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天空晴朗无云，空气中吹着海边飘来的风。
谭止应景穿了件白色衬衫搭配蓝灰色长裤，头发也扎了个半马尾，看起来很有精神。
知道谭止要来，叶雯早早就让护工切了果盘和糕点，拿掉窗台焉了的花，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谭止就如他手里的黄玫瑰，叶雯喜爱有加。
“阿姨。”
“来啦，快快，坐这儿。”
谭止把鲜花插进窗台的花瓶中，来到叶雯床边的椅子坐下。
叶雯认认真真打量他上下，拉住他的手，“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生怕那些坏消息影响到你。”
“坏消息？您指的是…我和筂老师被拍到的事情？”
“筂老师？”叶雯拍拍他的手，说：“这样叫也太生疏啦，以后叫他小筂就好了。”
叶雯试探性地问他：“怎么，不好意思这样叫？”
谭止回答：“没有的，阿姨，只是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不好改口。”
“那就好，那就好，来，吃水果。”
“谢谢阿姨。”
叶雯把果盘端给谭止，又忽而想起前几天的新闻。她平时没事就爱跟着小年轻们一样刷刷微博，看看短视频，因此对空亦筂隔三差五传出来的绯闻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也都不是真的。
然而前几天在热搜刷到了谭止时，她反而心揪起来。再看着营销号曝光他的照片，对他的身世经历胡编乱造，让她情绪都变得不稳定了，一度胸闷气短，差点没把医护吓死。
叶雯看着谭止吃水果，脸上一片慈爱。这孩子她怎么看怎么喜欢，自家那筂小子眼光还真是不错。
“小谭，平时都做些什么呢？”叶雯问。
谭止咽下苹果，回答：“更新小说的时候，每天一整天都在写，完结后闲下来，就出远门旅游，平时锻炼锻炼身体，还有睡觉。”
“锻炼身体啊，这个好。我跟你说，小筂平时要拍戏，很注意身材，健身很有经验，你没事可以让他带你锻炼锻炼。”
谭止点头：“好的。”
“我听小筂说你还挺挑食，不吃芹菜；不吃内脏；吃肉也不吃肥肉；平时这些都是他帮你吃掉的。”
“…是这样的。”
“那你让他给你做饭吧，他啊，厨艺好着呢。”
“…好，我回头向他请教请教。”
“哦对了，听说你还养了猫。”
谭止点头。
“他也养了只小狗，胖嘟嘟的，你们俩要一起生活，那猫狗双全了。”
“……”
谭止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聊着聊着，就总感觉叶雯在有心地把他和空亦筂聊到一起。他倒是不讨厌，毕竟和叶雯聊天让他感觉很舒适，换做以前他肯定能完美接下叶雯的话。
但经历了昨夜的吻后，一提到空亦筂，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就是暖黄的灯光下，他亲上来的那个瞬间。
于是和叶雯的交流，相比以前，多了些局促。
要是她知道面前的人和她儿子接过吻，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么友善且亲切。
两人聊了一会儿，叶雯又因那些被曝光的照片，问到谭止的学生时期；再到和他分享空亦筂小时候调皮被打屁股；小学去河边洗澡差点溺水；上了高中经常打零工帮家里还补贴家用……
时间不经聊，聊着聊着，天就黑了。
“叶阿姨，吃晚饭啦。”
年轻的护工妹妹推来叶雯的营养餐，摆在桌上。“按照您的要求，准备了二人份。”
叶雯看看窗外的天，“都这么晚了？”
“是啊，快七点了。”护工摆好饭菜，“吃完放在推车里，我晚点来收拾，今晚开始就不打点滴了，明天再观察一天状态，没问题您就可以出院了。”
“好，辛苦了，小林。”
“不客气。”
护工离开，叶雯让谭止和她一起吃饭。
她夹了块鸡肉给谭止，“这医院的营养餐做得很好吃，鸡肉不柴，你尝尝。”又从汤罐里夹了块排骨，“这排骨汤你吃过，是不是味道很鲜？”
“谢谢阿姨。”谭止拿碗接过叶雯夹的菜，“我自己来就好，您太照顾我了。”
叶雯笑笑说：“不过这些小筂都会做，等我出院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回家里，让他给我们做满满一桌，保证你吃个够。”
谭止咬了口排骨汤里的白萝卜，点头：“…嗯。”
吃完饭，叶雯不舍得谭止走，又留他下来聊天，这一聊就聊到了很晚。她太久没有和谁这么好好地说过话了，空亦筂拍戏忙，虽然也会抽空来看她，但每次都待不久，总是聊着聊着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空亦筂下午的拍摄主要是逯斯年第二世的内容——征战沙场的青年将军。打斗戏和骑马戏居多，一直拍到晚上九点多钟，一身灰尘。
回公寓洗了个澡后，他听到隔壁谭止的屋有动静，打开门却是谭熙芸。
谭熙芸受谭止嘱托，晚上帮他喂猫，喂着喂着又忍不住对动动“强制爱”了一番。
一人一猫你追我逃，最后动动跑累了，才不情愿地皱着小眉头，被谭熙芸抱在怀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没办法，比起荔枝和小小棉这类蓬松的长毛猫来说，毛短且厚实的金渐层看起来是要“肥美”一些。
抱了动动好一会儿，还窝在沙发刷了刷手机，谭熙芸这才准备离开，结果一开门就和空亦筂对上了眼。
“筂哥？你回来啦。”
空亦筂朝屋内看了眼，灯光昏暗，客厅没人，“谭老师呢？”
“谭老师在外面没回来啊，让我帮他喂小猫。”
空亦筂吃惊，“还没回来？”
“是啊，你不知道吗？”
“知道，她去医院看我妈了。”
“！”
谭熙芸张着嘴，大眼睛转了转，捂着脸：“这是…见家长了？”
空亦筂反手在她脑门敲了一记，“小聪明。”
“明明是筂哥喜欢得太明显了。”
