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Y NEW YEAR!阵酱!让聪明的欧尼酱猜猜我可爱的欧豆豆在什么地方!”
“请容我拒绝。”黑泽阵打断了百里慕的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起伏,“事实上,你可以直接看到我在哪里的吧。”
“啊可爱的欧豆豆没有给他亲爱的欧尼酱发挥的余地呢!”百里慕蹲在山头上,脚边还放着一个卖相相当差劲的信号增强装置,他抬头看着缅甸山林里没有工业污染群星璀璨的夜空,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所以说,你在在墨西哥干什么?”
“开疆拓土?”黑泽阵的语气不怎么确定,他不太在意道,“只不过马上就要失败而归了吧。”
黑衣组织最近想要和墨西哥境内的一处生物研究所合作,遭到了对方拒绝之后,企图走一走别的路子,然后两个月过去,进度依旧为零。
黑泽阵已经不想干了。
事实上,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已一开始计划的,做到黑衣组织高层然后借助黑衣组织的力量回莫斯科给父母报仇的计划完成无望。从这几年的深入了解,他越来越发现,这个见不得光的组织,比起在黑/道上呼风唤雨,它的主要目的更多的是生物化学研究,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反而是因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研究时产生的副产品罢了。
“我是对你的发展规划没有什么想要插手的地方啦!”百里慕扣着地上的石头,“如果需要我去捞你的话,第一时间跟我说哦。”
“哥哥很靠谱的哦,必定给你完好无损的捞出来。可爱的弟弟在遇到困境的时候来求助靠谱的哥哥一点也不丢人的嘛。”
黑泽阵:“……”
黑泽阵:决定了,我要当boss!
又双叒被挂了电话的百里慕噘嘴,一脚踢开刚才被他把玩了半天的石块,嘟嘟囔囔:“明明以前阵酱还会跟哥哥撒娇的!越来越不可爱了。”
给平宫切二那边发了消息,汇报了一下最新进展,百里慕抱起那个信号增强器,脚步悠闲地下山。
陈得闲又躺在柜台里看世界杯的重播,百里慕路过准备上楼的时候,听到他声音不大的哼了一声。
百里慕叹气,走过去敲了敲柜台的台面,语气有些无奈:“陈老板,你今年多大了,主动跟人搞冷战还要在人路过的时候挑衅一下,小学生才干这种事儿哦。”
陈得闲假装听不见,一副专注看世界杯的样子。
“……你不会要一直跟我怄气怄到过年吧,”百里慕试探道,“先说好,我过年的时候会包猪肉大葱和羊肉胡萝卜饺子的,你要是还这个态度我就不给你吃了。”
陈得闲匀了一个眼神给他:“北方人?”他翘着二郎腿晃了晃脚上的拖鞋,“我们四川过年吃汤圆,不吃饺子。”
百里慕:“……”
失策了。
百里慕干咳一声,“汤圆也行。”
陈得闲皱着眉,那双大小眼看着更凶了,“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他把电视机一关,周围一时安静下来。“你在找出海的海落因走私线?你想干什么,我应该有警告过你,少掺和金三角的这些事。”
百里慕脑子里回想了几圈最近接触的人,拉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你们这的蛇头生意也太杂了吧,人和粉他都要管啊?”
陈得闲也不意外百里慕能想到是从哪里走漏的风声,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微微眯起眼睛,“每天想来金三角发财的人数都数不清,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人我点都不想点,”他瞟了百里慕一眼,“我承认我一开始有些看走了眼,跟这些来白送腰子的人相比,你还算有点本事,但是。”
他笑了一下,用指尖掐灭了燃烧过半的烟头。
“这里是金三角。”
是毒范天堂,犯罪者的温床,是村村寨寨空气中漂浮着的鸦骗烟雾,是街头倒地神志不清的瘾/君子,是炮火与硝烟弥漫的山川丘陵。
“当然。”百里慕微笑,“我来的就是金三角。”
——
陈得闲的老家在四川得荣,十岁的时候遇上地震加泥石流,逃难时跟家人走散了,又在大山里迷了路,不知道是走运还是不走运,一路流浪到了云南,遇到一个蛇头把他拐了,卖到了缅甸。那个蛇头是个瘾大的,刚落脚掸邦就想爽一把,没控制好量,给自己抽死了,那一批被他拐卖的几个小孩里几个胆大的趁机偷跑了出来,其中就有陈得闲。
死里逃生保住自己腰子的陈得闲遇见了来掸邦奔丧的罗老太(死的是她儿子的亲爹,但不是她老公),看到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陈得闲,一时恻隐,把他带回了仰光。
在仰光住了一年多,养好了陈得闲那因为流浪和偷渡虐待而千疮百孔的身体后,罗老太征求了陈得闲的意愿,托要回广东的老乡带着陈得闲一起回国,于是时隔将近两年,陈得闲再次回到了他曾生长十年的家。
曾经的小山村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除了没有清理的已经完全坍塌的建筑物,再也没有东西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无论陈得闲怎么辗转打听,得到的都是没见过陈家任何一个人的消息。
那年冬天,还不到13岁的陈得闲孤身一人返回了掸邦,成了金三角无数瘦的皮包骨头的年少劳工中的一员。
等罗老太知道的时候,陈得闲手底下都有几个由他指挥的小弟了。
罗老太年轻的时候是被卖到缅甸的,过了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后靠着给一个小头目生了个孩子脱身,可能是因为孩子父亲吸毒吸毁了身子(所以多年无子),那个孩子从小就身体不好,没活过七岁就夭折了。
罗老太被赶了出来,之后跟了一个这些年认识的退伍的英国军人,两人还生了一个孩子,比陈得闲大一岁。
英国军人结过婚,老婆在英国,罗老太对他而言连可能连情人都算不上,稀里糊涂的过了几年,因为英国军人决定回国,以后大概不会再来缅甸了,所以给了罗老太一笔钱,把她和孩子送到了相对太平点的仰光。
但是,要不说命运这玩意难捉摸呢,回国五年的英国军人因为生意难得又来缅甸,就在当地火拼中受了伤,因为只是小伤口一开始也没有在意,等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人已经要不行了,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在缅甸还有个孩子,于是托人把罗老太叫来了。
陈得闲是后来相处的很多年中陆陆续续知道这些故事的,他虽然叫罗老太是“仰光唐人街的赌棍老太婆”,但是在他心里,对方是犹如他母亲一般的存在。
不过掸邦这种地方,你跟一个人关系太好了,说不定反而会成为对方的催命符。
所以这样就很好。
陈得闲看了一眼这个来历不明的‘混血儿’,呼出口腔中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