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塔中，江彦褪下手链，递给洛川宁。

“省过场动画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次经历江彦多了份从容，可心头疑惑依旧无法散去。

正常进塔后需要自己选择关卡，每一层都会有不同的牌匾，没有提示，只能随机挑选。成功通关后牌匾翻转，出现提示，才可有意识选择。

这两次与顾雨霖一同进塔，不仅不需要选择牌匾，甚至是眨眼功夫便进入关卡。

“你问这个是好奇，还是——为了特调局？”

乔芊芊凭空出现，靛青色口袋裙，可爱的娃娃领显得学生气十足，与洛川宁初次见面时一样，扎着双麻花辫。

“洛哥，又见面啦！”

江彦被抓个正着有些尴尬，他揉起鼻尖，“是我好奇，今天进塔的一切都不会上报。”

乔芊芊看向洛川宁，“这样可以吗？”

“可以。”洛川宁见顾雨霖饶有兴趣看过来，忙解释说，“我们现在属于第七处，有专属保密协议。”

“诶？”顾雨霖伞尖点了下地面，“是这样吗？”

洛川宁笃定，“嗯。”

顾雨霖问江彦：“你想省过场动画？”

江彦摇头。

他学会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乔芊芊：“算你聪明。”

有风刮过，头顶树梢被吹动，发出声响。

江彦仰起头，这树郁郁葱葱，看起来正像春夏时节，可这风吹过，他露出的脚腕突然有点冷。

他们四人站在一座学校门前，大理石的门头上挂着金色浮雕字体，第一中学。

“为什么选在这里？”洛川宁问。

洛川宁和江彦平时无事时关注玩家论坛，看见

第一中学，立刻联想到第四层新出没多久的关卡。

玩家论坛上有不少讨论，目前过关的玩家不多，都是排行榜上有名的高玩。高玩不爱发帖，没什么公开情报。

这是乔芊芊成为寒江雪会员的第一关，势必受到玩家论坛的瞩目。

她平时混迹在第一层，骤然拔高难度，又是没什么攻略的新关卡，对她有些强人所难。

顾雨霖看向乔芊芊，“问她。”

乔芊芊讪笑着挠头，“大小姐让我随便选，我正好看他们说这关闹鬼，我就好奇——”

江彦：“你胆子挺大。”

“这里可是真鬼！”乔芊芊瞪大眼睛，“我之前见到的都是假鬼好不好。”

洛川宁不由想起她之前见假鬼的样子，有点担心接下来的情况。

乔芊芊对上他的目光，躲在顾雨霖身后，“那个……反正有大小姐在嘛！”

“嗯。”

乔芊芊没想到顾雨霖会应声， “大小姐，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这里我第一次来。”顾雨霖说，“不过，肯定不会把你带进沟里去。”

“啊？”

不等乔芊芊再说什么，顾雨霖撑开小洋伞走进学校大门。

这所学校入门处是座小型广场，迎面一栋小楼，左右分别是布告栏与露天车棚。

布局看着与寻常近代学校没有区别，可站在小广场上，总有股冷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广场中央已经有不少玩家集聚，瞧见顾雨霖四人，讨论声戛然而止。

玩家论坛对所有玩家开放，却不是完全开放。

前三层的新人玩家在玩家论坛能探索的区域不多，只有四层以上老玩家纵观全貌，他们也可以设置帖子浏览权限，不允许新人玩家参与讨论。

真真假假的混杂情报里，有一条只被高等级的老玩家们知晓。

乔芊芊小步追着顾雨霖进校园，迎面是齐刷刷的目光。

她小声问顾雨霖，“认识？”

“不认识。”

顾雨霖刚否认，对面领头的男人大声道：“前辈好！”

其他人陆陆续续跟着开口，“前辈好！”

巴比伦塔内遇见大佬必须问好。

没准大佬心情好，会带他们通关。

哪怕大佬心情不好，看在他们礼貌的份上也会伸手拉一把。

无论如何，稳赚不亏。

至于大佬是谁。

只要不是傻子，老玩家们都能看出来。

有几个傻乎乎的新玩家不明所以，偷偷问身边熟人。

“她是谁啊？”

也有反应快的新人跟着喊，“前辈好！”

然后低声提醒，“这副打扮，还能是谁？”

有人不服气，“万一是有人装的呢？”

“就算是假的，喊一嗓子亏不到哪去。”

