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三人带着皇后手令赶到宫城墙下,羽林卫正与金吾卫杀得火热。两方兵力相当,甲胄相当,互不相让,各有损伤。
萧凌风手举令牌,高喊道:“奉皇后手谕,紧急关闭所有城门,羽林卫与金吾卫速去守城,不得耽搁!”
赵郎将见来人是萧凌风等人,立时下令休战,金吾卫也停了手。
金吾卫的许郎将见到傅花卿,略略窘迫。
傅花卿道:“昔日恩怨不必挂怀,许郎将也是听令行事。”
许郎将连连点头。
赵郎将问萧凌风,“太子殿下如今有无危险?”
萧凌风道:“皇后已去勤政殿,必会保下太子殿下。”
说话间,宫门处一员小将策马奔来,不及下马便高喊道:“伏威侯带领骁骑营攻打皇城,东南两方城门已破,骁骑营正往宫城赶来!”
众人大惊,萧凌风心道:皇后果然洞若观火,不愧是将门之后!
赵郎将怒道:“不可让骁骑营突破宫城!否则铁骑入宫,如入无人之境。”
萧凌风飞快地道:“我与羽林卫去守东面城门,花卿与金吾卫去守南面城门。”
许郎将一拽傅花卿,“跟我来!”立时带着傅花卿与手下将士疾奔而去。
“我呢?”蓝山雪问道。
萧凌风道:“你有手艺。”
“好嘞!”蓝山雪展开斗魁步,兔起凫举,身法莫测,直往城墙上冲去。
城墙下,疾奔而来的羽林卫、金吾卫正正将骁骑营打头闯入的精甲骑兵拦截在宫门处。杀声震天,骑兵肆意冲撞卫队。羽林、金吾两卫全靠武功高强、身法灵活躲避冲撞和长枪的穿刺,逮空就用横刀砍马腿。落马的骁骑营将士又在马下与府兵厮杀。
萧凌风手持双剑,飞身踏上马头,一剑劈倒一名骑兵,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将另一名骑兵踢飞到又一名骑兵身上,两人跌落马下。右手一式“拂云骇浪”,左手一式“千灵万秀”,剑光点点挥洒出去,角度刁钻地破开骑兵们甲胄间的关节,用最快的速度削减他们的武力。
赵郎将也毫不手软,金刚掌刚猛无匹,崩山碎石。他抢过一名骑兵长枪,投掷到一名小校身上,身前这名骑兵又被他一掌劈下马来。
羽林卫见这两人骁勇无畏,士气大振。不消半个时辰,东门总算关合住,闯进东门里的骑兵皆被制服。
赵郎将还是不放心太子,握住萧凌风臂膀,“此处已无碍,有我足矣,你快去保护太子殿下。”
萧凌风重重地点头,往勤政殿奔去。
奔至半途,便见傅花卿自南而来,可知南门方向也守住了。
蓝山雪在城墙上带着皇后手谕,在守城将官配合下,一一改造弓弩。练过如意手的他如虎添翼,连带着内力也有长进,如今制作机关零件,速度快至只余残影。每个将士手中机弩被他装上了铁桦木制的望山,命中率、射程皆有大幅提升。
伏威侯带领的骁骑营已经搭起云梯和冲车,十几座投石机砸向城头。
蓝山雪灵机一动,将改装好的十几支飞火枪交付给将士,吩咐他们只管往投石机上射。
果不其然,几支火箭划过天际,扎进投石车上。骁骑营将士来不及灭火,那投石机便接二连三爆炸了。
一支流矢倏地插入正在改造连弩的蓝山雪臂膀,蓝山雪惊叫一声。守城将官即刻便要拖他下去疗伤。蓝山雪笑说没事,拔掉箭头,半点血痕也无。原来皇后早已给他们准备了禁军标配的护心甲和锦护膊。守城将官唏嘘不已,暗想:军中若多几个这号人物,我大虞军队必将天下无敌!
“这身皇袍,并非太子私造,实属太子妃伪制而成,嫁祸于太子殿下,还请皇上明察!”楼心月指着太子妃手中的衣袍,在嘈杂一片的勤政殿里高声叫道。
“你这宫婢信口雌黄,竟敢污蔑太子妃!你有何证据?”此刻的兴华帝尚且不知,皇后身边这小宫女,是他嫡亲的孙女。
“谁敢将龙袍质押到柜坊?胆大包天啊!”蓝山雪惊悚道。
户部尚书官复原职后,楼心月想到纪五娘说的皇宫珍宝抵押到琅华柜坊之事,总觉得其中暗藏玄机,遂将此事与风花雪三人说道。四人立时跑去柜坊软磨硬泡,求五娘开放秘宝让他们观摩,于是蓝山雪看到了要掉脑袋的物件流落在宫外。再问是谁带来此物,五娘却是守口如瓶,再不多言。
萧凌风问道:“那人何时、何故将此物质押在此?”
