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一样尖锐的视线首先刺向安室透,但其实越水加奈都懒得正眼看他一眼。
安室透端着面具般完美的表情,却是看天看地不看越水加奈的眼睛。人家都同意了要给点情报了,但是他在发现有新情况时先是怀疑对方的身份,还想着多挖些东西把同事摇来了……虽说大部分情况下公安都是人憎狗恶的,但是今天这个场面他总感觉自己有点像坑害“孤儿寡母”的人渣。
不应该啊,平时针对其他官方还有组织时他从来没有这种情绪啊。还有,为什么是“孤儿寡母”?
还是诸伏景光反应快,在安室透难得善心大发以及松田阵平不知情况的时候帮自己解了围。
“我们是来补充情况的,安室他偶尔也有些不清楚的地方需要补充,松田的话……你当他是来帮忙记录的好了。”
安室透在如影随形的无死角目光中反应飞快:“没错,松田就是来记录的。”
“是吗,那我怎么看着松田警官这么不情愿呢?”越水加奈没好气出声,眼皮一抬像摄像机一样精准捕捉到对方想要反驳半张的嘴上。
松田阵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工作砸的大脑一白,安室透半惹火上别人身半给他加工作量的做法让他下意识想跳脚。
然后被诸伏景光的笑容劝住了。
越水加奈干脆不去看这几个人,捕捉到门铃的响动有意将人支开:“榎本梓小姐,如果家里有客人的话还是要早走,万一路上出状况就不妙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收拾,相信安室先生也一定能热心帮忙关门的。”
刚回来的榎本梓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
“你在我进来后看了六次手表,还时不时注意手机的信息,另外在发现店里的客人就剩下我们一桌时松了口气,因为很快就要关店可以回去赴约了对吧?”
榎本梓目瞪口呆:“你……也是侦探吗,是安室先生和毛利先生的同行?”
“那倒不是,”越水加奈微微摇头,想了想又稍微点头,“不过我的职业也算跟侦探有点关系。”
唯一的外人榎本梓也被越水加奈“帮忙”走了,越水加奈舒舒服服坐在位置上指挥三个人反锁上门,再将灯光亮度调得够低,开始了一场会谈。
“刚才那个人,组织可能列入目标,你们最好赶紧对接,然后把人看住了,可别等发生了什么再说我没提醒你们。”
对接?三人脑子都不差,自然能听出来这话的意思指刚刚那个“棕毛”很可能是公安有合作的官方成员,并且还身肩调查组织的任务。更严重的是,组织也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点,有了动手铲除异己的意味在,所以君度才会说出“看住了”的提示。
她不是要公安看住了弗拉姆,而是要公安注意组织的行动。
安室透端着柠檬茶放在桌上,两个冰淇淋蛋糕被一半一半重新拼起来,勺子一勺一勺挖起来吃掉。五杯柠檬茶围成圈放好,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表情算不上太轻松。
唯独松田阵平坐下时用力撑了下桌子:“那些家伙,难不成还能在大马路上当场杀人?”
越水加奈耸肩:“说不定呢。”要是到了那个地步,假装当街抢劫还是可能性挺大的。不过米花町现在当着“目击者”的面耍手段犯案的人也都是有的,何况组织呢?
组织里最不缺的除了犯/罪/分/子和武器钱财,就是各式各样的手段了。
哦,还有野心。Boss占大头,抵消掉某些摆烂成员的份还剩下很多呢。
浓汤甜滋滋的气味扑面而来,诸伏景光放下盘子问:“有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很需要,不知道什么样的菜单能换呢?”
浓郁的奶油中能看到浮浮沉沉的小番茄,比平常店里更浓稠的口感让格外喜好甜食且不嫌腻的越水加奈心情颇好,她放下空了的小碗挽起唇角,这笑容在诸伏景光眼里竟显得有点乖巧:“说来听听?”
这是要直接给答案的意思了。
“咳……”停顿一下,诸伏景光正色,“联谊会那次,被杀害的几个人都是‘啄木鸟会’的成员,组织一直跟这个警察内部的团体有所联系,对吧?”
点头。知道了她的身份,反推倒是也不成问题。
“你过去,是组织要求清理的,还是……?”
“撞上的,但是最后那人被狙是设计好的。”她干什么主动给自己找活干,吃瓜也就算了,干活……也算了。
“那还有线能接上啄木鸟吗?”
……越水加奈沉默,用略微复杂的眼神看着诸伏。
有倒是有,但是这条线已经攥在她手里了,公安单独打击的话还好,但是从她这动手容易给自己送进去。
更重要的是,这线一开始不是很重要,所以事发只要把几个底层成员清理掉就好(划去倒霉的加藤被几人灭口),但是她攥到手里后就拿了几个品行有失的地方县警长官当“背书”,刚刚要发展起来呢。
“要不你们别抓啄木鸟了,对你们的目的帮助也不大,公安卧底有兴趣吗?热乎的情报保真~”
“哈?为什么?”松田阵平好像嗅出了什么味道,若有所思看着加奈。
“因为朝这方向你们抓的是我,抓卧底好歹还有一半坑的是琴酒呢。”越水加奈毫无甩锅的愧疚,眼里带着诡异的兴奋继续游说,“抓卧底吧,我自认对你们的威胁大大的小于卧底,你们也不想每天都有被窥视的可能吧?”