明显吗？
也是该明显一点了。
空亦筂说：“我去医院接他。”
“那你得小心些记者。”
“没事，”空亦筂回屋拿上外套和帽子口罩，“我借公寓的车。”
来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快十点半，已经关了不少灯，外面也没有人，只有大厅前台还在值班。
空亦筂上楼，站在叶雯病房门口推开门的时候，谭止还在和她有说有笑，甚至没注意到门口有人。
“哟，这是有多少话说不完呢？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对话被打断，病房里的两人抬头看向门口，只见大门打开，空亦筂抱着手靠在门框边。
“你怎么来了？”叶雯问。
“我怎么不能来？”空亦筂进来关上门，走到谭止旁边，“我来接我们家谭老师。”
谭止愣了愣，低下了头。
叶雯轻哼一声：“小谭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不要脸。”
空亦筂笑笑，对叶雯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谭止说：“谭老师，该回去了，十点多钟了。”
谭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是挺晚了，那阿姨…”
“回去吧。”叶雯拍拍他的手，“剩下的，等我出院后再聊。”
谭止起身，空亦筂注意到窗台花瓶里的黄玫瑰，问他：“那黄玫瑰，你带来的？”
“嗯，你说阿姨喜欢，我就在路上买了。总不能…空手来。”
空亦筂回头看叶雯，叶雯一脸小得意的表情。他点点头，拿起沙发上谭止的包，对叶雯说：“我们走了。”
谭止也回头：“阿姨，我们走了，改天再来陪你。”
叶雯摆摆手，“回去吧，路上开慢点儿。”
公寓的天蓝色小车行驶在肃穆的高楼大厦间。车内，谭止渐渐困倦，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这种小车没有空调，关窗过于闷，开车灌进来的风又有些凉。
空亦筂开了驾驶座这边的窗，让风不至于一直对着谭止吹，又将外套脱下来给谭止盖上。谭止半眯着眨眨眼，很快睡过去。
谭止是被空亦筂叫醒的，醒来时在地下车库。
他揉揉眼睛，问：“到了吗？”
“到了。”
两人下了车。
一路上，谭止都披着空亦筂的外套，回到两人房门口，才将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空亦筂接过外套，问：“你和我妈都聊了些什么？聊这么晚。”
谭止吸吸鼻子，看着他说：“阿姨可是跟我说了你小时候的好多事情，包括你的很多小秘密。”
“是么？”
“嗯。”
两人站在门口，空亦筂问：“那都有哪些小秘密？”
“可多了。”
谭止说：“阿姨说你小时候特别调皮，犯了错被叔叔打屁股，结果你边提裤子边逃跑，追都追不上。”
空亦筂笑笑，“确实。还有呢？”
“还说…你和小伙伴去摘人家桃子，被狗追，逃跑翻墙结果摔断了腿。”
“没错，是有这件事。不过后来被我妈揪着耳朵上门给人家道歉了。”空亦筂感叹道：“为了两颗没熟透的桃子，倒是吃了不少苦。”
“还有呢？”
谭止低头想了想，“不过阿姨还说了，你也很懂事，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去打零工，补贴家用。”
“毕竟家里的父亲不在了，只靠母亲一个人扛起整个家，她太劳累了。”
空亦筂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说道：“当时很多商户是不收没成年的学生的，所以我只能去一些价钱低、不太正规的地方赚钱。这么多年了，一转眼我都要30岁了。”
谭止觉得他和空亦筂某些方面挺像的，一个没爸一个没妈；还是个小少年就开始想着怎么赚钱；一个赚给家里补贴生活；一个赚给家里治病。
或许这就是他一开始就对空亦筂很有好感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谭止忽然想起了什么，抿嘴放低声音：“阿姨还说了…你小时候很喜欢隔壁的一个小男孩儿，觉得他白白的，长得很可爱，所以当他和家里搬走时，你还哭了好几天。”
说完谭止就看着空亦筂。
空亦筂突然愣住，他原本都快不记得这件事了，听谭止这么一说才模模糊糊想起一些记忆片段。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谭止说起这件事时，语气有些怪怪的——有点像在闹别扭的意思。他和谭止对视，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点点不悦的小情绪。
他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空亦筂靠近他，两人气息交织。
谭止退后了一步。
“我都快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空亦筂说：“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谭止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似乎有些不正常，连忙深呼吸调整过来，说：“我…也有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很正常。”
“嗯，很正常。”
空亦筂帮他捋了捋衬衫衣领，说：“很晚了。”
很晚了，该睡觉了。
“是啊，很晚了。”谭止说：“那…晚安？”
“等一下。”
谭止欲转身，空亦筂叫住他。
“可以抱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