纪五娘道:“那是半年前的事了。委托之人是我柜坊老主顾,托了漕运将此物寄到柜坊,以书信交付我,说是外地物产,不欲让家里知道,在此存放个一年半载便来赎走。”
傅花卿道:“五娘若只是查看信件,又怎知此物不妥?”
“我柜坊经手之物,既要对客人负责,也不能让客人坑害了信誉。因此必得验明真身,一一查看根底方休。”纪五娘道。
“五娘既知此物违禁,为何不曾报官?”蓝山雪问道。
纪五娘冷笑道:“此物对我等寻常人来说,的确要掉脑袋。但对那人来说,只是自取家中之物。”
四人登时领会五娘所指,那人本就出自禁宫,而且身份贵不可言。
傅花卿道:“你这心思倒与我那经营之道相类,见微书馆进稿,必要查过根底,杜绝袭抄之嫌。”
两个做买卖的东家顿生惺惺相惜之感。
楼心月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手指抚触衣袍上的金线,寻思道:“这上面的缂丝工艺,好似并非宫中织就。”
纪五娘道:“这我可看不出。”
萧凌风道:“如果不是宫中织就,难道出自民间?”
傅花卿惊叫:“民间私造龙袍,这是死罪!”
蓝山雪问道:“缂丝吗?我有相熟的朋友最擅织锦,我这就带她来此,她一定能识别出这袍子上的工艺出自何处。”
傅花卿追问:“可靠吗?口风紧吗?”
“绝对可靠,是个稳妥人儿。”蓝山雪拍着胸脯打包票。
约摸过了两刻钟,蓝山雪将一个妙龄女子带到琅华柜坊后院高级库房里。
这女子名唤苏巧秀,是太微城一等一的绣娘。数年前,太微城办过一场织锦竞会,蓝山雪为竞会制作了一架束综提花机。在场众多绣娘中,唯有她能发挥出提花机的最大功效,翻创出源源不断的新式纹样。蓝山雪看得有趣,与她结了缘。
“这纹样的确不是宫中所出,很好辨认,十二章纹有缺。而这走经线的手法,唯有洛城绣娘才用。并且,这料子也并非贡罗。贡罗多年来皆出自辑丝,这件衣料却出自胥城丝。”苏巧秀道。
“胥城?”傅花卿和楼心月齐声道,两人面面相觑。
萧凌风想起楼心月探听康王与王妃对话时,提及康王妃的妹夫正在胥城做太守,难道这龙袍是康王私制?
“洛城?”纪五娘喃喃自语。
风花雪月立时想起福满银庄制作□□正是因为洛城货商贷款跑路。看来,这两座城该当跑一趟了。
傅花卿好奇问苏巧秀:“为何你会熟悉宫中纹样?”
蓝山雪得意道:“她师傅便是宫中绣娘班头,当朝皇帝几十年来穿过的龙袍,皆是她师傅亲手织就。”
几人再无疑议,蓝山雪欲送苏巧秀回家。
“不用送了,我自己能回去。”苏巧秀道。
“嘿嘿!那你路上慢点。”蓝山雪笑道。
“蓝大哥,我快成亲了。”苏巧秀晕红了脸庞。
“恭喜恭喜!”蓝山雪愣了一瞬,立时又喜笑颜开。
“恭喜苏姑娘!”“改日讨杯喜酒啊!”众人七嘴八舌道贺。
得到这么多人祝福,苏巧秀满心雀跃。
到底是纪东家周到,派了店里伙计将苏巧秀送走。
此事很快水落石出,萧凌风与楼心月去了洛城,打听到唯一一家专卖胥城丝罗、并且拥有上佳手艺绣娘的绸缎庄,竟是太子妃的胞兄在经营。两人特意潜入绸缎庄后的工坊,见到了与那假龙袍上相同的十二章中个别图案。那洛城与货商买卖的大主顾,两人也打探到了,正是康王府的一位管家,如今仍在与城中商人交易,大量贵重石材和木材流水般送至洛城郊外的暮野山。两人暗中跟到被封禁了的营造工地,一座恢弘的宫殿已是半成,两人无话可说。如此规制,只能是当今圣上的行宫了。
“如今太子与户部赈灾,到处筹措银两,皇帝与康王还能拿出如此巨资营建宫室……”萧凌风忍着怒气道。
楼心月自然领会他的未尽之言,官银票发行丢失的储备金,约摸用在此处了。
傅花卿与蓝山雪快马加鞭去了胥城,得知胥城果然有位与太守不对付的郡王,原因竟是郡王得知太守私下倒卖胥城商货,与民夺利,于是几次三番拦截、扣押他送往外地的货品,坏他好事。那些货品中利润最多的便是胥城丝缎。
四人只以为太子妃与康王有瓜葛,康王有不臣之心,未知康王要如何行事,故而当时并未声张。孰料今日方知,这份谋划着落在了太子身上,这“宫中珍宝”实则是太子妃伪造太子谋逆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