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日光逐渐有了初夏的影子,烤得华大校园片片晶亮。
一位怀抱蓝紫鸢尾花束的少女,步伐轻盈,路过记玉湖,铅碧色水面如宝镜,经由日光反投,黄碧的游光一波一波溜亮她的玫瑰红眼尾。
也荡亮了湖畔第五棵柏树下,车帘紧闭的漆黑迈巴赫。
少女顿在车头一米外,左右瞧了瞧,然后几步跃近,不待驾驶座的人下车,便率先打开了后座车门,然后迅速摁下关门键。
“萧生~”
她甜甜唤着,娇身朝端坐于后座中间的男人挨了挨,然而却是怀里包装花束的珠光白雪梨纸哗啦一声,先她一步亲昵贴上。
唤声落定,她才发现后座堆满了如小山似的缤纷礼物,各色亮俏的彩纸蝴蝶结跳入眼,簇拥着眼前这位象牙黑正装的男人,衬得他仿若一棵待被装扮的笔直圣诞树。
特别是与他左肩齐平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彩纱毛绒紫蝶,从她的角度看去,就像他肩头衔上的共生之物,显出这棵正装圣诞树向来肃昳隽美的深邃脸庞有点不合时宜的可爱反差。
宋暮阮忍住唇角快要蹦出的笑,拢了拢怀中的花束,装作不懂相问:
“这么多礼物是送给哪位小朋友的哇?”
萧砚丞垂眸,二十朵蓝紫鸢尾与五朵白郁金香被少女的曼妙胸脯压着,碾塌他的挺括长袖。
薄唇翕开一丝缝,还未开口,少女反应过来立刻抻直软腰,往外挪了挪身子。
他失笑一瞬,旋即掸落出声:
“宋家小孩的。”
“嘿嘿。”
她就知道。
宋暮阮蕴浓了唇角的明亮笑意。
“萧生,我给你说噢,今年学校竟然会给优毕生送花束呢,每个人的花束都不一样,我太幸运啦!收到了我最喜欢的鸢尾~”
遮光帘与隔板互相遮挡的狭仄空间里,唯独车顶横杠左右一颗长扁氛围灯弱弱亮着光。
少女类似铃兰的春柳色花苞裙摆将将包裹腿根下十厘米,因侧坐姿势,裙身变得紧致,在暗厢里凹出灵活秀美的腰线与饱满桃臀,宛若一条小青蛇在游曳吐信。
萧砚丞凝着一脸雀跃的她,微微侧身耐心倾听的专注姿势,看她激动地挥着一只小手描绘,密而黑的长睫翕垂,似于45度的狭窄锐角的眸尾,在昏亮里流泻出不易察觉的宠溺柔绪。
“太太,萧某合理怀疑是你的爱慕者移花接木。”
“嗯?”
几秒的沉默后,宋暮阮讪讪放下手,另一只搂抱花束的手也松了松。
撩掀两片花蕊丝睫毛先是瞄了眼他的冷昳脸庞,她小声打着商量:“萧生说得有道理,但我还留下它嘛,可不可以?花花很漂亮的,你不会打算让我扔掉……吧?”
短促的一声轻笑落入车厢,萧砚丞从花束底部取下一张白金卡片。
宋暮阮:“!”
眉眼顿时笑弯了,玉指掀开对折小卡片,是萧砚丞的亲笔贺语——
[恭喜太太所期即所得。]
“看吧看吧!”宋暮阮抱着花,整个人黏黏糊糊地直往他怀里钻,珠光白雪梨纸哗啦哗啦如小雨点欢乐蹦在车厢内,给她的甜音添上明快节奏,“我就说很少许愿的人一旦许愿就会美愿成真!”
下巴尖儿搁在他胸膛,她仰抬起精致窄细的鹅蛋脸。
左右两侧的氛围灯如鎏金色追光,簇拥着那一双长狭如柳叶的乌眼,显出介乎少女与女人之间灵媚而勾人的美。
“所以萧生以后每年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许生日愿望喔~”
萧砚丞喉口一紧。
“好。”
大掌熨帖上她的凹腰,掌心轻抚摩挲了几秒,然后不疾不徐地撤离,在她的玫瑰色眼皮落下一个珍重的吻。
“拆礼物?”
宋暮阮扬高脸蛋,秀挺的鼻尖来回蹭了蹭他的明晰下颌。
“嗯!”
