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声，洗刷干净的石板上火腿肠冒出馋人的香气。
旁边摆着新鲜采摘的香蕉，烤出了漂亮的焦糖色。
这香蕉是柏哥的人找到，为了表达善意特地送过来的。
陆平安捏了一撮孜然粉撒上去，勾起众人的口水。
“你小子，居然还藏了这一手。”
捧着泡面桶的莫德热泪盈眶，“泡面果然不能没有香肠。”
孙怡璟和文洁若带着速热炒饭，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还是烤肠的吸引力更致命。
洛山南心不在焉咬了口刚烤好的火腿肠，被烫了一下。
他还打火机的时候问过顾雨霖需不需要一起吃晚饭，直接被拒绝。
不吃饭啊——
可明明在村子里，她不仅吃饭还喝茶。
等一下。
今天早饭她吃了吗？
他正想到出神，莫德问道：“阳神，你说我们明天能翻完这座山吗？”
洛山南回过神，回答莫德，“只要不碰上奇怪的东西。”
陆平安叹了口气，“本来想着有攻略，慢吞吞走过去都能找到宝藏，哪知道这一路上……堪比减肥！”
“我们真的能找到宝藏吗？”莫德问，“攻略并没有具体位置，虽然大家都说很好找，但是从昨晚的情况来看——”
今晚只怕会出现攻略没有提到的事件。
文洁若扯出抽纸一点一点擦干净手，“怕什么？”
夜晚温度下降，山风都带着刺骨的冷意，莫德缩了缩脖子，“找不到宝藏好说，就怕东奔西走，最后一无所获。”
篝火噼啪作响，无人应答。
这可是第四层塔。
孙怡璟在心里想着，拿起一根木柴丢进篝火。
在这里一无所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昨天被吸血毯卷走的玩家，一无所知地死去。
陆平安第一个打破平静。
他问：“大家为什么进塔？”
莫德犹豫了一下，“我加入的公会要求每名成员必须单独成功通关一次第四层的关卡，然后上交所得物，不然会被踢出去。”
“什么公会这么离谱？”
陆平安难以想象，“你居然还能待下去。”
莫德摇头，“当时没有别的公会愿意接纳我。”
文洁若托起下巴沉吟，“我好像听我们会长说过，有家公会一直在招摇撞骗，威逼利诱刚登上三层塔的新人上第四层塔——莫德，你的公会不会是叫水门汀吧？”
见莫德一副被说中的模样，文洁若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膀，“劝你出塔立刻退出这家公会，不然你会被他们狠狠吸血，到死都摆脱不了。”
“这么严重？”陆平安愣住。
孙怡璟说：“这家公会本身没什么实力，全靠压榨新人，如果继续待下去，他迟早会死在塔里。”
“可是我们会长人挺好的。”莫德弱弱开口。
文洁若长叹一声，“可怜孩子，被pua了还没反应过来呢！”
洛山南突然问：“潘多拉会长还会关注这个？”
文洁若差点没被他带到沟里，幸好反应及时，“毕竟我们会长最爱的就是生意。而且我很喜欢我们副会长常说的一句话——情报是生意的源泉。”
洛山南也跟着点头，“情报是生意的源泉……”
不愧是情报大师理查德。
“会长就是我的神！”文洁若为了真实甚至开始信口雌黄，“我是为了会长才加入潘多拉。会长说这关的奖励会有我一直想要的道具，我就来了！”
听见文洁若的胡言乱语，孙怡璟强撑着才没暴露。
“我在第三层拿到了这关的提示，想试一试第四层的难度。”
说是提示，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
只不过可以提前在玩家论坛搜索攻略，做好准备选择已知的关卡，不至于像前三层只能主动选择通关的关卡，避免进入关卡后抓瞎。
所有人都看向洛山南。
察觉到大家目光，洛山南笑道：“我的原因很无聊，你们应该不会信。”
“说说看！”文洁若很期待。
“我老板的实验室被撤资。”洛山南说，“因为这件事，我发现与其拉人投资，不如自己赚钱投资自己。这里，来钱最快。”
玩家论坛不允许交易，但人们总能钻到空子利用其他方式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孙怡璟好奇，“我能问问你的研究方向吗？没准能介绍给你几个投资人。”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早已辞职，转行很久了。”
文洁若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摄影。”
文洁若接着问：“你有工作室吗？”
洛山南从背包里取出名片盒，将名片递给文洁若，“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给你打八折。”
文洁若盯着名片上的阳羽工作室，猛地一拍大腿。
“我就说你名字好耳熟！”
她瞪大眼睛，“你是这几年在网上超火的那个网红摄影师！”
这一嗓子，不远处其他玩家都看了过来。
文洁若太激动没有注意，“听说那些大明星都排队请你去拍他们，邀约甚至排到了明年年中！那、那我去找你，真的可以拍吗？”
洛山南朝上方望去，“嗯，总能挤出一天的时间。”
“我超——喜欢你那套雪中图，我不需要你打折，我原价付你钱，只要你把我拍得漂漂亮亮就行！”
树梢上没有任何动静，洛山南应道：“好，我等你来找我约定时间。”
陆平安目瞪口呆，“阳神，你这么厉害？”
文洁若掏出手机，给他看自己存的图，“可好看了！就没有丑图好吧！”
莫德与陆平安脑袋凑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叹，“哇——”
孙怡璟站起身走到两人身后，等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图片，也不由在心底发出赞叹。
