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法可解此危局。”华阳宗殿内,贺兰君扫视殿内众人缓缓开口。
众修士顿时眼睛一亮皆向他看去,今日华阳宗召集各大宗门前来说是商讨对战魔族的大计,这么看来贺兰君竟是早已有了破局之法。
只是他的下一句,可谓石破天惊。
“我们可同魔族议和。”
“唰”地一声,殿中数人猛地站起,拔出刀剑指向贺兰君。
“贺兰君!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人魔两族向来势不两立!议和?是向它们俯首吧!”
“魔族喜食人族来增进修为,议和根本不可能!”
“贺兰君你这个人族叛徒!魔族食我同族杀我宗门子弟,你竟让我们同它们议和!还有羞耻可言吗?我呸!”
……
贺兰君眸光阴冷,他早知这话出口会遭遇什么,但他还是要说,因为他心知此法这殿内半数人都会心动的。
当他不知?华阳宗并不是第一个与魔族搭上联系的宗门。
他冷笑一声,道:“诸位,别太激动,听我说完。”
“有什么可说的!贺兰君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西洲的老大,我们、”
一道血线闪过,殿中声音激昂怒斥贺兰君的王屋山长老骤然失声,他抬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呜咽几声,然后扑通倒地。
贺兰君捏住手中飞刀,面色不虞,他记得上场也是这个长老不给他脸面,既然如此何必留着。
“贺兰君你竟出手夺人性命!”
“贺宗主!此举是否太过分了!”
出声的都是对议和之事不予赞同的宗门宗主、长老等,但殿中沉默不作声的宗门亦占一半,而王屋山山主面对贺兰君杀自家长老竟完全无动于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顿时,他们心凉了一半。
有人心中愤懑,于是冷哼一声,抱手向贺兰君道:“贺宗主、诸位宗主长老,恕我无法苟同你们的议和之心,我景皓门弟子半数折于魔族之手,尸骨未寒,向魔族议和,对不起他们!就此,我景皓门退出这西洲联盟!”
说完他转身欲走,身后长老弟子也起身跟随。却见刚走到殿门处,便浮现一道结界挡住他们的去路。
“贺宗主!你这是做什么!”有欲效仿此举的其他人顿时恼怒看向贺兰君。
“难不成,你是想将我们全困于此!”
听到这句话,连同华阳宗亲近的一些门派也爆发出异议。他们不准备走,但是不能被困,这是两回事。
贺兰君看见众人的脸色,轻轻叹气,“诸位,我只说了一句话,剩下的你们都不听。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听完我此番话,你们必定会改变心意。”
顿时,本欲起身往外强行破除结界的宗主长老一愣,停下动作又坐回了原位。然后,之前离开的人也慢慢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这贺兰君如此自信,那就听一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见殿内除了死了几个人以外其他都恢复了原样,贺兰君笑了,眼中满是尽在掌握的得意之色。
“最初联系魔族并非是我华阳宗,只不过既然我为西洲联盟的盟主,便主动担起这责任。”这话是告诉众人,这殿中可不是它华阳宗叛出人族了,他们只是议和,而那些最初联系魔族的宗门的目的是什么就不知了。
此话落下,满堂哗然。
一些宗门宗主长老连同身后的弟子都四周打量,妄图从殿中人的脸上找出些端倪,发现那些“最初联系魔族的叛徒”。
“与魔族议和不是向他们臣服!而是等待援军!这只是缓兵之计!”
“援军?中洲隔绝四洲,东洲妖族作乱,唯有南洲与北洲……但他们陷入宗派之争,难道他们要插手吗?”
贺兰君点头:“妖魔本是人族之敌,四洲修士更应联手抗敌!只要再托一时半会,北洲各派宗门皆会派弟子前来与我们共同抗敌。”
听见这议和是哄骗魔族的缓兵之计,之前骂贺兰君的人脸色稍霁,问:“既如此,又何必议和!和魔族拼杀!待到援军到来将他们再次封印!”