萧砚丞微微侧开身,腿侧少女如蛇灵活钻到驾驶座后,翘着两片饱满的奶茶杏唇,一双柳叶眼来回探着这堆满后座的庆祝礼盒。
捕见她的幼圆粉腮鼓了鼓,似是在苦恼先动手拆哪个,他长手伸出,五根修匀指骨取出稳靠真皮椅背的一个丝绒红色方盒,轻轻放进她手心,然后把手自然垂搭上她的平坦小腹。
“拆吧。”
他吻了吻她的耳尖,给出二字建议。
宋暮阮的指尖倏而一硬。
颈侧是她的敏感点,说话间,他的唇息扑落在她的鹅颈,她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脑袋,那不轻不重的温热鼻息生了眼似的,一波一波涌至,毫秒间隙便湮没了她此刻极度兴奋拆礼物的交感神经。
咽了咽唾沫,她牢牢扣住他给的丝绒方盒,透明指甲壳里的指肉也微微泛白。
“做吗?”
她微乎其微地嘟囔了声。
萧砚丞略稍一愣,向来冷硬平直的唇弧漾开,他松开了搭放在她小腹的手。
薄荷味唇息顷刻扯远,藕断丝连地逐渐消弭。
“不做。”
宋暮阮转过脸腮,一缕不可置信掠过乌亮的眼瞳,旋即被忿忿替代。
这是她首次主动提议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虽然她封闭训练前已约定好每周见面,但他是顾惜她的,她也是心疼他欧洲、澳洲、国内三地飞,最后还是采纳最初的决定,月底见一面。
五月底未见,她从元卓那里知道他正忙于一个国际建筑比赛。
所以更改为今日见面。
哼,都整整四十一天没见面了。
他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
“……”
肯定是变心了。
萧砚丞是坏男人。
拆礼物的兴致也没有了,宋暮阮随手把手中的丝绒红盒丢掷一边,双手环在曼妙胸脯前,V形领口的钻饰小蝴蝶扎得白嫩胳膊肉微微泛疼。
她忍着没松手,只把一双远山细黛眉往眉心挤皱着。
“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一句话丢出,她旋即把脸腮倚在右侧的黑色隔板上,一双忿忿的柳叶眼半垂半耷着,左脚踢了踢底下的真皮墨蓝车垫。
萧砚丞低颌,去寻她类于欲睡的美眼,却遭一记狠狠的瞪。
他失笑,两根冷白指骨捏了捏她气鼓鼓的粉腮,轻哄着声问:
“不要礼物了?那我把它们——”
“要!”
不要是傻瓜。
宋暮阮旋即把两只雪白纤细的胳膊环抱着它,整个蓬软身子匍匐在礼物小山里,像一张二两的柳色绸缎轻轻覆盖在上面。
萧砚丞眸深一寸,单手揽过那绸缎似的软身,扶她坐于腿膝,面对面的姿势,接着随手拿取一个暗纹藤枝绿礼盒塞进她手里。
他凑近她耳畔,车顶左侧灯光滚过他的昳冷面容。
峻拔鼻骨上端的驼峰骨节在暗黄包厢里,隐隐撂出光滑的昏亮。
“你拆礼物,我——拆你。”
宋暮阮怔住,两片甜蜜的玫瑰云飞上她的脸腮,她含糊其辞地嗯了声,稚娇的身躯却很诚实地贴近他一寸,才开始动手拆礼物。
墨蓝丝带拆开,盒里竟是海瑞温斯顿全球限量5款的Ocean Date Moon Phase腕表。
全表由近千颗钻石打造,长条切割状,自月相表盘到玫瑰金腕带里里外外镶嵌,是一块璀璨漂亮得难以忽视的表。
仅是这一个礼物就让她开心,宋暮阮压不住唇角的笑。
“花了不少钱吧?”
萧砚丞挑起一根冰白指骨随意一挑,少女右肩细如弦的绸带滑落,眸色幽深几分,他薄唇俯近,浅浅舐吻。
一声嘤咛落入耳,他才缓缓离唇。
昏黄的车厢里,那如丝如弦的绸带粉痕袒露于他眸底,涨大了,染红了,一水的印记像一把箭在弦上的弯弓。
一丝爱怜掠过丰润眉骨,萧砚丞吻了吻那瓣印记,答复她的问:
“萧太太从小锦衣玉砌,理当用心呵养,璀璨加身,尤其偏爱。”
“太璀璨,就会显得俗气。”
宋暮阮重新拿过他方才给她的那个丝绒红方盒,方盒尺寸有点大,需要用两手才能拆开。
她一边掀盖,一边说:“但我喜欢萧生予我的一切俗气。”
“这个俗气也喜欢?”