很美。
第一眼被惊艳，第二眼根本移不开，第三眼则彻底沦陷。
洛山南的审美很好，也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不论多么寻常的事物，他都能精准找到美的焦点。
只可惜——
孙怡璟愣了下。
可惜什么呢？
她的目光飘向坐在一旁礼貌微笑接受赞美的年轻男人。
精致出众的样貌如同他的作品，可那双慵懒的凤眼里同样缺失某样东西。
孙怡璟皱起眉头。
到底是什么呢？
还没等孙怡璟想明白，文洁若打了个呵欠，“好困～我睡了。”
陆平安说：“阳神，你也去睡吧！昨天你在外面守着应该没有休息好，我在这守着，等下半夜让莫德换班。”
莫德点头赞同，“嗯，阳神，你好好睡一觉。”
洛山南取下扣在背包上的睡袋，“那我就在这睡。”
他摊开卷起的睡袋，放在篝火附近，“抱歉，我不习惯睡帐篷。”
文洁若拉着孙怡璟朝帐篷走，“那我们去睡帐篷。”
时间不早，其他玩家也纷纷进入帐篷睡觉，留下几个人在外面守夜。
热闹一下散去，陆平安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荒芜之地。
被雾气笼罩的黑暗树林里仿佛掩藏着不知名的怪物，时刻张开大口准备吞噬一切。
陆平安被自己的想象吓到，急急巴巴收回视线。
好在洛山南躺在他身边，呼吸平稳。
有大神在，肯定不会有事！
陆平安暗暗给自己打气。
守夜的时间很难熬，陆平安拿出手机静音玩起消消乐，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
好在运气不错，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发现异常。
陆平安总算定下心来，认真玩起消消乐。
等他结束一局再次抬头，黑雾更加浓郁。
另外三队玩家扎营最远的位置与他们距离不超过三米，陆平安望过去，只能在黑雾中勉强找到一簇火光。
火没有灭，也没有声音，应该没有问题。
他又找到其他两处火光，确认最近的柏哥队伍里警戒的玩家没事，收回了目光。
正准备低头继续打游戏，不知为何，陆平安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
那是从脚底板朝天灵盖上涌的冷意，全身的神经都为之战栗。
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
太安静了。
陆平安再次看了眼身边熟睡的洛山南，闭了闭眼，转头看向身后。
一，二……
他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最远的火光，看不见了。
陆平安搞不清楚是不是黑雾太浓的原因，但他又不敢往最差的方向去想。
一时间，他后背全都是汗。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第二处火光消失。
陆平安不敢逞强，慌忙摇醒洛山南。
“怎么了？”
洛山南声音含糊，起身睁开眼，正好瞧见柏哥队伍的篝火熄灭。
此时已经用不着陆平安解释，他躲在洛山南身后，小声开口，“火……都……消失了。”
“柏哥！”
洛山南大声呼喊。
“老杨！”
“邓队！”
没有人回答。
洛山南下意识抬头看向树梢，可大雾之中，头顶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什么情况？”
陆平安都快吓尿了。
洛山南从睡袋里爬出来，拉开莫德的帐篷，“快起来！”
他转身拍打孙怡璟和文洁若的帐篷，“起来！出事了！”
帐篷里没有人。
“啊！！！——”
陆平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人呢？怎么大家都不见了！”
“起来！”洛山南揪起陆平安的领子，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这里有问题，走！”
“那，那大家怎么办？”
陆平安一把鼻涕一把泪，软着两条腿跟上洛山南，“莫德不会被这雾气给吞了吧？！”
洛山南没有回答他，快步走到最近的柏哥帐篷前，直接伸手拉开帐篷。
里面虽然有人活动的痕迹，包括睡袋都是整理好的模样，却空无一人。
“都消失了……”
陆平安被吓傻了，“可是刚刚还有人——”
洛山南不信邪，将帐篷一个一个拉开。
全部空无一人。
“咔嚓——”
洛山南转过头。
茫茫黑雾之中，一道白色身影若隐若现，行动起来姿态僵硬，距离越来越近。
陆平安僵硬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他用气音说道：“阳神，怎么办？”
洛山南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折叠刀，笑了声，“可能……我们得努力挨到太阳升起。”
影子穿过迷雾，来到洛山南与陆平安身前。
陆平安举起手电筒，顿时被吓了一跳。
那是类似狒狒的怪物，浑身白毛，身长约有三米，一条腿，脚跟却是反的。双瞳如闪电般炯炯有神，对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稀稀拉拉的长獠牙，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陆平安想起古代传说中的山魈。
“怎……怎么会碰上这玩意……”
他快哭累了。
到底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