“是啊!”有人赞同。
“如果我说那裂缝根本不可能封印呢?”贺兰君面上浮现出无奈。
“怎么可能!”
“仙霞宗后山不就有个被封印住的吗?怎么这个就不行?”
“千年前奚问风封印魔族之时,魔主已死,而如今,魔族沉寂修养千年,新的大天魔已然出世成为了魔界魔主,而那裂缝便是那魔主的手笔!除非擎仇剑尊来,杀了那魔主,才能合上那裂缝!”
“否则,魔族终有一天会破域而出!你我之辈,谁能抵抗!谁能幸免!”贺兰君道。
“擎仇剑尊……”
谁不知道?北洲之所以动乱就是因为擎仇剑尊或许仙去了!
“秋华剑尊呢?”有人问。
“吴武宗宗主李信直和北洲其他一些宗主上九琅问擎仇剑尊与寒山剑尊的情况,不知说了什么惹怒了秋华剑尊,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没了踪迹,如今生死未知。”殿内其他人为他作答。
这句话中,可以看出如今北洲的真实境况,宗派之争激烈,但因秋华剑尊开大招带走了以吴武宗为首的一群宗主,以至于北洲宗门都陷入无人主持的现状。所以,就算北洲派人来,也只是输送人手。
有人听出不对,“既然如此,这缓兵之计又有什么用?”搞了半天还是不能封印裂缝不能打败魔主。
贺兰君看向那人,道:“这缓兵之计主要在缓,缓和魔族进入西洲大地的进程,而我们要等,等秋华剑尊他们归来,等一位真正的太虚境。”
“真正的太虚境?”殿中众人咂摸贺兰君这话,察觉出了什么。
“九琅已放出消息,擎仇剑尊弟子云珸即将破境,届时将成九琅第四位剑尊。也是因为这个消息,北洲各宗才安分了下来。”
“而我们就是要等!”
有人想到了张停云。
太虚境?西洲境内不就正有一个吗?
贺兰君好似知悉众人内心所想,他面色冷然,怒道:“我已从重家得到消息,那张停云根本没成功破镜!他如今已然是个废人了!”
“他在重家的六道杀阵下侥幸逃生而已!”
殿中猛地爆发出一阵议论纷闹之声。
虽然有些不相信,毕竟那天张停云一剑斩碎结界的强大身影只要一忆起便让人胆寒,可似乎仙霞宗的种种迹象都显出不对劲之处,如今这种不对劲终于获得了解释。如果他是太虚境,又怎么会对他们这些人手下留情?至少也应该杀几个人见见血。
如果是太虚境?又怎么会不管魔族封印?是因为无能为力!
想到张停云根本没破太虚境,有些人心中泛起隐秘的快感。尽管对于他们,如今多一位太虚境才是最好的事。
看见殿中众生相,贺兰君心想,此事已经成了。张停云,谁叫你那么狂?招惹得仇家众多呢?
只是,他心中也些微遗憾,不能亲手将张停云折磨死。不过,没关系,他会让他痛苦,他不是还有一些师兄师姐和弟子吗?
贺兰君道:“魔族说,它们魔主与张停云有仇,只要将张停云交给它们,魔域可不再入西洲一百年。”
“一百年!”
“真的假的!”
“张停云与那魔主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要将张停云交出就停战一百年?”
众人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是”贺兰君点头,“诸位,一百年,不说九琅云珸踏入太虚境,或许西洲中亦可出太虚境修士,到时面对魔族镇压即可!”
太虚境强者……
是了,他们需要时间修行才能破境跃升。
“我怎么觉得这事不真,张停云何德何能让魔主为换他与人族结下百年契约。”
“不管真假试试不就行,真的就赢一百年时光,假的也不过损失一个废人甚至还能拖一些时日让各宗门修养生息。”
“可张停云……怎么会愿意?”
