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准备一套衣服,劝她洗个澡。”
“总之,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就好。”
懵懵懂懂地,漓点了点头。
“好孩子,去吧。”
哄走漓,安艾尔就回身进了厨房,烧水热锅下面放调料一气呵成,显然是做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随后,他将鸡翅拆封出来,用心火简单解个冻,就放在垫着锡纸的烤盘上,刷上调料,放进了烤箱。
末了,顾及到女倾的口味,他洗了些当季的时蔬,用清水闷煮了一下,就盛在盘子中端了出来。
然后,安艾尔就看见,茶对他比了一个安静的动作。顺着茶的手指看去,就发现漓侧卧在沙发上,抱着伞,已经睡沉了。
会心地笑了笑,安艾尔放轻了动作,将菜无声无息地挪到了方桌上。正想招呼茶,茶却摆了摆手,走进了侧卧。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隐约的水声。
看了看漓安静的睡颜,安艾尔低头,将长发撩到耳后,用筷子挑起面条,嗦了一口。
垂顺白发间的两枚三翼羽饰晃了晃。
暖洋洋的,很舒服。
*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如醍醐灌顶,尚有些困顿的漓瞬间清醒过来。
可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他只看见白茫茫一片。
我记得……我是睡着了?
啊……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想到这两天每每困倦,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真实到不安的梦境,漓不由得烦躁起来。
这次又是什么……!
“滚开啊——!!!”
突然发现这声音有些熟悉,漓仔细地听了片刻,陡然发现是那便宜师公水隐者的惨叫。
他们不是往王宫去了吗?
一想到有曰哥可能也在这里,漓就打起了十二分到精神,瞅准方向就冲进了白雾——
然后一柄剑直冲心口。
又在漓惊恐的视线中,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身躯。
漓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是白茫茫一片,像雾一样。
看着水隐者疯狂地攻击着四周的迷雾,漓意识到了什么。
水隐者陷入幻觉了?
这片迷雾中有什么东西存在。
浆质的银悄无声息地注入蔚蓝的眼中,再睁开时,世间已换了副模样。
全都是人。
透明的光子围着蓝色的生魂。
又不尽然全是人。
无色与蓝色的边界,在逐渐模糊。
就像果汁兑入水,水在变浓,果汁在变淡。
不过,很慢。
果然师公还是很有实力的。
那就先不管她了。
漓无情地挪开了眼,拒收了水隐者的求助信息。
漓的视线集中在了透明人身上。
外围的透明人还好,还以正常光之子的方式行动,但内围缠住蓝魂的透明人就只是空有人样,没有内在了。
就像藤蔓一样。
漓立刻想到了槲。
只是,漓没有时间多想了。
因为,这些透明人,似乎发现了他这个异类,正僵硬地向他走来。
面对人潮,漓却嘻嘻一笑。
“正好,我也没耐心了。”
银眸骤然睁大,漓压低的身躯陡然窜出,五指成爪,洞穿了最前方那透明人的心口。
漓拔出手,张开掌心,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犹如被猫抓过的毛线团一样的透明核心,嗤笑一声,竟是张口直接吞下。
原本尚有一分蠢蠢欲动的透明人彻底怔住了。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不明显的喉结滚动,漓用小而软的舌尖将指尖的透明汁液舔舐干净,又似回味一般舔了舔唇角。
“很美味。”
银眸低垂,漓的视线在一个个透明人身上扫过,就仿佛屠夫在打量肉猪的肥美程度,挑选着即将宰杀的对象。
“能再多来些吗?”
*
为什么,没有有曰哥。
看着齐齐躺倒在地上的四隐者,漓狠狠地皱眉。
反倒是这四个讨厌的家伙,找齐了。
漓一撇嘴,银眸一骨碌,转了半圈,插在裤兜中的手抽出,将一个透明的毛线团捏在指尖,凑到了近前。
“我说,你能不能带我找到你的本体啊。”
小团子坚决地摇了摇头。
于是漓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
“那你只能当我的食物咯。”
小团子顿时疯狂挣扎起来。
可粉嫩的口腔铺天盖地地袭来。
“漓,你在做什么。”
漓下意识地收紧五指,将被捏爆的毛线团藏在了掌心。
“有曰哥?”
