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念出,竟有些恍惚,不过几年光阴,再想来似是上辈子的故人一般。
“好,我现在就去见他。”
今日天清气朗,重不疑便随便找了处青草地躺着,两片草叶盖着眼睛。
他睡了一会,然后便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
“重不疑。”男声从他头顶传来。
这声音听着既陌生又熟悉,重不疑拿开眼睛上的两片草叶。
一个身着红色长袍,头顶玉冠的男子站在他身旁的草地上,面容和他记忆里中一样俊美,但曾经脸上的肆意洒脱之气没有,而多了一种沉静的气度。
“张停云?”重不疑猛地翻身站起。
“嗯。好久不见。”张停云面上神情淡淡。
重不疑上下打量他,然后抱臂啧啧道:“太久不见,你变了许多啊。”
张停云语调平淡,“世事多变幻,人当然也、”,不过张停云话还未说完,只见对面人忽地张开双手,然后猛地朝他扑来。
他僵在原地没动,于是被重不疑结结实实地抱住,重不疑道:“张停云!好久不见!”
沉默片刻,张停云挣脱了重不疑,脸上露出嫌弃之色,道:“重不疑,你怎么还是这样。”
重不疑哈哈大笑:“你看,我就知道你装冷酷呢!装不下去了吧!”说着,又猛地躺在了草地上,还拍拍旁边的地,“你别站着俯视我。”
张停云瞥他一眼,却也躺到了重不疑身边。
躺下后,重不疑没再说话,张停云侧头看,只见对方闭上了眼睛。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重不疑道:“张停云,我不急着和你叙旧情。你消停会吧。你看着怪累的,有时候也要适当休息,比如现在,什么都不做、不想,躺着就好。”
日暮。黄昏。
“我听了你们宗门的事,辛苦了。很累吧。”
张停云睁开眼睛,看天上流云变幻,“一开始很累,要想很多事,要杀很多人。现在,很好。”
“我宁愿一直累着,也好比一个人,待在空荡的大殿……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留在青云山,我恐惧这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会让我想起从前,让我记起那些离开的人。我只要一想起,我就感到痛苦。”
“重不疑,其实我一直是个懦夫,我根本不敢承担宗门的责任。”沉默片刻,张停云坐起身,喃喃。
“可是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重不疑也坐起,他拍了拍张停云的肩。
“如果你自称懦夫,那天下就没人敢称英雄了。”
张停云摇摇头笑了,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做什么?像是悬溺在一片混沌河流之中的一只虫子。”
“我杀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想杀我。为了保全自身,我不会停止杀戮的。这样,究竟什么时候会终止呢?”
重不疑摇头:“不会停止的。不过你既然是一只虫子,朝生暮死,那也得等到日暮死才行。”
“我少时看东洲人妖相残,自觉罪孽深重,愧对阿狸。于是,我天真地对对我父亲说,让他放了那些妖。听完,他笑了,说我天真。放了那些妖,那他们必会报复,到时重家死了人,皆是因我而死。那我对重家的罪孽岂不是比对妖还重。”说着说着重不疑忽地有些意兴阑珊。
他声音渐小,最终停止。
“算了,别说这个了。当了宗主就是不好,想这些干嘛?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打架、喝酒、吃肉!”
张停云又笑了,是真正的开怀大笑,他站起身,拿出幽冥剑,指着重不疑,“那打一架吧。”
重不疑看了眼剑身,拿起身旁的刀,起身,“这不是你的剑。你的雷霆呢?”
“送人了。”张停云出剑。
“送给谁了?本命剑竟然送人了?”重不疑横刀一挡。
张停云转剑,“一个女孩子。”
“心上人?”重不疑惊讶。
张停云笑容苦涩,摇头,“她哥哥算我逼死的,她想报仇,我把剑给她了”
重不疑不可思议,“所以,你的意思是,哪天让她拿剑来找你报仇?疯子。”
张停云没有回答,他出手凶猛,丝毫不留情面,重不疑也认真起来,刀光剑影不休。
终于,张停云闪身将剑划过重不疑脖颈,“ 好,你死了。”
看着对面愣住,张停云收剑坐下,笑笑:“天下之大,她能找到我并将我击败,只能说我真的该死。”
“你又变强了。”重不疑在张停云身旁坐下,将手上的酒壶递给他,“若我有你这般实力,杀重不惑肯定成功。”
“那你要我帮你杀他吗?”张停云侧头认真问。
重不疑迟疑了一会,摇头:“虽然说起来有些可笑,但终归是我们两兄弟的恩怨,将你牵扯进入,不好。”
重不疑喝了一口酒,忽地想出什么,道:“你不是说你不想在青云山待了吗?要不和我去南洲走一趟?”
“南洲?”
提起南洲,张停云便想到卷入南洲的洛水秘境而消失的师兄关山重了。算一算时间,洛水秘境也快要重开了。
“对。”重不疑对头。
“因为我刀剑双休修不好,所以废了剑,从此单修刀道,如今也算被吴武宗逐出宗门了,又回归了散修的自由身。但宗门中一长老对我有恩,我这次去南洲就是为了报恩。长老家族子孙逐个凋零,如今唯剩一人流落南洲,此去我便是要将其接回吴武宗。”
“你如今既然不想待在宗门,不如和我去南洲走一趟?”
张停云思畴,如今西洲都被他翻遍却仍未寻到树心的踪迹,那么只能向外走,一步步扩大搜寻范围了。从南洲再往东洲、北洲,他不信将这天地翻遍还找不到树心。而且洛水秘境再开,他也可去寻关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