“他一个废人。”
“噗!”鲜血喷涌。
又收割了一条性命,张停云站在仙霞宗大殿残骸的台阶上蔑视台下众人。
他踢了一脚身旁的尸体,幽冥剑剑尖带血,随着他抬手举起的动作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溅起些微尘土。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可以对我出手?”张停云语调悠然,眼眸幽深。
在他身后站着何秋月等人。
何秋月、路如雪、江寒三位仙霞宗长老,白藏、宁喻、言小龄、姜糖、于乐乐、邵黎六位弟子,再加他们收留的凡人门徒,整个仙霞宗只有二十七人。
二十七人对战西洲联盟前来的数百人,看气势竟是仙霞宗赢了。
贺兰君看着对面指向自己的剑尖,面色难看极了。
今日他们定了计划便来施压张停云,要将他拿住交予魔族,望他“戴罪立功”换取人魔两族百年和平。
至于什么罪?
身为仙霞宗宗主,宗门境内魔族封印出了问题导致魔族出世,这不是罪吗?
本想着拿下张停云后在他面前将他身后的人在他面前杀了,却不想派出去的人竟皆死于他的剑下,导致身后人心动摇、议论纷纷。
这张停云真的没踏入太虚境吗?
怎么这么强?
不会重家传言有误吧!
那他们是进还是退呢?
“张停云!你装模作样又能撑到何时!不若早早束手就擒!你觉得你能护得住你身后的人吗?”贺兰君厉声喝道。
白藏等人听了面露屈辱,他们愤怒,却也知自己太过弱小,根本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走过两招。
而路如雪等人却淡然自若,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不想面对的根本不是魔族而是……人!
多可笑,显得她们像个笑话。
前不久才在思索如何联合西洲宗门对抗魔族,然后就听见他们来青云山叫嚣,要让师弟去魔域,如此人魔两族可换取百年和平。
如果是真的路如雪愿意去,不就是一死吗?她不怕。
但相信魔看着人不吃是不是太可笑了?
何况?这样的和平算什么?又凭什么让阿云去牺牲呢?
好没道理。
可她看着对面众人,见到他们眼里赤裸裸的欲望,就知道这事根本没得谈。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她摸摸白藏和宁喻的头,道:“抱歉。”
两弟子明白她未尽之意,眼眶含泪道:“师父。”
张停云不知在场众人如何心思百转千回,他只知道自己想杀人。
也必须杀。
对面的人也必须死!
他们觉得他是只病猫,可病猫也可伤人。既然试探他到明面上,那就付出代价吧!
张停云率先出手,“杀你,不是太虚境也可以。”
贺兰君脸色一黑,道:“狂妄!”
看张停云与贺兰君交战,众人惊异,既然张停云都自己承认了不是太虚境,那就说明他真的突破失败了,可是为什么还这么强?众所周知,古今修士破境失败的多是尸骨无存,少数重伤跌落境界成为废人。
张停云为什么还这么强?
“你根本没有破境跌落!一切都是你的骗局!”贺兰君看着捅穿他心口的剑,眼中震悚,闪过不甘。
死前,他想,这一切都是骗局!是张停云为统一西洲为他设下的骗局!
可是张停云你马上就会来陪我了,你一定会被送进魔域的!逃不掉的!
贺兰君死了,众人意识到这是一只可能会随时暴起伤人的病虎。
他们缓和了态度,想用道理仁义来劝服张停云。
只要他肯牺牲,人族都会记住他的丰功伟绩。他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是伟大的。百年时间,云珸肯定会踏入太虚境,也会有其他人踏入太虚境,到时他们会入魔域救他,前提是他没死的话,如果死了,他们也会替他报仇为他立碑。
这些话听得张停云气笑了。
姜糖更是暴起将这些人打走。
张停云其实是想杀了这群人的,但他实在没力气了,全身都动不了,于是只能被迫听这些垃圾话。
待打扰他的人都离开后,他才在何秋月的怀着缓缓睡着。
第二日,天刚刚亮张停云就召开了宗门议会。
姜糖与白