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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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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结束的比较早。

《独山中记事》拍了小半年,大多数人的戏份早就提前结束,只有和最终戏份情节联系的最紧密的人才留到最后。

尹一孟的先前拍摄的一部电影即将上映,她要赶晚上的飞机回北京。饭桌上简单吃了几口,酒也没喝多少,就把导演送走。钟心和毕秋时提议去唱歌,一行兴致未尽的人便被这两人拉走。萌萌嘀嘀咕咕想要唱POCKET的新歌,被路莹塞到钟心的车上,何刘大病初愈想要一展歌喉,也被陈越鸣打包扔进毕秋时怀里。

“我还得给你开车呢哥!”何刘挣扎着说出一句。

“我没喝酒,”陈越鸣冷漠地对他摆手,“可以自己开。”

“那你……”何刘磨磨蹭蹭最后来了一句,“照顾好我莹姐。”

陈越鸣:“。”

路莹今晚很沉默,熟悉她的都知道她这会儿还在情绪里,哪怕是宴会上热热闹闹的气氛也不能感染她分毫。

陈越鸣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人看在身边,告别后把她带上车,往她家的方向开。

夜路上车很少,路灯一盏一盏地过,两人面上偶尔被错落的光影闪过,留下一个清晰的剪影,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不舒服?”

等红灯的时候,陈越鸣看向副驾。

路莹今天喝的不多,路上也没什么颠簸,照理说不至于叫她难受。

她摇摇头。

信号灯颜色转变,陈越鸣松手刹的时候瞥见路莹的动作,像是在擦眼泪。

他把纸巾盒放到两人中间,打开了音乐,音量调低。

恰好切换到经典老歌《刻不容缓》。

陈越鸣听到那句“拖一拖等一等”自嘲似的摇摇头。

路莹的歌单里少有粤语,她除了旋律什么都听不明白。但她还是想起很多年以前陈越鸣唱过的那一首《分分钟需要你》。

他从来都是个真诚又热烈的人。

是她的纠结和拧巴,在不该果断时决然,又在应该下定决心的时候犹豫。

她这样的人本该一事无成,饱尝错过的遗恨。

但上天眷顾,她遇到的人是陈越鸣。

“……终于知表白刻不容缓”

歌曲结束,路莹突然开口,“咱们出去走走吧。”

陈越鸣只是看了她一眼,旋即打转向灯变道,把车子开到附近一处广场。

白天喧闹的人声消失不见,夜的黑沾染潮气,空旷的寂静中偶尔掺杂一两声远处车子驶过的轰鸣,让人有种陌生的抽离感,仿佛已经穿越到末世,在既定的毁灭中艰难地生存着。

路莹呼吸了一口夜晚的潮气。

她的心此刻就觉得艰难。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点太矫情,但我真的很害怕分别,尤其是像《独山》这样的,持续时间这么长的项目,”路莹下车的时候说,“这些年我的工作和生活节奏很相像,没有一刻安定下来,每当我刚刚对某种状产生习惯的时候,就会即刻迎来告别。”

陈越鸣走过来锁了车子,“你今天情绪不好是因为这个。”

这本应该是个问句,但陈越鸣语气笃定。他早就看出来杀青后路莹虽然难过,但和在戏里时多少有些不同。

路莹点点头,她深呼吸了一下,胸腔被湿漉漉的潮气填满,只觉得更压抑,“想抽烟啊,陈越鸣。”

陈越鸣在他对面站定,闻言顿了一下,接着说,“在车上,去给你拿吧。”

路莹笑出来,“不是说要监督我戒烟吗?”

陈越鸣已经开锁,从副驾抽屉里摸出了路莹当时给他的那半盒烟和火机。

“没办法啊,”他关上车门,无奈地笑着,“很难拒绝你。”

路莹摸出一颗,抬眼看他,“这么严重?”

陈越鸣点头,“在你这,我底线很低。”

路莹笑着抿了下唇,眼神从陈越鸣眉宇间滑落到他手里的火机上,手指上抬,咬住了细长女士香烟的过滤嘴。

陈越鸣心领神会。

他噌地单手打开了金属打火机的上盖,打火轮摩擦,啪嗒一声,橙黄的火苗骤然窜上来。

路莹低了点头,陈越鸣微微躬身,另一只手护着火苗,点燃了她的烟尾。

烟头微微偏移,路莹深吸一口,转过头去吐出烟雾。

冒高的火焰被利落的盖灭,陈越鸣把火机收进自己衣兜里。

久违的辛辣味道刺|激得路莹眼眶湿润。

也许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件事已经不是她生活中的必需品,只是她还执着于多年生活养成的习惯,固执地认为自己还没有更改。

“谢谢你,”路莹说。

陈越鸣没有说话。

路莹看他笑了,“我又说谢谢了。”

“其实从沉浸在戏里到切换回正常的生活状态,谁都需要时间调整,”陈越鸣走近了点,“只是有的人调整的快一点,有的人意识到难过需要很长的时间——路莹,你不用为了这个而难受。”

路莹把夹烟的手离他远了点。

她嗯了一声,抬脚往广场里走去,陈越鸣便也跟上。

“分别是很常见的,”走了几步,路莹才说,“我难受是因为这一回有想留下的东西。”

陈越鸣低头看她,“你想留下什么?”