飞速转来的眼眸犹如精心雕琢的银器,清晰地映照着那漆黑的面具与白金的斗篷。
不等对方说出什么,漓一个飞扑,扑进了对方怀里。
也不管现在的环境中,凭空出现的光之子是多么诡异。
「祂」也傻了,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近了身。
「祂」低头,看着漓在他怀中蹭了蹭,心中不由的有些复杂。
「祂」已经多久没和生灵接触过了……
不对。
走错片场了。
应该是……
「祂」低头,看着弱小的光之子那对银质的眼眸,心中万分愤恨……
啊。
对上视线了。
陡然,弱小的光之子绽开了世间最纯净的笑容。
透粉的唇瓣,恶魔的低语。
“你不是有曰哥。”
“有曰哥在哪儿?”
*
静籁的客厅,静籁的二名光子,静静地用着清晨的早餐,也是睡前的夜宵。
茶先一步用完,将碗筷端进了厨房,默默地洗着。不一会,也差不多吃了个七分饱的安艾尔拿了个盒子出来,将剩下的鸡翅装了进去。
悄无声息地,沙发上的光之子睁开了眼,眼瞳中的银如箔纸般褪去,露出了纯净的天空蓝。
轻薄的毯子随着他的起身而滑落,年幼的光之子转了转右手腕,盯着手腕上如同藤蔓一般的黑色印记许久,才伸出脚下了地。
茶打着哈欠从厨房中走出,正想着要不要偷偷给漓印个晚安吻,就看见本应熟睡的年幼光之子赤着脚从地上奔跑而过。
“安艾尔先生,还有没有剩饭?”
“嗯,有。”
面对年幼光之子的索要,安艾尔下意识地递出了手中的食盒。
等漓推门而出,他才反应过来。
“喂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安艾尔刚想追出去,强劲的风自门框中闯入,在宽阔的客厅中横冲直撞。
恰巧,安艾尔被风刮起的纸张糊了一脸。
适逢,茶压住被掀起的长裙裙摆,苦苦支撑。
当是时,漓的右手越过别墅门口的围栏,穿透过无形的结界。
啪嚓一声,无数透明的碎片自天空坠落。
而那无边的坠落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张开透明的大伞,踏水而出。
“我要去找有曰哥——”
初升的光线柔和,落在了兴奋的蔚蓝眼中。
就犹似乌云散开,光芒重落大漠之尽。
*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坐于王宫的顶端,高大的光之子摘下了漆黑的面具,双眼直直望着天际缓缓升起的朝阳。他的左眼漆黑,光落无痕;而右眼鎏金,朝霞无限。
可我究竟,忘记了什么呢。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背,却摸了一手空。
奇怪……我应该背着什么吗?
他习惯性地张开五指,又依次收回。
这是……我应该抓住什么吗?
他望着陌生的衣物与斗篷,张开双臂。
是不是……有谁在等我?
阴影自上方接近,缓缓扩大。
有曰抬眸,正好被黑红的衣物兜头罩住。
“有曰哥~~”
漓钻进有曰的怀中,搂着他的腰,嗅着熟悉的草药香气,非常自然地撒娇道:“我好想你啊,有曰哥。”
漓猫咪似地蹭着有曰富有弹性的胸口,迫不及待地向欣长的脖颈探去——
却被猛地推开。
食盒自高空坠落,尚有余热的鸡翅在风中做着转体,最终一头栽进沙地中。
漓艰难地扒住屋顶,拼尽全力向上看去,却只看见一枚没有任何情绪的鎏金眼眸。
他高举的手中握着一柄闪闪发光的水刃,猛地扎下。
光圈骤然出现,紧紧束缚住有曰的身躯。
无法维持平衡的有曰跌下高空,漓亦是毅然松手,攀住白金斗篷的一角,于下坠中攥住有曰的手。完全不管锋利的水刃刺穿手腕,漓紧紧搂着有曰,向地面伸出右手。
巨大的水团凭空凝聚,又骤然自中心破碎,似气球般炸开。
迅捷的风稳稳托住交叠的身影,临近了地面却骤然撤去,任沙地扬起的尘埃盖住光子们的视线。
反正,清澈的水很快就会带走污浊。
发觉异样的是茶。
“不对劲。”
安艾尔正想表示疑惑,茶已经先一步走入沙尘中。
安艾尔懒洋洋地耸了耸肩,正要迈步踏入尘埃中,陡然听得茶的一声惊呼。
某根神经瞬间绷紧,安艾尔一扬手,沙尘散去,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眼瞳陡缩。而看清血的来源时,安艾尔感觉自己有一瞬心脏停跳。
漓的双臂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刃。
淡白的血液透过了漆黑的上衣,顺着暗红的裤子淌在地上。
可更让光子心疼的,是他的视线。
就仿佛雨林的河道覆盖上黑水,就仿佛那源自伊甸的光隐匿于红石的风暴中。
充斥着迷惘。
“有曰哥……”
“你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