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菱花格雕花胡桃木门扇轻推开一丝缝,廊檐的灯越过男人疏阔肩头,自他腕骨处覆印,柔淡的一片白。
走至床尾,他轻声蹲下。
修白指骨覆握住她露出水蓝缎面被褥外的一只雪踝。
“……嗯?”
宋暮阮从浅眠中醒来,一双泛着朦胧睡意的柳叶眼看去床尾,男人兀自上了床,把她的嫩足放入滚热的胸壑里,下午刚做的鸽子血钻石美甲嵌进那一片蓬张鼓缩的肌肉。
红与白的鲜明,她顿时抖落了眼里的睡意。
“你!”
宋暮阮羞赧喝道。
“再试一次。”
他两根温凉的长指夹住她的细弱脚踝,薄唇挨上,用门齿咬了咬。
宋暮阮难为情地蹬了蹬腿,美甲上的几粒钻刮到他右颌,一丝狭细的血痕在月光里太过扎眼。
萧砚丞腾出一根指骨,不以为意地揩拭那丝薄艳的红,循循对少女诱哄出声:“明天把金街商铺过户给你,另加赠一间。”
宋暮阮默了默,盘算了下价值,一口答应:“那就最后一次。”
没等到他的回应,她以为是他后悔了,低眼一瞧,却见他不知何时已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嘶——”
斑斑点点的咬啮,从脚踝一寸一寸游移而上。
如蛇蜿蜒爬行,不到片刻便冷凉,贴在小腿、膝弯、大腿。
“小狗先生……快点。”
这无疑于延缓的酷刑,她忍不住央声催促。
正当促声砸进这静谧如水的夜里,她陡然被他抱高,坐上他拱缩灼烫的腹部。
“今晚我下位。”
一句磁哑的嗓声从下方传来。
宋暮阮:“?”
左右抓不到实物,眉眼呆懵地望着他。
萧砚丞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凝睇着肚上的无措小猫,薄唇弄惹出游丝笑痕。
“请太太自助女上,压我。”
宋暮阮瞬时腰肢一软,塌下身子,额心拱了拱他绷收的颌骨,惫懒懒地撒娇拒绝:“可我不会啊,你赖皮。”
萧砚丞握住她的雪腕,五片尖圆的红指甲自右颌的血痕处缓缓流连而下,摁住他的喉结棱角,他呼出一缕沸烫的促息。
“像这样,抚过的地方,都要热吻。”
宋暮阮张了张樱色唇瓣,脸腮绯透如血滴子,她象征性地啄了啄那条细狭的痕,正要抬头问可以吗,却被他掌心摁住脑后。
“我记得我娶的不是什么蜻蜓小姐。”
他奚笑了声。
“小猫就应该露出伶牙,最好像昨晚那样信誓旦旦扬言,再做下去就咬断小萧。”
“?”
坏透了!
“嗷——”
伶牙俐齿宋小猫不由分说地啃上了这个萧摩墨斯凉薄的嘴。
良夜,齿酸。
-
“叮叮当——”
一阵铃铛声过后,萧砚丞睁开眼,捏了捏酸疼的睛明穴。
床边,少女拿着一个金色的狗铃铛,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今日倒是有精力,打扮得精致俏丽。
一身荔枝粉貉子毛皮草,西装小翻领式样,立体风琴褶,褶上各有一串打磨晶亮的钻。胸肩部分用以同色系真丝面料。其余部分,从胸部到衣角整一片的貉子粉毛,配上两只宝石桃心耳环,宛若一枝待人撷取的黛安娜粉瑰。
“走啦走啦,萧总,小方司机已经在等我们了。”
她把金铃铛放在另一只枕上,两只小手袭来,作势要来捞他的胳膊。
“去哪儿?”
他哑着嗓子说。
宋暮阮愣住,双膝并拢,跪坐在他左手边。
一双乌亮亮的柳叶眼以垂直角度,举高临下地俯蔑着他。
“不是说好的今天过户吗?而且你昨晚还说要加赠一间的!”
