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乐器的声音》和《相思》的进程都已经过了大半。
书页翻动的声音,阳光忽然挪过来,透过窗户照到休息室内坐着的人的腿上,剧本上五颜六色的笔迹更加鲜明。
现场正在布置下一场戏的场景,江礼就趁时间再看一遍剧本,其实她在进组前后反反复复翻阅了很多遍。
一直以来记忆力也很强,几乎所有的场景和台词她心中都有数。
休息室门并没有关上,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江礼以为是刚才出去的林双芊回来了,但好一会儿都没脚步声,她察觉到不对劲,林双芊自然不会是如此客气地还要敲敲门等她的反应。
江礼从剧本上挪开视线,刘沭阳正在门外咧着嘴笑看她:“江礼,对下戏吗?”
等下那场确实是他们还没太熟练的一场戏,之间的肢体接触对他们来说有些处理不太自然。
事业心上脑,休息时间自然是可以作废的,江礼点点头。
林双芊边看包裹的包装,边在想没听江礼最近网购了什么。
她踏上台阶,走进房间里,眼都没抬:“江笑笑,这是什么啊?”
问完才看过去,看见房间里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倒是有几分尴尬弥漫出来。
林双芊不好意思地笑笑:“刘老师,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在对戏。”
刘沭阳很客气的点点头以示回复:“没事,我们这边也结束了。”
他又看向江礼,眼神不免让人多几分探究:“江礼,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见。”
江礼回他一声,刘沭阳就出门走了。
她接过林双芊手里的东西,在桌上翻了翻找出一把剪刀。
林双芊看着刘沭阳走的方向,恍然大悟般悟出点东西:“江笑笑,刘沭阳是不是有点什么心思啊?”
江礼没听见,一心扑在包裹上。林双芊回过头来,看见江礼的动作,之前的思绪早就飞走了,只看到眼前:“对了,这买的什么,我刚才路上看了半天也没摸索出来。”
“不是买的。”江礼划拉两刀,扯开胶带,从包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冲着林双芊晃了晃:“是付宴后援会寄的,他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这是后援会组织的庆生活动,今年付宴同大家见面的时间不如往常的多,常在抓得住的机会表示自己的抱歉与遗憾。
后援会打算集一些粉丝的高光瞬间然后写一些话,汇成一本本子寄给公司。
本子很大,江礼挪开露出脸,就对上林双芊满是警惕的眼神,相信但又忍不住问的嘴张了张,江礼笑着摇摇手:“我用的是小号,也没有暴露身份你放心吧。”
江礼选的照片落在最后一页,她从一侧的包里掏出一支笔:“之前我也说的没时间所以后援会特地最后一个寄给我。”
林双芊替她把包重新摆好:“那你还需要给他们寄回去吗?”
江礼摇摇头:“知道我是雾江的,就直接拜托我送去听岛屿了,我直接之后找个同城速递。”
她写的认真,林双芊没再搭话,不去打扰她。
林双芊靠在沙发上,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江礼,整个人缩成一小个,趴在那张和椅子差不多高的小桌子上,笔杆不停地晃着。
不知道写的什么。
但她只见过如此生动的江礼两回。一回是演戏时,一回是所接触的事同付宴有关时。
大学时也这样。
虽说晋北到雾江的路程只有一个小时的高铁,但赶路一直在路上折腾,其实是件很累的事。林双芊就是雾江人,除非特别要紧的事,不然她都懒得特地跑回雾江去。
后来有一段时间,江礼频繁地往雾江跑,从来看不见她脸上一丝疲惫。相反,眼底满是希冀,像是特别平淡的生活终于有了盼头。
林双芊刚认识江礼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一个特别乖的人,循规蹈矩的,上课、勤工俭学仿佛就是她大学的一切。
于是,林双芊开始好奇,同她一起回了雾江。
那不是江礼的轨道。
林双芊发觉,她不是一直在一条固定的轨道上行驶的。江礼也有,在她轨迹之外的故事。
但江礼就只是在那家烧烤店,点上一些吃的。她想要见的人,只是偶尔会进入她的视线,更有可能,从来不靠近她。
她就只是,想要能看到他。
江礼合上笔盖,还特别可爱地举起本子,冲着那些字吹了吹,确保笔墨干透。
林双芊笑笑,诶了一声:“那付宴的生日会呢?”
