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阴着一张脸:“你怎么会在这?”
林楚楚似笑非笑:“夫人这话说的好笑,我为何不能在这?”
她的眼神如刀锋盯着柳氏,“还是夫人早就知道,我应该在哪?”
众人面上疑惑,不知道柳氏和林楚楚在打着什么哑谜。
这时,房中突然传来男人低吼声,两人激烈的大战总算停歇了。
众人这才想起,房中还有对野鸳鸯呢!
不知为何,柳氏心中涌现一丝不好的预感,月儿呢?
月儿去哪了?为何这么久不见她的踪影?
她的脸上强扯出一个笑意,“今日让各位夫人见笑了,张嬷嬷,带夫人小姐们先去正堂吧,这里我来处理……”
众夫人虽然也想看看热闹,但这毕竟是丞相府的家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柳夫人这架势明显就是不想让她们多过问,所以才赶人。
丞相夫人的面子,众夫人当然不会不给,大家回转身子准备跟着张嬷嬷朝正堂走去时,林楚楚带着静秋趁乱往前几步站到房门口向内张望,然后仿佛看见什么了不得的景象,大声惊叹道:“天呐,那地上不是月儿妹妹的衣裳吗?”
说完她像是自觉失言,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语惊起千层浪!
本来已经要走的夫人小姐们被林楚楚的这句话震在当地,小声议论,有的夫人甚至又往这边走了几步,想看看林楚楚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氏的牙都要咬碎了,她恨恨的瞪着林楚楚,眼神中的凶光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楚楚慎言!此等关乎月儿名节之事,岂容你在这里胡乱攀咬?”
林楚楚像是被柳氏吓到,瑟缩了下脖子,“夫人,楚楚真的没有胡说,今日月儿妹妹真的是穿的那身衣裳,不信,夫人进去一看便是……”
周围的这些夫人小姐听到这些话也不走了,慢慢的又朝房门口聚集过来。
柳氏心下慌乱,刚想让人将林楚楚带下去,便听见房中林月儿呻吟一声,然后从床上慢慢爬起。
林月儿后脑勺有些疼,脑袋也晕乎乎的,身上也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生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掀开床幔,看见母亲站在房门前,她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母亲”,然后就要下床来,刚伸出一只脚,便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竟然不着寸缕,她吓得惊声尖叫——
“啊!”
她连忙抱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却发现床上还有一个男人,不是她的表哥柳临风又是谁?
“啊!”
林月儿再次尖叫着朝着床内侧躲去,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她和柳临风睡在一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氏听到林月儿那一声清晰的“母亲”以及看到林月儿身上青紫的痕迹便知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
柳氏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扶住,林楚楚对她笑得意味深长,“夫人,小心啊……”
柳氏突然紧紧的抓住林楚楚的胳膊,指甲都要嵌进林楚楚的肉里,她目眦尽裂,“是你!是你对不对?”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你害了月儿……”
林楚楚将抓在她胳膊上的柳氏的双手轻松掰开,满脸委屈,“夫人怎么能这样冤枉楚楚呢……”
她脸上笑意全收,将身子靠近柳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你!”
柳氏气极,举起手就要朝林楚楚脸上招呼。
“住手!”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众人纷纷行礼,“林相!”
林彦带着南山匆匆回到相府,本是百忙之中来参加林月儿的生辰宴,谁知一到相府,便听下人说主院出事了,他连忙过来查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柳如云高举着手要扇林楚楚巴掌。
众人纷纷给林相让路,林彦走到房门前,瞥了眼房中的情形,再看看气极的柳氏和一脸平静的林楚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已大概清晰。
即使山崩于前也依旧面不改色的林彦地对着各位宾客说道:“今日丞相府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改日必定携厚礼上门拜访……”
众人知道出了这事,今日这生辰宴是办不下去了,纷纷请辞。
*
丞相府正堂。
林彦高坐主位,满脸威严,柳氏坐在林彦的身边,眼睛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月儿和柳临风已经穿好衣服跪在堂前,林月儿看上去神色恍惚,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柳临风则是神色萎靡不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框上,眼睛浑浊不堪,一副被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柳毅坐在下方右侧,满脸皆是羞红和愤怒,他知道自己儿子不成器,喜欢沾花惹草,谁知道这次竟然将手伸到了月儿这里?
他该如何给林相和自己的妹妹交代?他如何得罪得起林相?
而柳临风的母亲脸上虽是难堪,心中却有些窃喜。当初柳氏找到她想撮合柳临风和林楚楚时,她已十分惊喜,能攀上丞相府这艘大船,柳临风何愁前程?如今林楚楚那头应是没什么希望了,可用林楚楚换得一个林月儿,那才是天上掉馅饼啊!
一个不受宠的相府嫡女,如何跟正当宠的林月儿相提并论?
林彦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众人,终于发话,“谁能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氏听到林彦这话,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她连忙起身跪在林月儿身边,声泪俱下,“相爷,你一定要为月儿做主啊,如今月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说着,柳氏转过头用手指着林楚楚,眼神如同毒蛇一般盯着她,“相爷,都是她,都是林楚楚,这一切都是她的计谋,是她毁了月儿……”
“我可怜的月儿啊……”柳氏抱着林月儿哀嚎。
林楚楚单独坐在下方左侧,正悠闲的喝着茶,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林彦的视线落在林楚楚身上,“楚楚,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楚楚放下茶杯,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回父亲的话,今日月儿妹妹的丫鬟不慎将茶水倒在我身上,月儿妹妹便说让我先在客房中歇息等着静秋给我送干净衣裳,结果我左等右等静秋都没来,料想她很少来主院这边,应该不认识路走岔了,便出去找了找,结果等我找到静秋换好衣裳回来,便看见客房外站了一堆人……后面的事情,便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林彦还没说话,柳氏先崩溃爆发,她慌不择言的说道:“你胡说!月儿明明是带你进的客房,今日躺在客房中的人本该是你,为何遭殃的却是月儿,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林楚楚抓住柳氏话中的漏洞,追问道:“月儿妹妹为何一定要带我去那间客房,还是她早知道待在那间客房中会发生什么?”