她的甜音吵吵闹闹,像只雀跃炸毛的小鹦鹉,萧砚丞太阳穴突突跳腾。
捏睛明穴的两根冰白指骨,转而去揉额鬓的两片太阳穴。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当!”
宋暮阮抓起那铃铛黑项圈,使劲狂摇。
“起床啦~”她又气又嗲地捉住他揉太阳穴的食指,“你这只癞皮狗,咬了我一晚上,别说你忘记你答应我的事了!”
萧砚丞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往怀里拖了拖,少女另一只小手及时撑上他的右肩。
捕见她眼里一瞬的羞赧,他扬高下颌,两片欲要吻去的薄唇却被她错开,从玫瑰粉腮滑至杏仁白耳垂。
“昨晚、疼吗?”
他呷住那冰凉的杏仁,两片滚烫的唇似乎想要把她那颗亮闪闪的红桃心耳坠含化在唇边。
宋暮阮偏了偏脸,悉见那两汪灰褐潭眸,弯翘起唇瓣,贴心应道:“还好啦,没什么感觉。”
她的甜味唇息掠过潭心,吹开了男人表层的淡灰浓褐,露出两片沉沉的不见底的空。
“……”
室内,蓦地安静。
宋暮阮深谙说错了话,兀自要从他身上起来,手心发了汗,不小心从他的真丝睡衣出溜。
霎时,脸腮撞到他的眉弓。
“咦?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萧砚丞的声音不凉不淡地传来。
“太太中途叫停,我去浴室洗了五次冷水澡。”
正说着,一只汗濡濡的小手探进颈窝,或许是他沸热温度灼伤到她,她咻的下起身,貉子毛衣摆拂过他的胸膛,只留下一阵温香的粉旋风。
“你等会儿,我去找老程拿药!”
萧砚丞拾起地板上的金铃铛。
二指粗的尼龙宽带缠束上冷白腕骨,像一条盘踞吐信子的黑蛇,他轻砸唇侧,指尖挑了挑铃铛。
叮叮当,清亮几声响,细密震亮两汪幽潭。
“宋小狗——”
拿过手机,他给瞿二发消息:
[秘籍,速发。]
瞿二:[纯文字.jpg][图文.jpg]
[两种版本,萧爷要哪个?]
萧砚丞点开那粗糙的讲解简图,眉头拧突一瞬便退出图片。
[文字版。]
瞿二:[两百万,你家小太太用她所谓的你吃面丑照敲诈了我两百万!]
萧砚丞未有片刻犹豫,敲定这笔买卖。
[付你三百万。]
瞿二:[这生意划算(叼烟)]
萧砚丞言简意赅,道明其意:[封口费。]
瞿二:[哈哈,萧,你也有今天!]
[早年我谈恋爱时,你们都嫌弃我舔狗,恭喜你如今也是了(握手)(握手)]
萧砚丞用修节如竹的指骨慢条斯理翘出两句话:
[我只会咬。]
[不像你。]
瞿二:[……难怪宋小姐吵着要和你离(点烟)]
[没女生喜欢咬的,萧爷。]
[秘招一百式.docx]
“嗯,好,我现在进屋了。”
门外,倏然传来一道女声。
萧砚丞神色自若地保存好文档。
宋暮阮拿着一个体温枪进来,不由分说地取走他的手机,红外线在他额心噔的一声。
“38度5!成医生,是不是要打点滴?”
她的声音褪尽了甜,只剩一片促快的急迫。
萧砚丞凝着她的皓腕,玉雪堆砌似的,昨晚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环住他的颈,摩挲着他的粗黑寸发,玉沙似的流泻而下,顽劣地揪揉他丘壑起伏的胸膛。
喉结滚了滚,莫名发燥,他握住她的手腕。
“你喜欢舔狗?”
宋暮阮一怔,连蹙收的弯月细眉也冻住:“嗯?”
萧砚丞用指腹刮了刮她的指头,意料之外,她并没有蜷缩避开。
他复又出声,声音被高烧的身体灼得哑。
“昨晚是不是咬得你不舒服?”
