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悠闲的一天呢。
源铭女士欣赏着刚出炉的插花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收拾起被修剪掉的残枝断叶。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眼天,方才发觉天快黑了。
墨怎么还没回来呢……
她拉开木门,自阳台步入室内,穿过客厅,将手中的黑袋子在玄关的台阶上,自己则扶着墙,踏上木屐。源铭正想着出去找找,结果门就被敲响了。
“来了……啊。”
注视着那年幼的光之子,源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欢迎回来,墨。”
漓也想对这位体贴温柔的年长者露出一个笑容,但嘴角一动就疼得要死,只得绷紧了脸,矜持地点点头。
“今天玩得怎么样……?!”
源铭看见那小小的面颊贴着的棉片,当即蹲下身,轻捧住漓的下颏检查起来。
“那两个家伙……到底带你去做什么了!”
“墨你说,我替你去算账。”
看着源铭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漓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说实话了。
“我就是摔了一跤,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我已经找村里的医生处理过啦,源铭女士也不用担心啦?”
望着那对清澈的蔚蓝眼眸,源铭反而皱起了眉头。
“但是……”
“好啦源铭女士。”
漓一使劲,源铭就不得不松开双手,任由小孩子钻进自己的怀里。
“我老早就想喝你泡的茶啦,”漓用小小的双手握住了源铭的右手,边轻轻摇晃撒娇,边仰起软乎乎的脸与会说话的蔚蓝圆眼,“好嘛好嘛?”
源铭直接愣住了,无言片刻,方才笑了出来。
“好啊。”
源铭干脆将漓抱了起来,托在臂弯,又反身将门带上。
“先喝点茶热热身子,再泡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准备夜宵。”
“好耶~”
南柯教给我的撒娇方式真管用。
漓放松地趴在源铭怀里,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略感无奈。
滑冰真的太折磨光子了,一天下来,浑身都疼得要命,脚都已经失去知觉了。
还好源铭女士把我抱起来了,不然我可能又双叒叕要摔倒了。
这么想着,漓又往源铭怀里拱了拱,遮住自己略微黯淡的眼眸。
不过,源铭女士为什么要给我提示呢……
一想到这背后又会牵扯到什么,就难以安心呢。
*
怀疑归怀疑……
漓看着面前这一桌颜值超高的点心,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心灵皆腌臜,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漓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瞥了源铭一眼,却得到一个肯定的微笑。
“今天一定累着了吧,还请不要客气地吃完哦。”
“那,我不客气了!”
漓当即拿起那盛着水晶一般的长条糕点的碟子,可看着其中包裹着的几瓣晶莹剔透的水果与那清晰的层次纹理,反倒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口了。
“这叫寒天。”源铭递上一柄银质的小勺子,轻笑着说道,“如果觉得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不少哦。”
“啊,这就不用了。”漓挠了挠面颊,眨巴着眼道,“我觉得桌上这些我都吃不完。”
“嗯,不急,慢慢吃。”
年幼的光之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就捏着勺子,小心翼翼地将包着一块橙子的寒天剜了下来,张大了嘴,整个含了进去。
他慢慢地咀嚼着,几乎是每咬一下,眼睛就更亮一分。
“好神奇……”
末了,漓捂着唇,眼里亮晶晶的,宛若盛满漫天繁星。
“如果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嗯嗯!渊(源)铭与(女)士最好惹(了)!”
见腮帮子鼓鼓的孩子就是含糊也要努力应答,源铭不由得笑了。
果然,年幼的光之子什么的,最可爱了。
所以,就算稍微泄露一点情报,也没关系的。
子圭大人一定会理解我的。
“墨,可以跟我讲讲你今天玩了什么吗?”
话语落下,漓就将嘴中的食物全咽了下去,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好鸭!”
等笑完,漓才反应过来。
伤口……貌似不痛了诶。
漓当即惊奇地挠了挠面颊,发觉原本的肿块早就消下去了。
难不成……
“我在你泡的热水里加了一点药剂。”
源铭笑地温和,但漓莫名感觉到一股压力。不等源铭开口问,他就招了出来。
“……是滑冰啦。”
源铭略微挑眉。
“南柯?”
“额……是的。”
虽然源铭面色不变,但察觉到压迫感逐渐强烈的漓连忙摆手解释。
“是我自己不会滑还非要滑啦!南柯姐姐教得挺好的,一起滑的光子基本都学会了,但是我就,学不太会……”
“所以,你就摔到膝盖都破了?”
啊。
原来看出来了吗。
漓汗颜,正想着怎么解释,源铭却忽然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是所有事,强撑就能做到的,墨。”
不摸还好,一摸,漓感觉有点委屈了。
“但是,其他的事情我都是一学就会……”
樱色的眼眸不禁带上了一分懊恼。
南柯真是的……
还有这孩子,怎么也这么倔。
悄悄地,源铭来到漓的身旁坐下,将他揽进怀中。
“想去做什么,那就去做吧。”
“我们陪着你,所以即便强撑,也没有关系的。”
漓的小手垂在和服裙摆旁,默默攥紧了。
虽然说出来很痛快……
但好羞耻啊。
这可是黑历史啊可恶!
“说起来,子玦少爷没拉着你吗?”