“至于月儿妹妹为何会待在房中……”林楚楚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我也很奇怪,当时月儿妹妹进房间不久,就说头有些晕沉,我担心她,便扶她去床上歇会,想着等找到静秋换好衣裳再回来叫醒月儿,结果……”
她突然恍悟,“难道是熏香导致的月儿妹妹晕迷?”
林彦:“熏香?”
林楚楚点点头,“对,那间房中点了很浓郁的熏香……”
柳氏听到“熏香”一词,神色一变,她赶忙说道:“什么熏香?我看都是你的一派胡言,林楚楚,我没想到你为了陷害自己的妹妹,连这种谎言也编的出口,相爷,你一定要为月儿做主啊……”
林楚楚见柳氏死到临头还要倒打一耙,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做声色,“是真是假,父亲派人一验便知。”
林彦朝身后的南山使了个眼色,南山点点头便出了中堂。
片刻后,南山回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盒中,熏香已经燃尽,盒中装的是一些香灰。
南山禀告林彦:“回相爷,客房中的熏香确实有问题,此香中添加有极为猛烈的□□,闻之片刻后即会神智不清,做出男女本能之事……”
林彦一拍桌子,“柳氏,你来说说!这熏香从何而来?为何会在主院客房出现?”
他平日政事繁忙,后院之事全交给柳氏打理,这些年在柳氏的照料下也没出什么大岔子,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后院何时居然有了这等腌臜之物,还害了他的女儿。
眼见事情败露,柳氏却还想狡辩,她哭着膝行上前,抱住林彦的腿,“熏香是我让人放的,但□□一事妾身并不知情啊!我如何会用这样的东西害自己的女儿……况且,月儿跟楚楚同在一个房中,为何中招的会是月儿,楚楚却没事,请相爷明鉴啊……”
林楚楚见柳氏还在垂死挣扎,对林彦说道:“父亲,既然夫人说不知情,那不若找那个往我身上倒水、又引众人前来客房观看的丫鬟前来,她既在中间穿针引线,想必对事情的真相知之甚深,一问便知。”
林彦点点头,让人将那个丫鬟带上来。
“至于夫人所疑惑的我为何没事……”林楚楚从衣领中提起一个珍珠类的挂坠,“这是母亲当年留给我的避毒珠,想来我能在此事中躲过一劫,不受催情香干扰,多亏母亲保佑……”
林彦听见林楚楚提起她的母亲,心中一动,他已多年没有听人提起过秦无霜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恍眼,已过去近十年。
丫鬟很快便被人带上来,她战战兢兢的跪在堂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林彦:“你就是往楚楚身上倒水的丫鬟?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一说来……”
丫鬟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柳氏,然后小声地说道:“奴婢只是不小心将茶水打倒在大小姐身上,其余的事情,奴婢不知……”
林楚楚:“你叫夜莺对吧?据我所知你是主院的粗使丫鬟,家中还有个身患重病的父亲,前些日子你将父亲带往长安第一医铺看诊,按你的月银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你的那些银钱从何而来?”
夜莺的头上开始冒起虚汗,“这……是,是奴婢卖了身上的首饰凑的银钱……”
林楚楚冷喝道:“还在胡说!你家境清寒,从小便被父亲卖入相府为奴,赚得一点月钱便给家中寄去,你是如何能买得起首饰,又变卖首饰换钱?”
丫鬟无话可说,只一个劲的磕头饶命。
林楚楚蹲下身子循循诱导,“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你之前做过的事情,本小姐便可以既往不咎,你的父亲,我也会请最好的大夫为他医治……”
丫鬟听到这话有些犹豫,心底纠结片刻,抬头看了柳氏一眼,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咬咬牙闭上眼睛说道:“是夫人!是夫人叫奴婢做的……”
柳氏身边的张嬷嬷听见丫鬟咬出来柳氏,上前就要给丫鬟一巴掌,“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夫人?”却被静秋牢牢制住,语气嘲讽,声音冷冷,“这里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丫鬟鼓起勇气,将这件事情全盘托出,“是夫人和二小姐让奴婢在生辰宴这天,将茶水倒在大小姐的身上,然后二小姐以换衣为由将大小姐引到下有催情香的客房中,等柳公子进去和大小姐生米煮成熟饭后,再让奴婢引众位夫人前来,让大小姐失节之事传的众人皆知,这样大小姐不仅名声尽毁,也不得不嫁给柳公子了……”
堂中众人除了林月儿、柳临风、柳氏等知情人,其余人皆大惊失色。
什么?
原来这一切竟是柳夫人和林月儿的计谋,目的居然是为了陷害林楚楚,想让她身败名裂?
柳氏听到夜莺的一番话,身子一晃,脸色惨白,她斥责夜莺,“一派胡言!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又抱紧林彦的双腿,眼神惊慌,不住的摇头,“相爷!妾身没有!你相信妾身……都是这该死的贱婢听信旁人来污蔑我……妾身真的没有啊……”
林彦冷冷的俯视柳氏,突然站起身来将柳氏踢开,“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来人,将柳氏关进东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相见!”
“至于林月儿”林彦看了眼跪在地上、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神色恍惚不发一言像丢了魂似的林月儿,眼神厌恶,“咎由自取!”
他对堂下的柳毅及其夫人说道:“他们二人既有肌肤之亲,便找个近期的良辰吉日,把事情办一办吧,别拖出了人命,我相府丢不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