洛川宁和江彦赶到，他们挡在前面，交换过眼神。

带头喊人的蓝衣老玩家以及他身边四人是无可救药公会的成员。

这家公会平时混迹于第四层，将巴比伦塔当做任性沉沦的玩乐场所，成员数量不少，公会排名前五十，也算小有名气。

特调局做过调查，曾将无可救药公会列入需要关注的黄色名单里，后来发现这家公会性质偏向自娱自乐，破坏力不大，这才撤销关注。

洛川宁和江彦对视的一眼，并非是因为他们。

无可救药公会右侧，站在宣传栏前的三人神态自若，左胸前别着公羊角形状的徽章。

这三人视线没离过顾雨霖，看乔芊芊的目光更是不怀好意。

特调局的内部名单里，他们属于第三圣殿。

他们并非有级别的公会，只是自发形成的玩家组织。有着奇怪的信仰，从不与异教徒来往，在玩家论坛上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特调局仅有的内部记录提醒实习生不要在这家公会面前提起巴比伦塔神祇相关。

联系顾雨霖的神秘身份，洛川宁和江彦不免担忧。

见对面人群骚动，乔芊芊乐不可支，“这不是认识嘛～”

顾雨霖耸肩，“高看我了。”

有人认出乔芊芊，迎面打量的目光变多，越发肆无忌惮。

乔芊芊不爽，“看什么看！”

她音量高，轻松盖过在场众人的窃窃私语，甚至惊起枝头鸟雀，纷纷扑扇翅膀飞走。

乌鸦叫声为萧索的广场增添几分阴暗气息，人群不再出声讨论，霎时间万籁俱寂。

这寂静来的不合时宜。

乔芊芊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惧意，朝顾雨霖身边蹭了一步。

不止她，在场玩家也察觉到令人不适的气息，警惕地朝小楼方向看去。

这小楼建的很漂亮。

门头是曾经一段时间疯狂流行的欧式大理石罗马柱，两边摆着莲花座造型的大理石花盆，栽种着粉色的虞美人。

除了突出的石柱造型和主体梁柱是白色，裸露的墙壁反而涂满黑色墙漆，满是难言的压抑感。

小楼圆形拱门中走出一名穿粉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他走路姿势透着诡异，关节僵直像是没上够发条的机器，面上蒙了一层灰白，带有死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他抱着黑色文件夹在玩家面前站定，不含温度的视线扫过众人，“刚刚是谁在这大声嚷嚷？”

声音嘶哑，声带仿佛被扯裂过。

他的问题无人应答。

中年男人继续说道：“一中欢迎外校生前来交流，不欢迎没礼貌的人。既然你们来了一中，期末考结束前的交流期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

有人问：“能讲讲这里的规矩吗？”

中年男人高傲地抬起头，“校规挂在一楼大厅，自己看。”

众人纷纷看向前方小楼，这个距离除非是鹰眼，正常人连校规两个字都找不到。

又有人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中年男人翻开怀里的黑色文件夹，取出一沓卡片，“你们被分配到了高二理科班，学生证在这里。”

玩家们领完学生证，他说：“参加考试、体测、进出宿舍、食堂用餐，等等，这些活动都需要学生证。你们记住，什么都可以丢，学生证不能丢。”

npc如此强调，玩家们面上多了几分郑重。

乔芊芊看完自己手上塑料小卡片，迅速塞进裙子口袋里。

她拉上口袋拉链，低声说：“我在三班，学号是48号，你们呢？”

顾雨霖捏起学生证一角，“一班，1号。”

洛川宁说：“三班，37号。”

江彦说：“三班，36号。”

听到洛川宁和江彦的班级与学号，顾雨霖将卡片端头抵在下巴上，“啊～”

她转而看向人群，不知发现了什么，兴致勃勃。

乔芊芊眼眸一亮，“大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洛川宁和江彦在报完学号之后，也差不多弄明白原委。

与顾雨霖的松弛不同，他们神经处于紧绷状态。

乔芊芊抬手在洛川宁眼前晃，打断他警惕对面玩家，“洛哥，给我解释解释呗？”

洛川宁将自己的学生证收起，“这里一共48名玩家。”

瞬间，乔芊芊手脚发麻。

一共48人，她排尾大小姐排首。

不动脑子想也明白，学号顺序是按玩家排名。

她欲哭无泪，“大小姐？”

她没有注意，江彦困惑地看了眼洛川宁。

“没事。”顾雨霖拍拍她的肩膀，“在这里你的年纪最接近高中生，马上期末考，肯定你最厉害。”

“那这里的期末考，能跟外面一样吗？”

“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拍拍手，示意玩家们收起注意，“好了，快上课了。你们记住，上课不允许迟到。”

“迟到会怎么样？”

“怎么样？”中年男人轻蔑开口，“当然是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