挖蛋糕的动作渐渐停下,百利甜长大了嘴巴听着她君度姐姐游说公安。不为别的,她可是知道田纳西目前因为私事听从君度调遣,琴酒也不知道这事儿,甚至还占着个有点敷衍的组长名义。
但琴酒的意思妥妥的让田纳西潜伏啊,把田纳西拔起来打断了琴酒私下建起来的情报线是其一,还有就是卧底被挖琴酒身为小组组长可是要受到打击的啊!
因为田纳西现在属于行动组!搞不好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被公安抓住尾巴的风险!
琴酒到底是哪里得罪君度姐姐了?今天也是,前天的会议也是,君度姐姐没说,但她只知道一个朗姆使坏挑衅的事啊!
诸伏景光不认识百利甜,但小姑娘身上的情绪波动非常明显,明显到他都要怀疑一下是不是君度这次想打击公安了。
他又看了下越水加奈,对方面不改色地伸手压住百利甜的头,愣是把人推到了蛋糕盘子前,嗓音听起来在训斥中带点反常的柔软:“吃你的蛋糕,回去再问。”
诸伏景光产生了两个想法:一,这孩子不是情报组的;二,她有可能是百利甜。
很快,越水加奈的下个话题又引起了注意,不为别的,她接下来提到的正是他们想要问的另一个“不解之谜”。
“在铃木财团那天,我中途离开过一次,”话锋一转,“当然,我也知道有人跟着却一无所获。”
“这件事也跟卧底有些关系……”
“会议”过后。
一行人各自离开,路灯下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可是越水加奈带着百利甜回去,在开门开灯顺手做完后照亮了两个人影——是案件相关人员的向野还有秋泽。
“向野”叼了跟没点着的烟,“秋泽”刚好从客房里出来,身上还裹着浴巾。
见了越水加奈回来也是冲她眨眼,“甩掉人了?”然后一手按着浴巾,另一只涂着金色猫眼指甲的手从脸颊侧方揪着脸,“撕拉”一下撕破易容,金色长发散落开来露出辨识度极高的五官。
“你这……拿我房子当酒店?”越水加奈看贝尔摩德的“装扮”和已经放好水的浴缸,不由得半月眼。
歌海娜无辜摊手,示意君度自己并不能管住贝尔摩德。
越水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贝尔摩德长腿迈入浴缸,浴球溶出的泡沫贴附上她的手腕,像是鱼缸里褐色的浮萍黏上水中浮起的荷花。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用这个浴球,我只剩最后一个了。”越水加奈半指控半不满地控诉。
“oh,sorry~”贝尔摩德眯起眼睛,像只慵懒高贵又强行占了地盘的猫,“我忘了,那……要不一起洗,Cointreau?”
“不了,你好好洗吧。”越水加奈无视贝尔摩德抛来的飞吻,面无表情关上浴室门,感觉额角一阵阵的疼。
要说组织里能单方面“镇”得住她的,那基本没有,但是要找能跟她“互相伤害”的,贝尔摩德绝对算是一个。
嗯……想想自己没把这俩人扔出去的原因,越水加奈的眼皮又是一阵阵的跳,在歌海娜隐晦的看热闹目光中进了浴室又把门关上。
“那个Icpo,你今天也见到了,有何赐教啊?”
浴室中氤氲的水汽朦胧了视线,犹能看见贝尔摩德舒坦地享受水温,堆起来的泡沫下是窈窕的身姿和白玉般光滑反光的白皙皮肤。
“能力尚可,过分正直,潜在的威胁。最佳解决办法,杀。”贝尔摩德撩起水淋到锁骨,轻飘飘地吐出冰冷的判决。
这算是相当高的评价了,不过可惜,是对敌人的。
“你没兴趣的话,扔给行动组好了。”开了这个口,贝尔摩德的态度也没变得怎么不近人情,调笑和放松的氛围依然萦绕在浴室内,只是语气稍微变的摆烂又很无所谓。
对越水加奈来说本来也无所谓,只是……
“Icpo是正常入境,也有跟公安提前走程序被许可了,这种人公安多少会支援,让行动组那些人去…?”搞不好就把公安里她辛苦藏起来的人暴露了。
对上越水加奈的不是别的,是她见过很多次的贝尔摩德吃瓜表情,但是现在自己变成了瓜的供应商:“那从外边儿调回来几个能力中庸的拖着?”
“嘛,你真的能狠下心来去保一个公安啊,还是前卧底?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惹得我们君度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