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望坐在主楼大客厅沙发上,眼尾透着不正常的红,宽松的衣领口里有红痕点点。他忙完就赶紧下来了,这里是钟守回来时必经的地方。
林管家从小楼那边的长廊穿过,来到钟望身旁躬身说:“您房间里的那几个alpha已经处理好了。”
钟望懒洋洋地掀起眼帘,“嗯。弄干净点,阿守鼻子灵,别让他闻到了味道。”
林管家恭敬道:“好。”
钟望看了眼时间,问:“爷爷今天这午觉睡这么长时间?到现在还没见起。”
林管家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古怪,交握在前的手捏住袖口向下拽了拽,说:“我稍后上去看看。”
林管家身形挺拔,偏瘦削,如果不是那双势利眼让他看起来很刻薄,他的脸看起来一定要顺眼许多。
常年的卑躬屈膝没有让他变成驼背的老头子,反而给他添了点别的感觉。
钟望手臂搭在沙发上,静默注视着这道背影。他跟了老爷子几十年,在老太太刚进钟家时就在了。对钟家的事了解甚清,对钟望的事也都知道。
比如他房间里那几个神智不清的alpha。
林管家虽然势力,但对钟家的人和事都非常上心,尽职尽责,否则老爷子也不会一直留他在身边。
林管家对钟守不好,钟望一直都知道,甚至这是他默许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钟守面前体现作用。可以让他依附,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他变成自己一个人的狗。
一想到钟守这样的人,被踩在脚下,做着和刚刚那几个alpha对他做出的同样动作,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仅用信息素就能完全控制一个alpha。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光是想想,钟望额上都出了层汗,有些口干舌燥。
钟守这样的狗,刚捡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训了段时间,知道这偌大钟宅谁说了算,知道了生存法则,变得听话乖顺。可又太乖了,钟望又不满足,所以把人放出去了。
野一点的狗,训起来才有成就感么不是。
这个度很难把握,太松也不行,太紧也不行。
过了一会儿。在壁钟敲响的同时,门口响起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恰好到了他给钟守规定的最晚时间。这人一向很注重时间礼仪。
出现在钟望视野中的钟守神色冷淡,眼底还有层化不开的躁郁,看起来心情极度不好,连往日的忍气吞声都不见,竟有些压迫感。
钟守看了过来,刺得钟望连尾椎都软了些。钟宅的佣人惯是会看脸色的,即便他手上拎满了东西,一屋子佣人也没有一个会上前来替他接过。而钟望会迎上前去。
钟守侧身躲开他伸来的手,拽住了挂在手肘的外套,说:“我自己拿。”
钟望神色未变,这是在钟守可以反抗的范围内,他欣然接受。甚至喜欢看他这样。
钟守在他靠近的瞬间就闻到了非常混杂的味道,虽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但他的鼻子比一般的alpha还要灵。
钟守从主楼穿至小楼,在拐角时准备向左去他的房间,被钟望一把拉住。
“你今晚陪我吧。和小时候一样。”
钟望说的和小时候一样。指的是他睡地上,钟望睡在两米大床上,却又必须要能看见他在身边。就用跟细铁链子拴着他,一动就响,就算是三急都得憋一晚上,因为钟望被吵醒了的话会很生气。
钟望心情不好,就会把细锁链调短,如此一来,钟守的一条腿会被抬起。这样的姿势会导致血液不流畅,很难捱。为了测试他的听话程度,钟望还会时不时牵动锁链,看他会不会反抗或者生气。
“为什么?”他小时候不理解,也没有这么问的权利,虽然现在也没有。但他有了点莫名的底气。
钟守皱着眉,突然很想知道钟望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自己当他的狗,听他的话。为什么江寒就不这样?
也是,江寒不会是这样的人。把人当作狗来养。
钟望似乎没能立刻明白他问的什么为什么。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随即笑开了,说:“从心底里喜欢一个人才会想一直跟他挨着,才会想总是能看见他。你说为什么?”
这样吗?
那江寒能够说出五天时间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不喜欢他?
钟守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就觉得钟望这张脸很讨厌,他说出的这句话也很难听。
“不对。根本不是喜欢,那只是依赖。”
钟望靠近了些,想看清钟守眼底的情绪,却被再次躲开,他耸了耸肩,看着小狗的变化,说:“依赖也是喜欢的必要成分,难道你会对不喜欢的人产生依赖?阿守,你怎么这么单纯,连喜欢这种东西也要哥哥教。”
钟守又想,是吗,那我很依赖江寒呢?
别扭的情绪扭成了麻花,扭得他五脏六腑都酸涩难受。
江寒不喜欢我,我可能喜欢江寒。
这一认知在脑子里渐渐清晰后,一股有名火轰地升腾。他迫切的需要发泄,他看着眼前的钟望,眸子里闪过嫌恶。
“你别再靠这么近了,你身上有好几种alpha信息素的味道,熏得我想吐。”他说完,似乎又嫌不够,继续道:“像嫁接实验失败后开得不伦不类的食人花。味道也很离奇。”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向左拐,去了自己那个小房间。
钟望很讨厌别人对他出言不逊。所以钟守特意用了夸张手法。果不其然,身后的钟望立刻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将主楼那边的林管家也吸引来了。
钟守冷眼看着林管家,他动作有些怪异,像是迈不开腿,又必须走快些。心中犯恶心,这个宅子里都是变态狂。
他在林管家抬起手指着自己,即将就要来到门前时,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将这些污糟烂事都隔绝在了门外。
留给钟守住的这个房间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空间有限,所以有些东西只能放在地上。
他踢开碍事的垃圾。在钟宅里,就算是他的东西,他也算作垃圾。他踢开那些,坐在有些灰尘的小床上。
没人会喜欢这里。狭小,脏乱。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是他进钟宅后,第三次看时间了。距离晚上12点还有6个小时。如果计划不成功,他今天要在这里待够6小时才能回家。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监控。701的门关着。
他把时间往前调了一点点,也没有看到江寒的身影。看来今天会忙到很晚才会回家。
门外钟望的叫声还在继续。林管家劝不住他,便让人来敲门。敲门无果,就让人去拿铁锤,把锁锤烂。
“砰——!”