萧砚丞目视着她的娇颜,清晰捉见她看清礼物之际霎那轻红的眼圈。
“看来很喜欢。”
他下定结论。
果然。
方淀的宝写的女生最爱惊喜——
[把她最喜欢最在意的东西加以包装,再轻描淡写地递给她,方能制造最大的欢喜。]
“我太喜欢了……”
宋暮阮小心取出里面的烫金大红本,一双柳叶眼盛满了水雾,虔诚翻开。
仅是第一排的几个简体黑字,便惹出她两眶珍珠热泪——
[房屋所有权人:宋暮阮]
“喜欢就好——唔。”
萧砚丞说着,眼前两瓣热湿的柔软径直封住他张合的薄唇,余下的字音吞进嗓口,他沉吟了一声,鼻息顷刻粗促。
就在这时,腿膝上的泪人又贴近他几寸,接着整个身子覆来。
如蛇身似的,颈周一圈,腰腹一圈,严丝合缝地盘旋、缠绕、炙烤着他。
“砰。”
旁侧小山堆礼盒撂下顶部的一个尖。
“咚。”
小山堆散了,一个缎面光感的黑圆筒噗噗滚落,未扎束蝴蝶结的筒盒悄然迸开,露出的紫红香水瓶也掸掉了盖。
“噗嗤——”
不知是谁错摁到顶端,幽白的液体送入狭细长管里,圆孔喷出细密而透明的液珠。
似檀香的神秘气味颤抖在整个车厢。
甚至,波及到前面的驾驶者。
方淀稳住方向盘,只觉右脚快要踩不住刹车。
算来萧帝和娘娘已有一个多月未见,免不了大做特做,可他还在车上跑城内高速呢!
停不下。
完全停不下。
车头车尾简直是个秤的两端,他是秤盘里的酱油,而帝皇帝后是一颗秤砣,连为一体不说,公然在秤杆上沉沉浮浮,跷得他整个人一上一下的。
太特么激烈了。
正想着,秤砣停下了。
方淀松了口气。
下一秒。
“!”
又双来了?
不带休息的?
方淀在心里给萧帝比了个大大的赞。
不愧是萧帝!
吾辈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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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后。
穹鲁士大道1号。
迈巴赫驶入两扇金龙镂空雕花,进入一个三十米的直阔大道,大道两侧皆是法国圆矮头冬青,再往外是修剪齐整的大片青绿草坪,草坪尽头栽种着一棵傲拔冷杉。
再往前行驶大道一左一右被一块宽约五十米的桃心草坪分割为两条进与出的单向车道,车头驶进右侧弧形车道,一栋古典浪漫却又不输欧式华美馥丽的的三层法式庄园别墅现于眼前。
“萧生,我晕车了。”
宋暮阮歪在身侧男人的左肩,几绺柔黑发丝贴于微微泛出汗光的额鬓,有风入窗,她往他的湿热颈窝躲了躲。
车辆停稳,萧砚丞脱下墨岩黑西装外套,搭于她的软腹,然后轻轻揽过她的软腰。
“我抱你下车。”
前座的方淀下车,绕过车头去开门,看着萧氏夫妇拥搂着出来,他的表情很是复杂。
“怎么了?”
萧砚丞垂瞭的一双浅眸投落于自家欲言又止的司机。
“萧总,方才元秘书来电,说华大论坛有人匿名举报太太与多名富家子弟约会,私生活混乱,应取消市优生资格。”
“目前上了微博热搜,热度居高不下。”
小心瞄了眼上司骤沉的面色,方淀赶紧补充:
“元秘书说公关部已经在处理此事。”
宋暮阮:“……”
她就知道她的一些重要关头总有人作妖。
“追溯IP地址。”
萧砚丞冷声给出几字。
方淀摇了摇脑袋:“对方是有备而来,IP地址已被纂改,无法追踪。”
宋暮阮蹙眉,几缕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