敏度,漓听地不太真切。

“怎么了?”

“不,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漓莫名觉得,「索尔达特」看向百堂的身影,竟是觉得有几分怀念。

“只是,你的疑问,或许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

是的,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漓感受着周围如有实质的浓烈杀意,颇为汗颜。

事情得从五分钟前说起。

漆黑舰板与斑驳赫砂相接,扬起一片褐霾,又在顷刻间沉沉降下,落在那一两接踵靴底。

微微上扬的道路不长,所以一眼就能望见门关处约莫十人的迎接队伍;但正因路不长,所以仰首望去时,是分不清那锈红高门与石穴穹顶的分界线的。

有朦胧天光自穹顶投下,盛在狭关那风沙腐蚀的深浅石洼中,将这份脆弱的见证笼上了一层神圣,同时也在彰显那陈旧的征伐血痕。

百堂,作为暗界最悠久的城区,从未显山露水,亦从不是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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