“砰——!”
一下接着一下。拿锤子的或许是个力气不大的佣人,砸了好几下都没砸开锁。
钟守百无聊赖地看着,一边估算还需要多少下才能砸开。他算好了时间,站在门后,等待那最后一下铁锤挥下。
砸吧,砸得稀巴烂最好。
这样他就有理由在这里撒开了闹,然后就能理所当然的回家,回到702。
眼看门摇摇欲坠,他蓄力抬腿一踹。比刚刚更响的动静轰地响起——
“砰——咚——!”
长廊上站着两排佣人,有些挤着来看热闹,有些挤着来听指挥怎么砸门,有些用来拉住钟望。
而那个砸门的,已经被钟守这一脚给踹飞了。
正是林管家。
林管家气节地指着他,骂道:“狗东西!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样作闹!”
钟守心道,骂得好。
“我是狗东西。我也没像管家你这样,白天披着干净衣服工作,晚上脱了衣服在主人床上工作啊。”钟守抬了抬下巴,继续道:“你那个丑不拉几的蝴蝶结领带散了。”
众人视线转移,纷纷看向林管家的脖子。
上面红痕点点,林管家不需要成日在太阳底下劳作,皮肤白,那点印记尤为明显。
顿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色。
林管家一边捂着脖子,一边瞪着眼怒叫:“我要撕了你的嘴!叫你胡说八道!!”像个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钟守不仅不躲,还露出抹笑来。
在林管家的爪子即将抓在他脸上时,偏了下头,没让他伤到脸。毕竟待会儿还要回去。若是不巧让江寒碰上这狼狈样,他可不想。
林管家年纪大了,刚刚砸门用了不少力气,此刻已经气喘吁吁,抹着发胶的头发也乱了。
“你这疯狗,随便说两句就能攀咬我?你以为少爷喜欢你这钟宅就是能让你任意发疯的地方吗啊?!我在钟宅几十年,比来太太了来这里还早!你如果不想以后在钟宅都没你站脚的地方,现在就跪下给我道歉!或许我还能看在少爷和老爷子的面上不跟你计较!”
“好歹少爷也叫我声林叔!你这个狗崽子算什么!仗着少爷喜欢就敢在这里污蔑我!”
钟望推开那几个拉着他的佣人,疾步过来,钟守看见了,没等他开口说话,低下头朝着林管家继续说。
“你还敢提老太太?你和老爷子那点破事,不就是你告诉老太太导致她心脏病发没抢救得过来么?”
钟望闻言停下脚步,恰好就立在林管家一旁,他低下头,看向林管家。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钟守的目的达成。今晚的钟宅可是会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的。钟望也没空再管他,什么当狗训,当猫养的。这事儿且得有一阵子闹的。
钟守计算着时间,什么时候溜走方便。余光中就看到另一个主角正朝这里来。
钟老爷子还穿着睡袍,停在长廊另一头,一派威严地开口斥道:“闹什么?成何体统?”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
钟守嘴角笑意更甚,在这安静中开口:“林管家,我看你不是想当什么林叔,你是想当他奶奶吧?”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钟望质问钟老爷子,一边勒令让人控制住林管家,被林管家压制久了的其他佣人纷纷上前拽手拽脚。钟老爷子见老情人被如此对待心生不忍,呵斥众人住手。
钟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这场闹剧,又觉得索然无味。从小楼的侧门溜走了。
闹得钟家人仰马翻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很开心。他为了能够顺利从钟家跑出来,特意将车停在了外面。这会儿他得步行过去。
计划顺利得出奇。所以比他预计的时间要早了很多。他驱车停在了环山公路下的一个繁华街道,找了个便利店,买到了和江寒身上味道一样的香烟,含薄荷的。
江寒没在他面前抽过烟。这个味道是他第一次见到江寒,和他同乘电梯的时候闻到过的,味道清新夹杂一丝苦味,不难闻。
眼下心情烦躁,也想学着某个人的样子,想借此疏解心情。
他站在车外,手机架在车顶上,在播放监控。
在播放长达一个小时的,只有一张门的录像。
江寒没说不能发消息。但钟守犹豫一整天,怕江寒看见他消息烦,一气之下把五天延长到七天十天。
不能比五天更长了。还有个目的不纯的alpha在江寒家,得盯着点。
薄荷味香烟清新洗脑,钟守觉得他此刻的思绪清晰明了。
江寒。
江寒。
江寒。
江寒在干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不回家也好。至少不是和别的alpha单独共处。
不回家他又在哪?在分局和那些同事alpha待在一起么?
烟烧得快,风一吹,没两分钟就烧到了烟嘴。他又点了根。
江寒……
手机上的监控记录光线已经逐渐暗下来。
突然,声控灯亮起来。
钟守顿时站直了,夹着烟的手也停在嘴边,愣愣盯着屏幕,眼底散发出光亮。没一会儿这抹光亮就啪地一声灭了。
那是个送货员。江寒家中那个alpha买了东西送上门,看袋子凸出的形状大概是一些菜和水果。
呵……装出一副宜室宜家的样子。做点菜弄点饭就能讨江寒开心?
僵在嘴边的烟被送进嘴里,钟守猛吸一口。
不甘地想。要是没给他弄什么五天不能出现,此刻江寒或许是在他家里和他吃饭或者和他亲吻,或者仰着脖子等他标记。
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