路莹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我有的时候觉得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别过头去转移话题,“如果再火一点的话,一定不敢在横店的大街上散步。”

她掸了掸烟灰,却没有再吸了。

陈越鸣看着她手上的那一点点火,好像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口以外,香烟在路莹手上变成了摆设。

“你现在也很火了,”陈越鸣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经常被拍,也被胡乱编排。”

路莹:“你讨厌吗?”

陈越鸣:“什么?”

路莹:“被拍。”

陈越鸣有些摸不着头脑,“很难有人喜欢吧?”

路莹:“……很麻烦的。”

陈越鸣:“什么?”

路莹:“和我在一起的话,被人编排些有的没的,很麻烦的。”

路莹忽然站定了,陈越鸣的心也随着她这一步路被定在了原地。

她手上的一点火没什么攻击力,却足够在陈越鸣心里点燃一整片荒芜太久的原野,只需电光火石的时间,整个胸膛都被烧穿,滚烫的血喷溅出来。

陈越鸣觉得嗓子里烟熏火燎的,好像吸烟的不是路莹而是他自己。

见他没什么反应,路莹径直走了三两步,把香烟按灭在垃圾桶上的熄烟盘里。还未转头,就发觉手腕被握住,有力、且滚烫。

“这些不足够劝退我,路莹,”陈越鸣说。

路莹几乎一回头就撞上他的胸膛。

他像是一座塔一样的矗立在道路的最中央,又像是遮天蔽日的龙卷风叫人无处可躲。

陈越鸣攥着路莹的手腕,他的眼睛紧盯着路莹的眼,“我知道开始一段关系和结束一个深有感情的项目一样难,但是路莹,也许你可以先跟我试试。”

陈越鸣的脑子被瞬间高涨的血压冲击得不太清醒,他只是凭借着本能组织语言,他的每一个字都比上一个更加沙哑,喉咙里燥得像是被烤出烟。

“试试和我一起走段路,我们可以不谈恋爱、不确认关系,只要你觉得安全,我可以一直在你伸手就能抓得到的地方,路莹,我——”

语无伦次的话被打断。

路莹一手深受桎梏,只好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陈越鸣的前襟,他浑身僵硬屈伸不得,路莹只好平地起跳窜上去,在他下唇上亲了一口。

说是亲,更像是砸。

陈越鸣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牙磕在自己唇上,尖锐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

“……路莹,”陈越鸣退开一步,攥着路莹的手也松开。

他的声音完全哑了,盯着路莹的眼睛里好像有火苗窜出来,“你现在是舒娘还是路莹?”

路莹上前一步,两手都拉上他的领子,终于把人拽弯了腰,她又一口亲陈越鸣唇畔,“不知道,”她话里带着笑,“分不清。”

他们用另一种身份拥抱过、吻过很多回,但那些或甜蜜或羞涩或决绝而缠绵的吻都不是路莹,这个横冲直撞又不讲道理的才是。

陈越鸣终于再压不住扬起的嘴角,一伸手就把人揽进怀里,“路莹。”

路莹被限制行动,趴在他怀里眨眼睛。

陈越鸣:“你这次不会在亲我之后跑掉吧?你这人有前科你知道吗?”

路莹眯着眼嗯了一声,“那你晚上去我家吧,看我明天会不会跑?”

陈越鸣不说话,只盯着她翕合的唇。

路莹:“或者把我的手机拿走?这样别人就找不到我了,最好咱们两个都关机,以防明天有什么不可抗力事件发生。”

陈越鸣:“这么有决心?”

“毕竟是陈越鸣啊,”路莹道,“被我狠狠辜负过的陈越鸣。我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改过,这一回咱们携手并进、风雨同……”

未说完的话吞没在唇齿之间。

多少次既定演绎中的欲说还休,汇聚成此刻再不掺假的热火。陈越鸣只轻吮她的唇缝,路莹便按捺不住要去咬他的舌。呼吸隐匿在柔缓又激烈的动作之间,纠缠的早不仅仅是相距太近的气息。

秋夜仍有鸣蝉,雾气在火热里消散的时间太短。

如果悸动可以从初遇的第一刹那开始累积,那么到今天刚好走向成年。

以后的故事还太远,从前的相爱已经像是一百年前,但你我呼吸交换的每一个秒钟,正是我们生命最鲜活的第一个时刻。最年轻的你和最年轻的我,吞噬掉无数恐惧和忧愁,此后再也没有残缺的灵魂。

在路莹门前陈越鸣落下今天的最后一个吻。

如果不是明天凌晨的通告,他很难拒绝路莹说留下的邀请。

陈越鸣:“明天回北京吗?”

路莹点点头,“你明天录的是《时光慢寻》最后一期吗?”

“倒数第二期,”陈越鸣说,“最后一期邀请你吧。”

路莹眼睛睁大了些,“陈老师现在这么有话语权?”

陈越鸣笑道,“是《未央宫》的宣传,我也刚收到通知,珊姐可能过两天就告诉你了。”

路莹嗯了一声,“那北京见吧。”

陈越鸣:“我周末回来,去接你吧。”

路莹一怔,“接我|干什么?”

陈越鸣笑而不语。

路莹脸上一红,明明刚才还说要陈越鸣留下来。

“来看太白,再认识一下汤圆,”陈越鸣伸手在路莹脑袋上胡乱抓了两下,“想什么呢?”

“……”路莹没什么力道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要是想的话,就留下来过夜,”陈越鸣凑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路莹被这句话震麻了半边身子。

“走了!”他放开门,走下几个楼梯。

“回去注意安全,”路莹摆摆手。

陈越鸣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早点睡。”

他留下一句话,在走廊里久久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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