电话那端,成嵩:“咳咳——”
宋暮阮紧了紧手机,忙不迭招呼着挂断。
“成医生,你等会直接到主院来。”
收了线,她气得嗔他。
然而嗔不过三秒,又婉柔下嗓音,小手轻轻覆上他的火炉额头。
“你烧糊涂了?”
避而不答,就是默认。
萧砚丞收回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取回她枕边的电话。
“嗡。”
宋暮阮低头瞧自己的微信,是瞿二银行收款截图:
[萧太太,下次贷款,请再联系我。]
她蹙起细弯的眉,抬眼看床上的男人:
“……你为什么给他转三百万?”
萧砚丞神情自然地删掉聊天记录,给出四字:“妻债夫还。”
宋暮阮替他心疼钱,撅着唇不满地嘀咕:“那你还两百万就行了,多给他一百万干嘛?”
“取经。”
“?”
一切清楚干净,萧砚丞锁闭手机,眸光落注到她的脸,薄唇轻启,煞有其事的语气。
“想要扩张萧氏‘版图’。”
“二十家公司还不够你累的?”
宋暮阮实在不理解他这么拼的原因,两只小手捏住被褥沿边,往上提了提,盖住他领口微敞的精壮胸膛。
“你比我爸还要工作狂!”
萧砚丞就势低颌,微弓的唇弧贴了贴她的香雪指尖。
“不累,乐在其中。”
“叩叩叩。”
敲门声,干净利落响起。
“快进来,成医生。”
宋暮阮红着脸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几步退到三尺外的檀木四仙桌边,貉子毛流苏衣摆不经意触碰到桌上的紫砂茶杯。
几个坦口小杯悬在树枝茶具架上,叮叮哐哐,一阵细小脆响,落在萧砚丞耳里,不如她那金铃铛挠心。
笑了笑,他温声使唤。
“太太,帮我清点下后院的花瓶,喜欢哪一只就让老程放进花房里。”
“好!”
如蒙大赦,宋暮阮奔出了卧房。
那哒哒哒的脚步声走远,室内恢复宁静。
萧砚丞双手抱臂,嗓声恢复了一贯的冷感。
“成嵩你是专业的,应该比我更了解。”
成嵩不太明白这话中深意,只好谦虚道:“不敢,萧先生。”
萧砚丞转发文档。
“帮我鉴证一下这份文件是否具有实操资格?”
成嵩拿出手机,两眼瞥见百式二字,手上一滑,险些摔落体温计。
“招式……哦不,文字有点多。”
“萧先生,容我为您配好药,大约两小时拜读完后再给您答复。”
“好。”
五分钟很快溜去,少女的甜音由远及近传来。
“哪里有什么新花瓶?”
“哼,萧砚丞分明是骗我的!”
宋暮阮回到卧房,第一声就是对自家先生的嘟囔。
“老程和小绵,我都问过了,根本没有花瓶。”
成嵩收起手机,赶紧转过身,对这位传闻中的萧太太保持极度礼貌的微笑,毕竟——
他也是她痛诉的三十岁老人味一派。
宋暮阮浑然未觉他的百转心思,只顾着柔着声询问:“成医生,他怎么样?”
“太太,萧先生只是受凉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只需服下退烧药即可。”
“近几日请太太让萧先生注意作息,清淡饮食。如果要运动的话……”
成嵩顿了顿。
“请太太叮嘱先生,最好十一点之前结束。”
“做完立即洗热水澡,尽量不要再让寒气入体。”
宋暮阮认真地点了点头,乖学生的模样,还不忘拉上床头那位不听话的萧学长,一起听医嘱。
“萧病人,你听到了吗?”
掌心擒拢手机,萧砚丞看向床边的成嵩,纠正他的用词。
“成嵩,关于冷水澡这事,不是我家太太的错。”
“!”
宋暮阮水灵灵地瞪去。
萧砚丞扬了扬唇,眉梢毫不掩饰的挑衅。
成嵩看二人眉来眼去,似乎又要天雷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