前段时间付宴官宣了生日会,林双芊刷到了,但一直都很忙,两个人都没互相提过。但她知道江礼那天是有戏份的。
所以才问出这个问题。
付宴的生日在6月20日,周五。
夏至的前一天。
考虑到那天还是工作日,所以生日会挪后了一天,放在夏至当天。
江礼默了一瞬:“他之前邀请我,去他的生日会。”
林双芊抬了抬眸,看着她,很认真地听着。
江礼被看的不好意思,把本子合上,找了个盒子装起来,边装成很忙碌的样子边说话:“我告诉他我那段时间拍戏,还挺多戏份的,估计抽不开时间。”
本子已经装好。
现场那边已经在喊她,阿善也接到消息跑来休息室通知她。
江礼把东西拜托给林双芊,趁现在就把东西给寄了,托她找个同城速递,交代完就往现场去。
-
舞蹈的第七遍。
付宴做完收尾的舞蹈动作,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状态还行,脸微微泛红,微微喘着气。
额头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
其实付宴的肢体协调度很高,若是唱跳歌手出道也完全是可以的。加上他的反复练习,每一遍都会比上一遍更好一些。
伴舞老师们一齐鼓掌。
付宴勾勾唇,握着话筒也和他们一起。
他大致讲了一下想要修改的站位和动作的小细节,万万给他使了个眼神,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大家先休息一下吧,辛苦了。”
付宴走到墙角,拿起杯子喝了几口。
今天难得见到了很久没出现在过他眼前的旭明,他的经纪人,也就是万万口中的旭哥。
是特地来给他过个生日,并且将今天刚收到的应援会寄来的礼物送过来。
此时正反趴在地板上,刚才休息的时候开了几页。
全都是飞鸟们密密麻麻的文字,讲自己的生活,写对他的祝福。
付宴时而笑出声,时而又会酸了鼻尖。
他认认真真地翻阅每一页,许多照片都是他未曾见过的,是飞鸟跨越千千里来见他的纪念。
直到最后一页。
牛皮纸上贴了一张话筒的拍立得,他记得,那是他的第一场音乐会,斥巨资为自己设计了第一个话筒。
那是第一个定制话筒,他取名FLY。
要努力些,带着他的音乐梦想飞的更高些。
照片里是立麦的支架撑住FLY,背景隐隐约约能看见音乐会的主题。
他的视线再挪到文字上。
字迹很眼熟,他几乎想到了单位是秒收官站的那一束花。
想到这,今天是他的生日。
付宴拿过在地板上躺了很久的手机,有不少圈内圈外的好友送过来的祝福,微博的消息也不少。
他一一回过祝福,在消息页面上下翻了翻。
又挪回视线到本子上。
那熟悉的字迹写着:付宴,生日快乐,祝永远健康,永远平安,有歌唱,有福享。天天开心,星途顺利。
手机依旧是没什么动静,付宴又戳戳屏幕,仔细看了看。
22:47,2025年6月20日。
他又按灭,发现了照片底下,写的特别小的一行字。
“小飞宝。”
这是粉丝给第一个定制话筒取的名字。
付宴猜测字迹的主人,脑海里浮现她说这句话的样子。
其实是不太确定的,但他或许也有了第六感,总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小飞宝,要保佑付宴的嗓子健健康康,唱很多很多唱不完的歌。”
付宴弯弯唇,手机忽然震动了。
23:06。
江好好:生日快乐,付宴。
江礼刚结束一场戏,还好赶上了。
今天的戏份特别多,从早到晚几乎不停歇,现在刚好卡在中场休息,下面还有一场夜戏。
她就趁着休息间隙发了个祝福。
付宴不安的心此刻终于放下,他大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真的特地在等某一个人的消息。
他扭头看看字迹,又看看聊天界面。
他想要确定字迹的主人,是否就像字迹猜测的那般。
付宴小心翼翼地合上那本本子,装在原本的包装里。然后举起手机反复措辞,敲了删,删了敲。
最后敲下一行字。
付宴:江好好,晚上能不能见一面。
江礼没看到消息,现场已经在催她。
她走进夜幕里特别晃眼的大灯下,和刘沭阳并肩刚站稳,导演就喊了全组准备。
付宴没等到消息,自己暗暗下了决定。
他最后喝一口水,将手机放回到地板上,拍了拍手掌:“辛苦各位老师,我们今天再来最后一遍就结束吧。”
今日的排练结束。
付宴将东西全部拜托给万万,要过车钥匙,留万万一人在原地疑惑,他只留下了车的尾灯。
从练习室到雾江影视城就二十分钟的车程,这个点路上的车很少,比预计的时间更快。
没有提前和剧组打招呼,江礼也还没回消息。
付宴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停稳车后,下去几步停在剧组门口。
他又发过去一条消息:能见的话,我就在路口。
付宴一次又一次按亮屏幕。
直至十一点四十七分,他的眼神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耳朵听见很快的脚步声。他几乎一秒反应过来,抬头看过去。
江礼的裙摆很重,她单手提着,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盒子,光太暗了,看不清晰,只见她迈着很快的步子,离他越来越近。
大概是刚拍完哭戏,付宴看见停在他面前的江礼,眼眶红红的。
江礼把盒子往身后掩了掩:“没看见你说要过来,等很久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付宴眼神明晃晃地对着她:“也是临时的。”
他想要问本子的事情,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话一说出口就变了:“明天汤望他们都去,你知道吗?”
《乐器的声音》除了江礼外,其余几人提前好几天就在群里说一定要给付宴准备一份大礼。
江礼点点头:“知道的。先前不是都在群里聊天了吗?”
付宴忘了。
他再试探:“明天,你能不能来?”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答案会让他失望的,江礼想。
于是她很难开口,就只是摇摇头,付宴的眼神就暗下去。
江礼立马换了话题,藏在身后的盒子举起来:“生日快乐,付宴。”
是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站着一个手工的话筒模型。
一眼就认出是FLY。
付宴想要的答案,还没有问出口,冥冥之中答案就送到了手中。
他接过江礼手中的盒子,转过来转过去仔细看了看。没注意到自己早就憋不住笑出一声,此刻他的眼神也亮亮的,笑意挂在眉眼,一点也憋不住。
江礼透过透明的盒子望见他,也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上面裹着一层蓝紫渐变的钻。
类似的手工之前听万万提起过,所以他知道,这上面的钻是江礼一点一点亲自贴的。
付宴拿着盒子的手垂在腿侧,微微弯了弯腰,对上她的视线:“江好好。”
江礼身子往后偏了偏,还是与他对视,呼吸乱了节奏。
付宴嘴角扬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江好好,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从来都是江礼的软肋,江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就自乱阵脚,此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视线。
好在阿善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