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怎么会跟她认识呢?”
其实沉鸢早在心里理过时间线,做过一些设想。
按陆戾天所说,他那年跟黄凯来G大球场打篮球时,明明是对她来电来着……两个月后,黄凯的某位开着GTR的朋友到女生宿舍楼底下找黄龄丽告白,结果没蹲到人,讪讪离开,可那天黄龄丽明明出现在了宿舍搬行李......又过了几天,学校爆出了黄龄丽网恋诈骗的新闻。
陆戾天刚好有台同款车,黄龄丽网恋时偏偏用的又是她的照片,她很难不把二者关联到一起。
虽然胡琦向黄凯打探过黄龄丽的诈骗对象是否是他朋友,黄凯明确否认了,但也不排除是为了帮好友挽尊才拒绝承认的。
陆戾天道,“黄龄丽找了那天球场上一块儿打球的男生帮忙,要了我的微信号。”
“所以那个……被她找各种理由骗了钱的人是你吗?不是别的人吧?”沉鸢小心翼翼地提问。
“嗯。”他平稳的语气难得有了波动,“但我当时一直以为她是你。”
那会儿他明确指着有沉鸢的合照问过黄龄丽,黄龄丽也明确地给他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后来还主动发过几张“自拍照”给他卖萌撒娇。
不知道为什么,沉鸢听到陆戾天跟黄龄丽相处细节,内心吃味之余,竟又觉得恶心反胃。
她的颅内剧场开始不受控地进行起了艺术加工,脑补着他跟黄龄丽亲昵腻歪的日常互动,头一次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一丝厌烦抵触的情绪。
尽管他也是受害者,他本身也是无辜的,可她精神层面的白细胞已经开始异样增殖,疯狂吞噬起了她的理性因子。
这时的沉鸢没有认识到她有些情感洁癖,还容易把人往坏了想。
就像当初得知刘思宇出轨一样,因为对另一半的感情纯度有着极高的要求,一旦发现对方的爱掺了杂质,她便会快速做出断舍离的反应。
童年和青少年时期过分缺乏的安全感,使她把爱情里的绝对排他性视为是否继续亲密关系的硬性指标。
她不禁把陆戾天跟刘思宇的人品行为混为一谈。
沉鸢心里酸胀胀的,“可是你后来应该也喜欢上了她的性格吧,我并不觉得单凭我们在学校的匆匆一面,就能让你心甘情愿付出那么多。”
“你还记得你大三那年吗?”似是觉察到沉鸢忽然的冷淡,陆戾天静静直视起她的眼睛,“五月十八号那天,你在G大本部东后门后面救了一位倒地不起的老人。”
沉鸢略作回忆,随后眉梢一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跟老爷爷认识?”
二人谈话间,服务生进了包厢,将黑虎虾炖饭端了进来。
待服务生离开,陆戾天挤出淡淡笑容,“他是我爷爷。我看了警方提供的监控,也从视频中看到了你。之前你问我什么时候注意到你的,我说在你注意到我之前,其实指的就是看视频那天。”
“天啊,怎么这么巧……”
陆戾天闷笑一声,这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不巧,他们能认识从来都不是巧合。
沉鸢刚才还准备封心锁爱,现在又不禁软和动摇,她强自摇摇头,语气温柔但依旧不依不饶,“但你也没有否认你后来喜欢上了她。”
陆戾天保持着诚实辩白的节奏,“如果你在四年前就问我这个问题,我可能没法回答你,因为被骗的事情才发生,我置身其中,很难客观地梳理情绪,整理结论。经过这些年时间推移,这段经历在回忆里慢慢沉淀,我的感受才得以完整。我必须承认,我跟她在网络上频繁地聊天确实产生过恋爱的错觉。但我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对黄龄丽有好感,那也是建立在以为她是你的基础上。不然得知真相那一刻我不会报警。”
陆戾天希望沉鸢明白,如果她在他心里的印象分是100,那黄龄丽在冒充她期间,就是在不断地消耗这份恩情。
黄龄丽刷着沉鸢的信用名片,一点点透支沉鸢在他心里的好感额度。
还好,最后盗刷信用卡的事迹败露了,恢复了她本人的形象分和信誉值。
陆戾天说话时,一直看着沉鸢的眼睛。
那是一种很平静温和的眼神,却足够深沉有力量。
沉鸢心里竖起的芒刺渐渐被捋平,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冒犯人,他或许也正忍着难堪,她有些内疚道,“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
他疏朗一笑,“又不是没长嘴,有误会当然要尽早解释。”
沉鸢避开了他的视线,摸摸鼻子,“怎么还不上菜啊。”
“我去催一下。”
陆戾天正要起身,侍者就推着餐车进来了。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服务员贯彻起无微不至的微笑服务,见客人还没有动筷子,便主动帮忙把虾和饭搅动均匀,一碗一碗地盛饭。
“那我开动啦。”沉鸢夹了一块裹着葱香的溪鳗肉,慢慢品尝起来,“嗯~不错,好吃到灵魂战栗。”
别说,他还真会推荐,点菜就没踩过雷。
听她满意地赞叹,陆戾天也感到一阵满足,“慢慢吃,小心烫。”
沉鸢点点头,忽然慰问起老爷子,“你爷爷这几年身体还好吗?”
“身子骨挺硬朗的。”
“那就好。”她又夹了一块啫啫煲里的牛小排,藤椒的辛麻很快绵延至口腔,待食物慢悠悠咀嚼完了,沉鸢才继续道,“对了,爷爷平时跟你爸妈一起住吗?”
“没有。我父亲很早以前去世了,母亲后来再婚了,爷爷呢一个人住,跟黄凯的外公是邻居关系,平时互相照应。”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沉鸢担心触及他的伤心事。
“这有什么。”陆戾天早已接受了父亲离世的事实,再提起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释怀。“你父母呢?也住南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