“啊……”察觉到些许哭腔,漓连忙咽口水润了下嗓子,才应道,“没有,子玦貌似有事,早上就被叫走了,南柯姐姐快送我到家的时候才回来。”
源铭无奈地笑了,有节奏地轻拍着漓的背,“难怪我只看见你一个。”
“嗯,一开始是南柯姐姐受了子玦哥哥的气,才拉我去滑冰的。结果结束了子玦哥哥才来道歉,姐姐自然是气不过。”
源铭轻笑出声,猜测道,“难不成他两丢下你,继续玩去了?”
漓气愤地吐槽道:“是啊,他们好过分!”
源铭笑得肩都在颤,却不忘附和漓说道,“是啊,他们真多特别过分,简直是十恶不赦。”
沉默半晌,漓才讪讪道:“也没,没这么严重啦。”
“噗。”
漓当即抬头就要瞪她,可年长的女性却不慌不忙地转移了话题。
“所以,你今天就单去滑冰了?”
犹豫了片刻,漓还是坐直了身,选择了坦诚相待。
“我去辉染堂,见了「青」一面。”
“源铭女士,你实际上早就知道,清弦和「青」,是双子吧。”
可源铭却没有回答,只是将温度适合的茶递给了漓。等漓喝完了茶,又递上了烤得金黄的鱼形点心。
漓有些不明所以,但咬了一口点心,当即就被那香脆的表皮与清甜的馅料征服了。
“这是什么?!”
“这是鲷鱼烧哦,是从云野圣岛传出来的点心。”
“哇哦……”
漓又咬了一口,细细品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犹疑地看向源铭。
“云野……圣岛?”
“对哦,云野、圣岛。”
看着源铭温和的笑意,漓默默咽下了嘴中香甜的食物。
“源铭女士,你这样,到底是想……唔?”
一根修长的食指在自己的唇前竖起,漓抬起眼眸,方才发现源铭那温和的外表已然卸去,只剩下过分平静的冰冷。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信任神庙,信任暗中的执行者。”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甚至不如你一个孩子。”
源铭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就弯腰,深深抱住了漓。
“原谅我的无理与任性,墨。”
漓怔愣片刻,听着耳畔略带湿意的呼吸声,他抬手,就像源铭刚刚安慰他一样,有节奏地轻拍着她的背。
“我会的,源铭女士,我会的。”
“我迟早会抓住那家伙的。”
一定。
*
一定……
这次一定得抓住「祂」。
高大身影独自身处于昏暗的石室中,背着那铺满文书与信件的圆桌而立。
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祂再侮辱兄长的意志,玷污兄长的身躯!
尽管……
攥紧的双手缓缓松开,羽生微仰起下颏,呼出一口白雾,在冰冷的石墙上凝作一片细小水珠。
我并不认可兄长的意志。
“羽生。”
怔愣一瞬,高高扎起的脏辫猛然晃动,羽生望着那倚门而立的欣长身影,与那枚在昏暗环境中散发着微光的鎏金眼眸,不禁恍惚一瞬。
“先遣队已经集结完毕。”
羽生半侧过头,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嗯……我这就来。”
冰冷的鎏金眼眸随着歪头的动作而微侧,但有曰并没有出声质问,只选择默默侧身,欲要退出房间。
“等等,有曰。”
有曰点在门外的脚尖顿住,下一刻就因为来自门内的拉力而跌了进去。门在有曰背后闭合,而他亦被抓着手腕,按在了冰冷的门上。
眉宇微皱,就在有曰为这种行为感到冒犯的时候,羽生却俯下身子,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中。
“就一会……一会儿就行。”
感受到羽生没有恶意,甚至更多的是一份不安,虽然有曰并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羽生寻求安慰的对象是自己,但顾及交情,也没有推开他,只叹了口气。
“行动前还这么慌乱,这可不像你。”
“……哈。”
羽生自嘲一般笑了声,就松开了遏着有曰的右手,转而探入有曰的漆黑斗篷下,搂住被裤带紧紧勒住的窄腰。
“可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这么理智的,有曰。”
用药物强行关闭心火,剔除情感,将自己变成短时的高效率战斗机器……可不是谁都有胆量这么做的啊。
该死。
你怎么做到这么狠心的。
更让我觉得……不行。
现在,还不是时候。
忍住内心的冲动,羽生松开手,退开两步,向有曰伸出了手。
“祝,影有终焉。”
“影有终焉。”
双手一握即散,影们相望的眼中却是不散的冰寒。
是时候开始清算了。
人偶收藏家,百目鬼鸣藏!
*
圆梦村不是霞谷主城,夜深了,家家户户的灯,也差不多都灭了。
但这时候,子姓家主正端着一盏茶,于高处石屋的露台上俯瞰着圆梦村,久久不语。
“哈啊……哥?”
子玦揉着眼睛,赤着脚走来,双手一伸,扒拉着明黄的织羽斗篷,就直接挂在了子圭身上。
“你怎么还没睡啊……啊嚏!”
说着,他又打了喷嚏,迷迷糊糊的雪色眸子终于清醒了些。被冷醒的子玦反应过来他只穿着短裤短袖,四下望了望,又瞅了瞅面前那沉默的身影。
见没有别的选择,子玦就提起明黄的下摆,钻到那热乎的斗篷里边,靠在了子圭的背上,惬意地叹了口气。
可他手才刚捂热,身前那光子就动了。
“你快去睡吧,保存精力。”
子圭揭下斗篷,就这么盖在了子玦头上,便向前退开些,方才侧过身。
“明天不是还要带「墨」玩吗。”
“啊……一提到「墨」我就头疼。”
子玦烦躁地将斗篷拉下来,紧紧的兜住脑袋。
“昨天好心告诉他云中峰,结果没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